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處,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不斷有冰碴子滾落到了他們腳邊,胖子手裏捧了幾個雞蛋大的冰球球跑了進來。

“外麵下了好大的冰雹啊,你們快看!”

見查文斌滿臉愁容,胖子又特意遞到他跟前道:“查爺,你看,好大的冰雹。”

“不知道這鬼天氣什麽時候轉好,這地方地勢低,我就擔心要是下一夜的話,堆下來的冰雹能把這兒給埋了。”

“真沒勁,你們老想著這些危險的事兒幹嘛?人生要學會苦中作樂啊!”

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半眯著眼睛的孩子,查文斌問道:“傑布,這冰雹什麽時候能停?”

她大概有些疲了,哼著聲喃呢道:“興許明早,興許明晚,後麵就是大雪。”

“那雪能下多久呢?”

她搖搖頭道:“興許一天,興許一個月……”

胖子聽了立刻扔掉了手中把玩的冰雹道:“一個月?靠,你這孩子真沒譜!”

“她不說興許了嘛?”風起雲埋怨他道:“你跟她較真什麽,你也隻有六歲?”

“她六歲?”胖子道:“她比外麵那些六十歲的人還要精!”

正說著,外麵忽然傳來了“轟”的一聲。

“小心!”

查文斌擔心的那件事還是發生了!

這是一個坡,而他們位於坡的最下方。冰雹和雪不同,份量重又下的猛,短時間內積的多。但斜麵無法給這些冰雹提供最大的支撐,積攢到一定程度後,它們就會傾盆而下,道理就和那些叢林裏的泥石流一樣。

大量的冰雹,又夾帶著山坡上的積雪,如此一來,就是雙重打擊。冰雹的硬度,再加上積雪的厚度和重量,短時間內它們就會形成類似混泥土的效果。而結果便是,他們幾個被徹底困死在了這個冰洞裏。

湧進冰洞的積雪和冰雹起碼占據了五六米的空間,頭頂上的轟隆聲還在繼續。麵對著這種大自然的滔天力量,人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地往裏麵跑,然後蜷縮在一起,靜靜的等待著。誰也不知道,這頭頂的冰蓋能否承受住上方的壓力。

地動山搖的那一刹那,冰洞裏的冰層也開始崩裂開來。

“哢哢……”一條條細線像蛛網一般朝著四麵八方擴散而去。蹲在冰洞下方的人,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驚恐的景象。他們開始下意識的靠的更緊了,就連呼吸都要克製著,安靜的能夠聽見彼此之間的心跳。

“哈……”懷中的小傑布打了個哈欠,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轉個身繼續朝著查文斌的懷裏鑽了鑽,仿佛四周發生的變化一點也不重要。

看著臉色發白,不停東張希望的胖子,風起雲終於是打破了這沉靜,道:“瞧見沒,人家這才叫真看的開!”

這會兒頭頂的動靜也終於算是消停了,幾人開始試圖扒拉那些裹著雪層的冰雹。才刨了沒兩下,又是“轟”的一聲,頓時湧進來了更多的冰塊。

查文斌坐在那兒道:“別白費力氣了,我們頭頂已經壓滿了積雪,這個道理就和流沙墓是一樣的。眼下,給我們的隻有兩個選擇:一是等這些冰和雪完全凍結實了,然後再想辦法鑿個洞出去。二是繼續往裏走,找找看還有沒有別的沒被蓋住的出口。”

半小時後,冰洞的那一頭,兩盞手電晃悠著出來了。

風起雲道:“我跟超子走了有二裏地,這裏的冰層很牢固,沒有塌的跡象,應該可以試著走走看。”

“能走嗎?”查文斌問懷裏的那個孩子。

“應該可以吧,我也忘記了。”她說完又繼續睡了。

在科學上,昆侖山的冰川大概形成於新生代的第四季,也就是大約200萬年前,並且到現在它們還在持續發育生長著。這些古老的冰川深埋在昆侖山的內部,宛如一座地下迷宮,誰也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厚,又有多長,據說最長的一條甚至可以達到上百公裏。

冰川探險的難度要遠超其它洞穴探險,就連一般的專業隊伍也不敢輕易涉獵。但似乎他們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大約走了不到四裏地,冰川便開始逐漸向上延伸,溫度同樣也越來越低。

低溫預示著和外界空氣發生交流的可能性增大,最終的結果也是如此。到五裏地時,周邊已經開始出現了一些**岩石層,並且有少量的苔蘚。

“呼呼……”當風聲也開始出現時,他們知道自己終於是走出來了。

可誰也沒想到,這座冰川的盡頭,居然還遇到了同樣在躲避風雪的他們。

一團篝火正在燃燒著,外麵還有人正扛著從懸崖上掰扯下來的樹枝往裏走。火不大,但在這種天氣裏給人的希望不亞於一碗熱湯。

“又見麵了,挺巧。”樓言起身看著從裏麵走出來的人。

“是啊,挺巧。”查文斌也不客氣,席地就坐了下去。

一堆火,一群人。可現在坐在火堆邊的卻隻有他倆,其他人都下意識的站在了兩旁,誰也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互相之間就幹了起來。

“誰的孩子?”他問道。

“撿來的,”查文斌緊了緊懷中的傑布,又說了一句:“跟我一樣,興許也是個沒人疼的。”

“你有人疼,”他指了指查文斌身後的那些人,又對著火堆上掛著的一個小鐵盒道:“還沒吃飯吧,來口熱的。”

他從包裏掏出了一份青稞粑道:“不用,我帶了幹糧,你要不也來點?”

這對話,像極了兩個在外地偶遇的老相識,也讓緊張的對峙微微放鬆了些許。

吃飽了,查文斌又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後退了兩步道:“今晚就在這兒過夜了,沒什麽意見吧?”

“那就請便。”說罷,他也起身站了起來後退了兩步。

這是個非常奇怪的場景:兩撥人,以這火堆為界,分成了兩邊,一東一西。雖然天起很冷,但誰都沒有刻意的去靠近火源,就好像那兒是個禁區一般。

看似是一場偶遇,但誰都不會認為這是偶遇。

這一次,他們雙方選擇的路是截然不同的,可最終的結果卻還是把他們給聚在了一起。這就說明,他們走的路其實是一樣的。並且,無論怎麽故意岔開,最後還是會走到一起。

雙方都知道自己即將要去哪裏。

他們那兒,知道這個方向的人自然是樓言。而查文斌這邊呢?低頭看著傑布,他的心裏越發的複雜了。怪不得她睡得如此的淡定,恐怕她老早就知道這條冰川的去向是何處了。

莫名的,他又產生了以前的那種感覺,他還是那顆棋子!一步步走向哪,怎麽走,其實早就有人替它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