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的並不快,他倆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尾隨著,那老太太也很警覺,時不時的會停下來用燈光照著四周的動靜,一直到她進了那片老鬆樹林裏。

隔得太遠,他們也瞧不清楚那老太太到底在做些什麽,隻見她在林子裏呆了約莫十來分鍾後又匆匆下山了。經過他二人身邊時,查文斌發現她手中的那個籃子不見了。

看著那手電光越來越遠,查文斌這才起身道:“八成是來葬貓的。”

農村裏一直有個說法,貓有九條命,所以死後不能留在家的附近,以防它將來作祟。通常的做法是把貓的屍體用籃子裝著送到遠處的樹枝上掛著,以前的人相信隻要不入土它就不會覺得死了,自然也就不會作祟了。

葬貓這種傳統習俗,查文斌自然也就懶得過問了,可剛往回走了沒幾步,查文斌又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不對啊,哪有人半夜葬貓的,既然她知道貓要葬樹就不可能不清楚貓得中午才能葬,還是回去看看。”

摸進了那片林子,兩人又是好一頓找,終於是在一棵小鬆樹的樹枝上見到了那籃子。想是那老太太年紀大了爬不了大樹,隻好尋棵小的,現場還留著一截拴上去的繩索。解開那繩索,籃子便慢悠悠的下來了,查文斌撿了根樹枝輕輕一挑,嗬!好家夥,裏麵竟然是一個嬰兒,瞧那模樣估計都沒滿月。

葉秋用手一探低聲道:“還有呼吸。”

查文斌也抓起那嬰兒的小手,確實能察覺到有脈搏跳動的跡象,隻不過已經非常微弱了。二人不敢怠慢,連忙抱起那嬰兒,又脫下自己衣裳包裹著奔向工地找超子要車,一路狂飆是直奔省城而去。

其實這事兒已經再也清楚不過了,同貓不能葬在家中一樣,有些老一輩的人認為嬰兒死後也是不能葬在家裏的。過去有些地區的人說,夭折的嬰兒是來折磨父母的討債鬼,是因為父母前世欠它的,所以這輩子討賬來了。

查文斌抱著那孩子道:“還是個女娃娃,真是可惜。他們其實就是不願意讓孩子死在家中,所以在斷氣前把孩子送到山上去。哎,想不到現在還有這麽愚昧的人!”

“人渣!”超子一邊狂踩油門一邊道:“回頭找到這孩子的父母,我非得好好教教他們做人!”

急症室外,醫生拿著報告單快步的走了出來:“先天性心髒病,還合並有腦疝,情況非常危急,你們誰是孩子的家長!”

超子道:“我們都不是,這個孩子是在樹林裏撿來的,不過你放心,醫藥費不是問題,該多少我去交……”

“這樣,那你們報案了嘛?”

“報了,來的路上就已經報了,估計不多會兒他們也會來的。”

“那就好辦,”醫生頓了頓道:“我們馬上會給她手術,不過這個孩子的情況非常嚴重,我們也隻能盡力而為了!”

手術室裏白大褂們進進出出,他們則在一旁的辦公室裏配合公安做記錄,一直到天亮後手術總算是結束了。

“手術還算成功,如果再晚來半小時就一點希望都沒了。”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這個孩子的體質非常虛弱,能不能挺過去還要看未來一周。後麵我們還會對她進行兩次手術,一次是腦部的,一次是心髒的,希望她能度過危險期和感染期。”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們處理的了,公安和民政都會介入,再三感謝了醫院後幾人也就驅車趕回了家中。下午時分,查文斌還在睡覺,就有人找上門來,是當地派出所的張警官,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已經調查清楚了。

原來,他們昨晚碰到的那個老太太姓蘇,就住在下麵的隱龍村裏。這個蘇老太太膝下有個獨生子,兩口子結婚十幾年了都沒孩子。蘇老太太眼看著抱孫子無望,這些年就到處托人打聽哪有棄嬰可以收養,沒成想一周前這老太太去縣醫院看病時竟然發現外麵花壇裏有個棄嬰,於是就當個寶貝一樣抱了回來。

這孩子抱回來後一家人也是十分高興,可才過了沒幾天就發現這孩子不對勁,發燒、嘔吐,臉色也非常不好看,於是又給送到了鄰縣的婦幼保健院檢查。

嗬,檢查結果一出來,這孩子是一身的毛病。當地醫生說這孩子腦子和心髒都不好,他們沒有這個技術治療,隻能建議送去大醫院試試。老太一家又打聽了一下治療費用,那個數字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不能承受的,沒辦法,又隻能把孩子給抱回了家。

這兒媳婦對於婆婆抱回來一個燙手山芋是十分不滿,交代她趕緊哪裏撿的送回哪去,於是這老太太又和兒子返回了縣醫院準備丟棄,誰知這孩子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了,眼瞅著就要斷氣。

老太的兒子還是懂點常識的,他知道這孩子要是死在了外麵,又被人發現是自己拋棄的,那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於是兩人商量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要咽氣了,幹脆神不知鬼不覺,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理掉。

太平觀後山的那片鬆樹林是絕佳的地點,自古那裏就是一片亂葬崗,老太太又是個迷信頭子,於是便想出用籃子掛樹的辦法,誰知這大半夜的竟然碰到了查文斌和葉秋從山上下來。

超子道:“那張警官這孩子要是找不到親生父母怎麽辦?”

“其實每年都有這樣的棄嬰,大多數都是身體有殘疾或者重大疾病的,如果找不到父母,按照規定會由民政部門負責。來找你們呢,還有一件事,昨天的醫藥費是你們墊付的吧,按照規定,如果找不到父母,到時候別忘記拿上發票來找我們。”

“這個不用了,”超子連連罷手道:“遇上了就是緣分,那孩子也怪可憐的,能幫一把算一把。”

等送走了張警官,查文斌忽然道:“如果找不到父母,我想收養她。”

“什麽?”超子瞪大眼睛道:“你收養?查爺,你不是瘋了吧,昨兒個省醫院可說的很明白了,這孩子就算救活了,很大可能也會是個傻子,她是腦疝。”

查文斌頓了頓道:“如果沒人要,就算是個傻子,我也想收養她。”

超子道:“為什麽啊?”

查文斌看著遠處的稻田道:“不為什麽,就因為她是個命苦的人,和我一樣,甚至還不如我。我也是個孤兒,無父無母,還好當年被我師傅給收養了。既然是在個道觀附近遇上的,我相信這也是一種緣分。哎,希望她能夠度過這一難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