處理完何大奎的喪事,幾人正在路邊一排擋商量著下一站,一個身著西裝的年輕男子上前攀談:“幾位老板,要買房嘛?”

胖子瞥了一眼那張堆滿了假笑的臉,沒好氣的道:“墓地有賣嘛?”

不想那年輕人竟然答道:“有啊,我們這兒市北清心峰剛開發了一批高端陰宅,那風水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

風起雲打斷了他的推銷道:“我們不買房,我們隻是來旅遊的。”

“旅遊啊,旅遊好啊,重慶這地方山美水美人也美。幾位老板,我們這兒還有一批江景公寓,一百八十度無死角直麵嘉陵江,四米五的挑高,二十四小時管家,投資自住都非常合適,幾位老板……”

見這中介小哥有些沒完沒了,胖子拉開椅子有些生氣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趣,聽不懂人話是吧?”

也不知道這家夥的臉皮是怎麽修煉的,按說到了這一步,也應該就走了,可他竟然還在那說起了風涼話道:“哎,你們這些人啊,給你們發財的機會都不要,總拿我們當騙子看。殊不知,這些年,唯一沒騙過你們的職業就是我們這些中介了。”

超子被他有些逗樂了,答道:“哦?是嗎?”

“可不是嘛?”中介小哥攤著手中的房源信息道:“我們中介年年叫你們買房,年年告訴你們房價要漲,可有些人非不聽啊!信我們的,早聽我們的,現在哪個沒發財?”

“喲,這倒是真的。”超子笑道:“幹你們這行也挺不容易的吧,怎麽吆喝到大街上來了。”

中介小哥見他搭腔,立刻跟上道:“哎,現在行情不好,領導又對我們有考核,沒辦法。不過你們投資界不是有句話嘛?別人越是恐慌的時候,你就應該越貪婪,越是低穀,那就越是應該下手。”

超子對著店裏喊道:“老板,結賬,另外拿瓶可樂給他。兄弟,你慢慢找,我們就不奉陪了。”

小哥接過可樂,看著這行人,竟然還有些不死心,追上去道:“幾位老板,真的不考慮嗎?”

“不考慮!”超子笑道:“現在房子太貴了,我們也買不起。”

小哥道:“那便宜的你要不要?很便宜!”見他們都已經打開車門了,那小哥又做了最後一次努力,喊道:“便宜到地板上的那種。”

胖子道:“有多便宜?白送嘛?白送我就要!”

“真的?”那小哥眼珠子一轉道:“這位大哥,這可是你說的,我這還真就有一套相當於白送的,但隻要你敢買!”

胖子來了點興趣,對查文斌道:“查爺,咱出門還能遇到這種好事啊!行,今天心情好,我就陪你玩玩,要是不白撿套房,你就小心自個兒被我們白撿!”說罷,摟住那中介小哥的脖子,一把就給拽上了車。

上了車的中介小哥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勁了,緊張道:“大哥,你們別這麽看著我。我先說明啊,那套房子的確同等於白送,但它是個凶宅。”

“哦?凶宅?”一聽這個,查文斌倒覺得有意思了,問道:“你說說看,怎麽個凶法?”

“房子我也沒實地去看過,是個老房子,地段很不錯,就在重慶二院後麵那條巷子裏。”

據這個中介小哥說,這套房子一共經曆過四個主人,二十年間,死在房子裏有整整九人,其中真正住人的年限不到六年,也就是平均每年要死一個半人。

至於這些人的死法,那也是各有不同。

這是一棟沒有電梯的老式公寓樓,上下共有六層,出事的那套房子是位於頂樓一個西邊套。他們去的時候,這樓裏差不多已經空置了一半的住戶,剩下的這些都是一些沒有能力搬走的。

樓的前方就是醫院,中間是個勉強能交匯車輛的小道。醫院的存在,顯得這棟樓的采光格外的暗淡,小哥到附近的同行那順利的拿到了鑰匙。一聽說有客人來看這套房子,附近幾家中介的員工都跑來看熱鬧,心想著到底是哪路神仙膽子這麽大。

一梯六戶,老式的那種台階早已開裂,四周斑駁的牆壁告訴他們曾經這裏也輝煌過。才爬到四樓時,正巧遇到一個老婆婆在拐角處燒著紙錢,一個破鐵盆裏,盛滿了餘燼,旁邊還堆放著疊好的元寶。這個位置本就光線不好,加之又是樓梯拐角,黑乎乎的,來這麽一出,確實叫人覺得意外。

小哥嚇了一跳,用地道的重慶方言抱怨道:“弄啥子喲,撞鬼了喲,在樓道裏燒紙錢,你也不怕嚇著別個。”

那老婆婆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道:“你個瓜娃子,我燒給我老漢,管你啥子事情哦!”

見人沒給好臉色,小哥隻能帶著他們從旁邊繞行,上了六樓,便見迎麵的牆壁上貼著不少東西。

有符籙,有八卦鏡,也有佛像金剛等等畫像,地上還有個香爐,隻是看香腳已經好久沒人來過了。

“這一整層都沒人住了,那間房子不處理掉,誰敢住這兒?”小哥搖著頭道:“聽他們說,先前樓裏的鄰居為這事兒還一起湊過錢,專門從青城山請了道士來處理。

查文斌看了一眼那符道:“嗯,印刷出來的。”

小哥不以為然道:“其實我覺得凶宅也就那麽回事吧,咱中國上下五千年,腳下站的地,哪塊沒死過人啊。那故宮還是皇帝住的地方呢,據說那地方是全國最大的凶宅。”

來到走廊的西邊,隻見門口還堆放著不少雜物,一個穿著拖鞋的男人正從隔壁走了出來。

胖子道:“你不說這兒沒人住了嘛?”

“租客!”小哥指著身後這一排道:“業主都沒有住在這兒的,剩下的都是租客。”

“那人租客也沒事啊。”

“那不是價格便宜嘛!”小哥道:“就這房子,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家具家電齊全,合著才幾百塊錢一個月,你打著燈籠滿重慶也找不到啊。要不是便宜,誰住這兒?再說了,住這兒總比睡橋洞強吧。”

一邊說著,一邊拿鑰匙轉開了那門,門一開,撲麵就是一股黴味。

小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你們自己進去看吧,滿意的話,再告訴我。”

胖子道:“到底什麽價格?不會真白送吧。”

小哥伸出了五根手指,道:“五萬塊!七十平!這價格和白送有區別嘛?五萬塊在這地段,趕外麵的新房,連個廁所都買不到。你買來就算不住,掛個戶口,讓孩子念書也是劃算的,你們說是吧?”

查文斌也沒進去,隻在門口站了片刻後便道:“告訴房東,這房子我不買,但是我可以租。”

“租?”小哥道:“哥,您不是開玩笑吧,你租這兒幹嘛?”

“你告訴他,我隻租這房子用三天,但我按會一年的租金給他。隻不過我們走了之後,你得讓房東三個月之內別讓這兒再進生人。”

估摸著他做了這麽久的中介,也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要求,隨機打了個電話和房東溝通起來。

“哥,那邊同意了。”

查文斌道:“超子,把錢給他,收完錢,把鑰匙留下,你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