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棄的話,讓我看看。”

“你?”老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看打扮像是個普通人,氣質卻又和一般人不同。

“略懂點民間土方子,”查文斌解釋道:“老人家伸手來,我給你把把脈。”

收回手指,查文斌又檢查了七爺的舌苔,見他舌苔顏色泛灰,心中已有了一些答案。

“把頭抬起來,給我看看眼睛。”

翻開七爺眼睛的那一刻,查文斌的一陣毛骨悚然,隻見他取出一根銀針道:“老人家,你忍著點,可千萬別動眼皮。”拿著銀針在那眼睛裏撥弄了兩下後,將那銀針緩緩放在桌上,眾人一瞧,那針尖的位置竟然有個白色的小東西正在不斷扭動著身體。

胖子道:“這是什麽,是蟲?”

查文斌又倒了一杯酒,將那針尖放在酒杯裏攪動了兩下,隻見不一會兒的功夫,那東西就變成了黑色,也就跟普通的汗毛一半那麽點。

查文斌放下手中的銀針道:“老爺子,我冒昧的問一句,您那得病的孫子平時在哪生活。”

七爺道:“跟他爹媽在城裏,就是放假的時候會回來小住一陣子。”

查文斌進一步道:“您是不是帶他去過什麽不該去的地方?”

這話問罷,那七爺的臉色便有些不自在了。

“是淡水魚吃多了感染的嗎?”風起雲道:“我聽說淡水魚體內或多或少都有些寄生蟲,但隻要煮熟了也就都沒事了。”

查文斌打斷了她的話道:“這東西可不是什麽地方都有的,恕我直言,七爺,我上次見過這種蟲子還是在三十年前。那是在廣西一個山村裏,當地村民有吃田鼠的習慣,那兒的田鼠都是生活在甘蔗地裏,也叫蔗鼠,屬於滋補之物。

可就是有這麽一個人,嘴巴長了一種灰色的毛,一根根就像鬆針似得,無論是剃還是拔,那些毛怎麽都除不掉。後來他們身上又開始長一層細毛,密密麻麻的,這時人們才反應過來,那嘴巴上原先長得其實是胡須,就跟那老鼠似得,身上這層其實就是鼠毛。”

風起雲道:“還有這種事啊,聽著就覺得好惡心啊,那後來呢?”

“後來,我師傅就是在他身上找到了這種蟲子,也是在眼睛裏。”查文斌用銀針把那酒杯裏的黑蟲給挑了出來道:“這東西有個名,叫做屍線蟲,隻有死於屍線蟲的人,身上才會有這種蟲卵。而他們吃的那隻老鼠,很有可能是從山上跑進了田裏的山鼠,被人誤當作了田鼠給食用了。”

“那隻山鼠一定吃過屍體……”胖子一想到這兒,再看著那桌上的魚,頓時心中一陣反胃,查文斌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了,這不明擺著的嘛!

這胖子去吐了,超子馬上也跟著出去了,美食家周元的臉更是成了鐵青色,胃中那些美味此刻全成了即將噴湧而出的汙穢之物。

“別緊張!”查文斌安慰他道:“這東西耐不住高溫,它要想進入人體隻有一個辦法,那從傷口處侵入。比如在殺魚的時候,七爺,您孫子有沒有幫你殺過魚?”

那老頭道:“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上次回來,我特意給他準備了一條鰣魚,他非要吵著幫忙,宰殺的時候被魚刺給紮破了手。查先生,您既然知道這東西的來曆,是不是……”

“治這東西其實不難,不過是要尋得母蟲,將其燒成灰衝服下去即可。”查文斌又道:“可難就難在,這母蟲到底在哪?你這江魚不比山鼠,山就那麽一點大,耐心找總是能找到。可這魚,江裏遊來遊去,沒個定所,誰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

那老頭沉靜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查先生,請你隨我來吧。”

到了隔壁的一間房,老頭還特地把門給關上了,確定確實沒人跟來後,才道:“查先生,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這魚的確是捕自一個特殊的地方。”

這老頭在家中排行老七,正如超子所言,年輕時,他曾是一位首長的警衛員,隻是後來那位首長犯了錯誤受到了處罰,但他卻為這位首長四處喊冤,為此也受到了打擊被安排退伍回了老家。

很多年後,他的老首長被證明的確是無辜的,上級也曾想給他安排個工作。但老首長早已離世,他一氣之下才選擇了捕魚為生。

七爺是土生土長的江邊人,從小水性就好,對這條江也是熟悉的很。靠著一條船,一張網他娶了妻生了子,養活了這一家子人。一直到十年前,一次捕魚時,他意外的見到了江邊有個被江水新衝刷出來的山洞。

懷著好奇的心,七爺撐著船進了洞。貓著腰進去後,發現裏麵是另有說道,四周全是厚實的磚牆,還雕刻著不少花紋。七爺心想,自己八成是進了個古墓,這種事情在當地並不罕見,修三峽的時候,就發現過好多。按照當地一直的宣傳教育,七爺就準備回去把這件事報告給村裏,誰知此時船上的漁網落進了水中,他拽起來一看,網上竟然掛著幾條早已滅絕多年的鰣魚。

恰逢那一年周元來到這裏尋覓江鮮,見到七爺船艙裏活蹦亂跳的鰣魚,當場就出了個天價,並與他定下約來,但凡再捕到這種魚就給他留著。

第二天,他又去了那個山洞,果然又捕到了那種鰣魚。

“我打了一輩子魚攢的錢,也沒那兩天賣出去的幾條鰣魚多。”七爺說到這兒明顯有些無奈道:“年輕時,我覺得人不該為那些身外之物活著,但臨老了,卻又為它低了頭。沒辦法啊,我是可以,但我家裏人不行。我老伴常年要吃藥,兒子又想在城裏買房娶媳婦,哎……”

於是,七爺就把自己的那個發現給隱瞞了起來,並且他還注意到,那個山洞隻有在一年之中水位最低的時候才會出現,而那個季節恰好便是鰣魚產卵的時間。隻有在那個時間段裏,那座山洞才會產這種鰣魚,所以周元也就固定的每年都在這時來到江邊收魚。

“我知道這個事不妥,所以每年我也就捕個二十條。去年,我老伴也走了,兒子早就成了家,孫子都大了,所以我便就打算封船不幹了,再找個適合時機把那個發現報告給上麵,誰知道,今天卻遇上了你。”

“先不要報告吧,”查文斌道:“我想有些事,或許等一等會更好。您看要是方便的話,您帶我去一趟那個山洞。”

“那就今晚吧。”

“今晚?”查文斌道:“明天一早去不行嗎?”

七爺卻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明天一早就會有水汛來。到時,可能那個入口就會被淹了,再想進去,是要等到四個月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