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然後是腳,從鏡子裏像是有個東西手腳並用爬了出來。它渾身黑黝黝的,瘦長且幹癟的四肢就像是那種深山裏的沒毛老猴子,接著便是一張臉。這張臉似乎是粘在鏡子上的,皮膚與鏡子分離時,被拉扯的老長……

蔣孝忠整個人都已經崩潰了。

他拚命的搖晃著那門,撕心裂肺的吼叫聲讓查文斌都不由得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從門縫裏見到前方有燈光亮起,蔣孝忠仿佛是落水後抓住了稻草,他努力的把手指塞進門縫,更恨不得把臉都給壓縮扁了一塊兒塞進去。

“救命!救命啊!”

門外,超子並沒有打算給他開門,反倒是問道:“喲,小公子,這是怎麽了啊?”

“鬼,有鬼?”

“鬼在哪兒啊?”

蔣孝忠一扭頭,隻見那東西貼著天花板上的鏡子正在朝著自己爬過來,它的手腳牢牢的貼在那玻璃上,就像一隻大壁虎似的,那張醜陋且邪惡的臉正在死死的盯著自己。

超子繼續調笑道:“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鬼呢?再說了,你不是也向來不信神鬼的嘛?想騙我給你開門是吧。我告訴你,這招是行不通的,給我老老實實呆到天亮,不要想耍任何花招!”說完,他就佯裝要走。蔣孝忠見狀,那是叫的越發撕心裂肺了,道:“大哥,救命呐,真的有鬼啊!”

超子雙手一攤道:“真有鬼,那可就麻煩了,如果把你放出來,那豈不是連鬼一並都放出來了……但又我不會抓鬼,這該怎麽辦呢?”

“道士,那個誰不是道士嘛!他人呢!”

“這會兒想起道士了?”超子咯咯笑道:“可你說人家是江湖騙子啊,一個騙子怎麽可能會幫你捉鬼呢?”

再扭頭,那玩意已經快要貼著自己的後腦勺了。查文斌這時一把拉開超子,走到門縫前發令道:“不要慌!看到那個香爐了嘛?爐子下麵有一張符,把它拿起來用正麵貼在那尊神像上!”

蔣效忠扭頭,見那個香爐離自己大概還有個三四步的距離,可那玩意已經都要舔到自己的後腦勺了。他也想動,可自己那雙腿是真的不聽使喚啊,就跟灌了鉛似的。

查文斌再次吼道:“沒人能幫得了你,除了你自己!你要想活命,就得去拿起那道符!”

此時那東西僅剩下半個屁股還與鏡子是粘著的,想著等到它連屁股上那點與鏡子完全分開後,就徹底能夠自由活動了。

蔣孝忠慢慢的蹲下身去,盡量使得自己能夠離那玩意兒遠一點。眼見那玩意還沒追下來,他是連滾帶爬的摸到了那香爐邊。抽出那道黃紙翻過來一看,隻見正麵用紅色朱砂描著一道自己也看不明白的圖案。

可這時,他又發現那天花板上的玩意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調了個頭繼續向自己爬來,而自己卻距離那個擺放在門前的神像又是三四步的距離。

攥著那張符,蔣孝忠渾身抖得厲害,因為他看見那玩意和鏡子之間的粘連部位已經越來越小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完全脫離。

查文斌催促道:“快點啊!”

蔣孝忠看著那鏡子上的玩意,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已經被鎖定了的獵物。就在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啟動時,那玩意四肢忽然從鏡子上脫離開來。

“啊!”一聲慘叫,蔣孝忠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向前猛的一撲,肚皮貼在那地麵上的鏡子快速滑行著。透過那門上的鏡子,他分明看見那玩意已經落地,並且朝著自己直撲過來。

雙手觸碰到神像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雙腿也被那東西給捏住了。這時,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其它的,抄起那符,朝背麵吐了口唾沫別用力拍了上去。

說來也怪,就在他把符貼上的一瞬間,捏著自己腿的那股力量便瞬間消失了。這時,門外的查文斌也打開了撬棍,進門後,一把抓起蔣孝忠的脖子就往外一丟。那斯一個趔趄滾出去摔了個狗吃屎,剛爭紮著爬起來想跑,卻又被超子給按住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超子手上一發力,那家夥立刻痛的蹲了下去。

“不想死,就給我老實呆著!”

再說那玩意一見查文斌進來,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麽不妙,剛想轉身往鏡子裏鑽,才一靠近,便覺得刺痛的厲害,原來是那道符已經封住了它回去的路。

“孽畜,哪裏跑!”

隻見那查文斌腳踏天罡步,手執朱砂筆,起舞在那鏡子正中加敕令道:“吾奉太上老君令敕,敕我一指降魔劍;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點神神顯聖,點鬼鬼消亡!”

一道碩大的符,待那咒畢,也已落在了鏡子上。而四麵牆壁又皆是鏡子,將那符籙是給一分成了四麵八方無所不在,被困其中的那個東西,頓時掩麵開始哀嚎起來。

這等邪物,查文斌豈有放過之理!隻見他雙腿盤膝坐在那鏡子之上,閉上雙眼開始念咒。咒語是又密又長,節奏越來越快,那東西也就越發的痛苦,哭喊聲也越發之大。

這咒大約念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那東西已經完全癱倒在地不能動彈了。而這時,查文斌也終於停了下來。

他起身推開門,手裏捧著那尊神像走了出來,然後撕下神像上的符籙往後一扔,符籙隨即化作了一團火光。

就在符紙落地的瞬間,“嘣”的一聲,四周牆壁上的玻璃開裂了。不是一扇開裂了,而是上下左右,所有的玻璃都在那個瞬間一起開裂了。而伴隨著開裂的同時,那東西也隨之化作了一團黑霧爆裂開來,想是已經灰飛煙滅了……

查文斌把手中的那尊神像遞了超子道:“這玩意拿回家,然後送到村頭那個公共廁所裏放著。記住要用紅繩,把它頭朝下,腳朝上的吊在橫梁上。七七四十九天後,你再去取下來,這東西就不會再有害人的能力了。”

“得嘞。”超子接過神像又看了一眼身旁那早已虛脫了的將孝忠道:“怎麽著,還覺得我們是在騙你家寶貝嘛?要是你不舍得,那你完全可以拿回家繼續供著,供在你臥室裏也行。”

蔣孝忠側過臉去,連連搖手道:“不不不,拿走,你們拿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那現在你還覺得這天下道士都是騙子嘛?你還打算繼續找飄雲觀的麻煩不?”

蔣孝忠又連連搖頭道:“不是騙子,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找了,不找了……”

拉起那小子的褲腿,隻見他腳腕上各有一道紫色的勒痕。查文斌又給了他一瓶藥,說是讓回去化了水,貼敷在腳腕上。忙活了這一晚,回到蔣家,也已經是後半夜,又打電話把那老爺子給叫回來。

一見老頭,蔣孝忠是連滾帶爬哭的鼻涕眼淚一把抓,從此估摸著他再看見鏡子都會有心裏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