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本來就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鬼地方,多一秒都不想呆,兜兜轉轉的竟然又回來了,而現在最緊要的是,天快要黑了!

沮喪,氣餒,還有一絲不安。

瞥了一眼那同樣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導天成,胖子道:“這小子該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麽?”超子為他抱不平道:“人家前麵就說了,這地方這幾天不能進,他是做到了先提醒。”

“那他走過了,怎麽還會走錯呢?”胖子繼續抱怨道:“就算日子不好,但這裏頭的山,這裏頭的路總不會因為日子的變化而改變吧。先是帶我們去那個莫名其妙的湖裏,差點把我們哥仨一鍋淹死。好了,現在又被困在這麽個鬼地方繞來繞去,選過那麽多向導,還沒碰上過這麽不靠譜的……”

“別吵了,”風起雲道:“吵能解決問題?不要出了點事就內訌,這地方是個人都容易走錯,沒他就更加不用想了。”

“是啊,”一旁的猴爺也好心勸道:“這戈壁本來就是無人區,就算是牧民自己也都難免會遇到迷路的時候。再說了,他還是個孩子……”

幾人的爭執,一旁的天成都聽的真切。他低著頭,臉漲的通紅,不說話,隻是不安的搓著衣角,似乎在等待著這些人的最終判決。

查文斌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天成看著他,他卻笑道:“沒事,孩子,我以前也有走過錯路的時候。不過,你可以告訴我,以前你們是怎麽過這個峽穀的嘛?”

“爺爺帶路,我跟著他。”

“這麽說來,其實你也從沒有自己走過,對嗎?”

天成點了點頭,又道:“爺爺跟我說過,走這裏要看牆上的記號。我……我可能看錯了其中的一個記號,我知道是在哪裏看錯的。當時我也有些猶豫,可沒想到最後真的錯了。”

“不要急,那你可以再帶我們走一遍?”

天色漸漸暗了,夜晚行走在這裏要遠比白天麻煩的多。穀內光線本就不足,又要分辨沿途的記號,加上這天成心裏又有心事,走了約莫一個小時以後,終於是到了天成所說的迷路的位置。

“就是這裏,”他指著前方的一個“丫”形路口道:“先前,我選了右邊這個岔口。”

燈光打在右邊的那道山崖上,的確是有一個往前的箭頭。再照照左邊,左邊山崖上也有一個箭頭。

“你沒搞錯嘛?”胖子道:“這種軍用記號從不會亂塗的,這裏如果兩邊都有記號,那就說明這兩條路都是可以走的。尤其是他們那種大部隊,如果發現路線錯了,就一定會塗改,它既然還留著,那就說明沒問題。”

“這個我支持死胖子,”超子也道:“查爺,那可是兩萬大軍,他們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也許錯的還不是這裏,可能在前麵。天成,你再想想,到底是不是這個口子錯了?”

“我……”天成已經被問的急得要哭了,而就在這時,一旁的葉秋道:“先前走的是左邊。”

“左邊?”

隻見他蹲在地上用一塊石頭扔了兩下,超子過去一看,果然是發現了其中的蹊蹺之處。左邊的位置依稀能夠辨出鞋印,為了保險起見,他又發揮了自己的特長,索性趴在兩邊的地上各聞了聞。

“老二是對的,我敢打包票,之前我們走的是左邊!”先前超子還在為天成抱不平。這回,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很難為這個看似很老實的孩子找借口了。

胖子拔出靴子上的匕首,反握著道:“說吧,到底是什麽意思?”

天成見他那副凶樣,隻得慢慢靠向查文斌的身邊小聲道:“我,我可能記錯了……”

“哦,記錯了……”胖子繼續往前逼問道:“先前你就說在這裏記錯了,現在又記錯了。這一路走過來你都沒記錯,怎麽偏偏在這個位置連著錯啊。我說怎麽那麽邪門呢,那些狼好端端的就往你家裏衝,現在想想,合著它們的目標不是你們,而是我們!”

“沒有……”天成哭喊道:“我沒有!”一邊哭,他就一邊扭頭往回跑。

可他哪裏又跑的走,才轉身,就被風起雲牢牢的扣住了肩膀,隻在那哭喊的是越發傷心了。

“鬆開他吧,”一直沉默的查文斌上去道:“別忘了,這孩子背上還有病的。”

甩開風起雲的手,他蹲在了地上,依舊是哭,哼哧哼哧的,顯得非常委屈。

查文斌也蹲了下去,依舊是摸著他的頭,小聲道:“我信你,你沒有撒謊。”

胖子提醒道:“查爺,腳印是不會騙人的!”

“腳印是不會,但這兒會。”他指了指自己的頭,又道:“我沿途一直在用羅盤打方位,但我發現,指針其實已經不準了。我們行進的方向是西北,從羅盤上看,也的確是如此。但之前,我們原地轉了一個圈,這不假吧?可我的羅盤卻沒有給我提示,它所指的大致位置從沒有發生大的變化。換言之,我從羅盤上的確沒看出來我們在轉圈。

所以,我想,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自殺穀會有動物一直往下跳。動物對於磁場的變化,要比人敏感的多,它們可以依靠磁場來辨認方位。但每個月的這幾天裏,這個地方的磁場就會發生變化,從而使動物們失去了方位的辨認,失足掉了下來。

我想這大抵和月相是有些關聯的。而我們人在沒有參照物可尋的時候,除了用記號之外,大腦也會產生一個方位感在影響著我們對位置的判斷。

這裏的記號,本就錯綜複雜,天成又不是專業向導,他隻是個孩子。你們別忘了,他所背負的壓力不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小,人在緊張的時候,出點錯,這很正常。”

“那你說怎麽辦?聽你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今晚有雲,也看不見半點星光。

“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過夜吧,”查文斌道:“明天一早,如果出太陽的話,可以根據峽穀兩邊陽光斜射的角度來推算太陽的位置。這樣一來,起碼大抵的方位就不會出錯了。總之,別怪孩子,如果光靠我們自己,照樣很難走出去。”

夜晚,溫度急速降低。山穀裏好在不缺幹木柴,收拾了一堆後,開始就地生火取暖。一直到吃飯時,天成還是耷拉個腦袋在那哼哼,想是這孩子心裏受的委屈挺大的。

“天成啊,吃飯了。”胖子主動給他送過去一個罐頭。

他不接,查文斌狠狠踹了胖子一腳,胖子摸了摸腦袋換了個語氣又道:“我為先前那些不負責的話跟你道歉,是我不好,冤枉了你。你要心裏還不解氣,那就起來捶我兩下,捶到你滿意了為止!”

一旁的查文斌也沒好氣道:“天成,沒事,起來捶他!他反正皮糙肉厚的!”

“我可不敢,”天成終於是說話了,他抬頭看著胖子,雙眼通紅的道:“這事兒是我沒做好,胖哥說的也沒錯,我就是笨,從小就笨……”

他這麽一說,胖子是越發不好意思了,趕緊又給他拿了一個罐頭在那杵著。最後還是查文斌發話,天成總算是接過罐頭,也就算是跳過了這個小疙瘩。

走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又到了值班的時候,風起雲看著地上那呼嚕連天的天成,小聲問道:“你真的相信他嘛?”

查文斌在地上撿了個石子,掂量了兩下後,朝著左邊那個豁口丟了過去,道:“我隻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