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中鬼,其實就是母子鬼。

通常是指那些胎兒已經接近臨盆狀態,但最後卻胎死腹中,沒能入人世,母子一屍兩命。

這種屍,在非命死中是屬於極凶的一種。一則,腹中胎兒已成人,卻未能嚐到陽氣;二則,為母者不能生產,死前痛苦,死後不瞑目,留下了極大的遺憾和幽怨。

對於這種去世者,查文斌其實是有極大同情心的。女性生產本就是個風險極大的事,因此而死亡,的確過於令人惋惜。在他這一生中,隻處理過兩起胎死腹中的後事,但那兩位死者的遺容,尤其是那雙睜大血紅的眼睛讓他至今都難以忘懷。

“第一次遇到時,還可以土葬。我記得給她收斂完畢,合上棺材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都還在流淚,帶血水的那種。遇到那樣的,經都要比別人多念幾遍,這樣的人原本都是沒什麽惡念的。

一個要做母親的人,哪能有什麽惡念呢?可她死後,那種怨卻又是滔天的。不甘,不舍,不肯離去,但我理解她們,她們比任何人都更想繼續留在這個世上。”

天色大晚,查文斌一路查看著那些插在石頭縫裏的香,拐來拐去的,一直到了其中一縷香時,他終於是抬起了頭。

這個香的上方,懸崖的坡度並不大,並且左右還有一道橫著的棧道通向山體的四周,離地麵約莫二十來米。記得當時他們差點就錯過了,因為離地麵最近的那口懸棺。是藏在一處茅草堆裏,還是超子眼尖發現了它。

石頭縫隙裏的三根香,三根呈三種截然不同的狀態。其中一根完全燃燒完畢,而另外兩根,則是燃至一半,和一半的一半。

“母子香,我猜的果然是八九不離十。”查文斌看著那上方道:“把船停在這兒,四周找找看有沒有上去的地方。”

胖子用手拍打著那光溜溜的岩石峭壁道:“你說這些人也是,吃飽了飯沒事幹,把這種地方當旅遊景點,這他娘的是來玩的地方嘛!不過,他們怎麽爬上去的?”

“可能不是爬的,”風起雲站在船頭的另一側道:“你們看那邊,這兩座山峰是相連的,那一座接著外麵的公路,他們完全可以從那邊爬到這兒來。”

“典型的吃飽飯沒事幹!”胖子掏出登山索在那試著拋了兩下,隻聽“咚”的一聲,探爪鉤住了上方的一個什麽東西。他拽了拽,還挺結實!

“行了,要不,我先上去看看?隻要我摔不下來,拉你們肯定不在話下了。”這活兒平時都是輪到葉秋的,今天他要打頭陣,查文斌倒也應許了,畢竟這兒也不是什麽看著特別危險的地兒。

胖子雖然身體肥碩,但論靈活性卻也不輸其他人,扭動著他那大屁股“嗖嗖”的就往上竄去了。

這小龍平時也見過一些道士,哪個像他們這般的?他在想,這夥人莫不是幹另外一行的,隻是借了個幌子讓他帶路來著,那到時候自己可就惹了麻煩了。

他怯怯問道:“你們真是幹道士的?”

“怎麽,不像?”超子笑道:“合著道士就該是那些瘦不拉幾的小老頭嘛?瞧好咯,我們這是新時代道士!”

胖子扒拉開那些頭頂的茅草,定睛一看,原來那探爪是打在了茅草上方的棺材板上。那棺材是由兩根碗口粗的木樁抬著的,木樁牢固插在岩石裏。

翻上那棺材,往上是一片小灌木,他試了試能用手碰到。用力一拉,好家夥,那灌木連帶著一大片石頭和泥土傾瀉而下,他來不及躲,隻能抱著腦袋蹲下去。隻聽“轟”的一聲,一塊籃球大小的石頭貼著他的腦門砸了下來。

睜開眼睛再一看,隻見那石頭將棺材板都給砸碎了,又正中棺材裏躺著的那個倒黴蛋整個頭骨已成碎裂狀。

“罪過罪過!”胖子連忙雙手合十道:“這位老兄,我真不是故意的,回頭我請我家查爺給您重新尋個風水寶穴厚葬。喏,就是站在下麵那個正對我揮手的那位。”

“沒事吧?”查文斌喊道。

胖子再次抬頭,隻見那座被他拉塌的灌木叢後方果然是露出了一口棺材。這棺材隻有約莫三分之一是露在外麵的,恰好就在那叢灌木後麵。

“沒事!”胖子揮手道:“也不知道是這裏的哪一口,要不你上來看看呢?”

站在棺材上,查文斌歎著氣對胖子道:“你這已經答應人家了,回頭可不能食言了,要不然人能天天捧著個腦袋問你要新家。從盆骨看,這是個男性,不是我們想找的,上麵那個呢?”

胖子道:“你要不站在我肩膀上,我頂一把,你就能上去了。”

這二人搭了個人梯,隨著胖子慢慢站起,查文斌的手也夠到了上方的洞口。等到腦袋探上去時,他頓時就知道這是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了。

隻見那棺材的頭上,沾著一片婦女同誌的衛生用品,幹巴巴的,想是丟在這裏已經有段世間了。

“哪裏不好丟,你丟在這兒!這不是給自己沒事找事嘛!”

這口懸棺是尋了個凹,在凹上橫向打的洞,想著原先應該是天然就有的,後期再又做了一些人工幹預。從這兒往上再有個五六米就到頂了,估摸著那天嬌嬌就是從山頂把這東西給扔下來的,不偏不倚的又掉到了這棺材上。

風起雲搖著頭道:“按照她老公的說法,那女孩剛剛流產才一周,這也真是沒誰了!”

而在扔掉那塊衛生用品後,一個讓查文斌更加震驚的畫麵出現了!它的下方棺材板上竟然有個破洞!

從外表看,這口棺材有些年頭了,表麵的漆基本已經剝落完,木頭也開始腐爛。而那個破洞有著明顯的撕咬痕跡,估摸著是老鼠一類的東西幹的。

“真是天意!”查文斌道:“掉哪裏不好,偏偏掉這口棺材上,就算掉棺材上,你怎麽偏偏又掉在了這個洞上!”

風起雲道:“現在怎麽辦?開棺嘛?”

“不能在這兒開!這玩意接觸了人血,還是陰氣最重的血,這種棺開不得,要開也一定得在三天後,它得經曆日月星辰三種光線的洗禮。”查文斌立刻寫了一道符將那破洞貼上,符上有個明晃晃的“鎮”字。

“東西先放在這兒,明天一早去山頂,再把這口棺材吊上去。回頭讓他把自己那老婆也給接來,給人糊了一臉這玩意,總得過來道個歉吧,要不然換做是我,也不能那麽輕易就答應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