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會害怕,是因為對未知的東西有一種恐懼,這種恐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引起身體的劇烈反應,比如眼下的何老西便是。

查文斌趕忙一邊掐住他的人中一邊撬開他的嘴,隨手找了一塊布私下一角卷起來塞進他的嘴裏,卡著他右邊的上下牙齒。這一是為了讓何老西保持氣管通暢,二是為了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又取了幾枚銀針照著風池,足三裏,腎腧,關元等穴位紮了下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何老西便慢慢消停,很快已經可以睜開眼睛呼喊他的名字了。

查文斌又給他家裏人寫了個方子,說是按著方子吃兩幅藥調理調理也就沒事了,其餘的一句話都沒多說。臨行前,那何老西的家人是千恩萬謝,查文斌照舊辭了,急匆匆的跟河圖就趕了回去。

路上,河圖問道:“師傅,那何老西已經沒事了嘛?”

查文斌皺著眉頭道:“我正要問出點什麽的時候,一隻老鴰進門衝了煞,玻璃破了,那個東西已經走了。”

河圖道:“怎麽會那麽巧呢,老鴰撞玻璃,我這還是頭一次見。”

“今晚辦完事,我得出去一趟,石頭那你得看著。”說罷他就靠在車上睡著了。

辦什麽事兒呢?自然為了防止有人來帶走的胖子的魂魄,無論胖子肉身是否完整,都改變不了他現在已死的事實。所以,三天之內,會有陰差會來拿人。

民間傳說人有三魂七魄,死後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盡,七滿魄盡,所以人死之後要過“七期”和三周年。一般認為,三年周期一過,這人算是徹底了盡了塵世,這一世既再與陰陽兩界都無任何瓜葛。

這人生有六道流轉,在一個人死此生彼之間,有一個“中陰身”階段,在陰間尋求生緣,以七日為一期;若七日終,仍未尋到生緣,則可以更續七日,到第七個七日終,總計是七七四十九天。而在這四十九裏,根據說法,會有判官每隔七天審問一次亡魂,每審一次都會被視為是一次受難,所以陰差必會有人前來捉拿。

而每隔七天中,是哪一天來,這就需要經過計算了,查文斌算的是今晚。

所以,他一早就讓冷怡然煮了一筐雞蛋,並把它們放在一個土陶罐裏,擱置在小院的西北角。這雞蛋是有講究的,不能是生的,也不能是熟透的,得敲開蛋殼時蛋清凝固,但蛋黃仍是流質的。這種蛋有個別名叫作殃蛋,是用來孝敬那些來拘拿亡魂的陰差的。

天將大黑的時候,查文斌就拿了一對白紙糊作外殼的燈籠給掛在了院門口,燈籠的前後分別寫著兩個字,一個是“迎”,一個是“奠”。隻要有人看見這種燈籠就會知道這家人是在做七,一般農村裏逢這種日子都會早早的關門熄燈上床睡覺。而為了防止孩子夜裏吵鬧哭泣,通常又都準備一些糕點糖果,我小時候就很是喜歡遇到這種事,至少能有口好吃的。

而一般主人家也會關門,有院子的會在院子外麵放一把梯子,因為據說正門有門神把守,陰差得選擇翻牆。而查文斌呢,則是院門打開,家裏燈火通明,一切照舊,他還特地把桌子搬到了院子正中,額外備了一桌酒菜。

進門的位置到二樓樓梯口,都被他撒了一層石灰,而胖子的身邊由葉秋坐著把守,就把那寒月刀掛在進門的位置上,刀的下方還特地放了一麵大鏡子。

查文斌就坐在院子裏一直和冷怡然河圖三人疊著元寶,元寶有金銀兩種,旁邊放一用來盛放稻穀的大木桶,疊一個就往裏麵丟一個。

他不在日子裏,冷怡然養了一條大黃狗,這條狗是個流浪狗,她覺得可憐就經常給點剩飯剩菜,日子長了也就在這院裏住了下來。那條狗一直趴在她的腳邊耷拉著個腦袋,到了夜裏十點多的時候,那狗忽然來了精神,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無緣無故的開始衝著那大門處開始叫,一邊死死的盯著那個方位,一邊齜著牙慢慢往後退,雖然嘴上在叫,但腿肚子都在打著顫了。

查文斌抬頭看了一眼身後堂屋裏那掛在牆壁上的時鍾,十點還差一分。他低聲道:“你先回房間裏去,熄燈,關門,別出聲。”

冷怡然一聲叫喊,那條大黃狗夾著尾巴就往屋裏衝,一路走還一路淋著尿。查文斌知道這狗嚇壞了,這也就意味著它已經看到了來的東西,並且深知自己惹不起……

院內有一棵李子樹,樹頂上今天特地掛了一隻高功率的白熾燈,查文斌若無其事的繼續疊著元寶,很快的,那層石灰上就出現了一串腳印。這腳印到了那罐子雞蛋跟前的時候停了下來,沒一會兒又繼續走到那桌酒菜跟前又停了下來,待那腳印繼續再往裏走時,查文斌忽然“咳嗽”了一下,他用餘光一瞧,那腳印果然是停頓了下來。

接到他這個信號後,河圖果斷的拉掉了電閘,除了那桌上的一枚蠟燭之外,這院子裏再無其它光源。

接著,查文斌輕輕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紙屑起身道:“兩位大人對這酒菜可還滿意?”說罷又故意抓了一下那整整一缸的元寶道:“這用的都是上等元寶紙,疊的每一個裏頭我都加了一段元寶經,也請兩位等會兒一同收下。”

隻見查文斌一轉身的時候,一對眼珠子上下眼皮各貼著一張柳葉,那倆陰差馬上就想起來了這是誰。

“原來是查文斌查掌教!”那陰差二人一人一聲,雌雄雙音一唱一和道:“地府拘人,閑人避讓;秉公辦差,不得有誤!”

查文斌起身道:“人是你拿不走的,這些東西可以拿走。”

陰差乙小聲道:“老大,千萬別聽他的,上次我們兩個兄弟也是因為拿了他的好處,後來因為這事就掉了烏紗帽……”

“那是因為他太貪心,”查文斌笑道:“有好處要大家都分一點,裏麵那位是我的朋友,但他陽壽未盡,你們給我三年時間,三年後你們再來拿人,我查某絕不二話。”

陰差甲為難道:“查掌教,不是我不給你方便,是我們回去沒法跟上頭交差啊。”

查文斌輕輕拍了拍桌上的七星劍,然後緩緩的抽出了一小截,嚇得那陰差往後一跳道:“查文斌,你想幹嘛!”

他拍案而起喝道:“狀元嶺有妖邪作祟你們為何不去!這世道到處都是作祟的惡鬼也沒見你們去收一個兩個,如果我把這件事告上地府,你們兩個誰又跑得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