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查文斌倒是對這種羊皮卷的占卜法多了一點認可。這片叢林實在太大了,要找一架墜落其中的飛機並不容易。但凡在這裏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在雨林裏隻要半個月的功夫,那些瘋長的藤曼和野草就會掩蓋掉一切的痕跡。

老麻道:“他說那裏充滿了毒蛇和猛獸,會非常危險,所以他會派西圖協助我們去。”

有西圖這樣的土著協助,自然是再好不過了,但查文斌又不太想麻煩他們,因為他也聽說在那一代不僅是有自然危險,人為的危險同樣無處不在。

落日穀地處野人山的最偏僻角落,在那裏出沒的有幾支零星的原始部落,童薩說,這些部落的祖先就是當年被戰敗的白蠻後裔。

當年白蠻被擊潰後,正片土地都落入了烏蠻之手,建立南詔後更是沒有白蠻人的生存空間。他們被迫躲進深山,與蟲鼠猛獸為伍艱難的活了下來,一直到現在這片土地大部分的人口依舊是屬於克欽族人的。烏蠻和白蠻是世仇,烏蠻的克欽族雖然占有絕對優勢,但白蠻卻也從來沒有忘記過要複仇。他們偶爾還是會襲擊一些克欽族人的小村落,一旦得手,就會采取三光手段。

除去那些白蠻的後裔,野人山裏同樣還活躍著一批亡命徒。這些亡命徒來自世界各地,金三角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是亡命徒的天堂,同樣也是犯罪的天堂。野人山地處多國交界,是走私毒品和槍支的一條天然黃金通道,這些人不同於那些軍閥。他們純粹是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且不計後果,他們糾合在一起占山為王,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的。

辭別了童薩,由西圖帶著他們繼續往叢林深處探去。隨著越來越深入野人山的範圍,他們也終於開始明白了當年為何幾萬遠征軍會在這裏折戟。你以為的叢林隻是樹木多一些罷了,但這樣的地方不正是向往的大自然嘛?其實那隻是從空中看下來罷了,那些綠都隻是在距離他們頭頂幾十米高的地方。

叢林裏的樹木都會不顧一切的瘋長,長的越高,也就意味著它們可以盡可能的獲取陽光的能量。而它帶來的另一個結果便是,樹頂和樹下呈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裏的樹冠開叉都在極高處,最頂上的樹枝會盡可能的往四周平鋪開來,以求在最小的麵積獲得最大的光照。這就讓行走在叢林裏猶如行走在一座黑暗的迷宮裏,但樹葉是會落下的,加上這裏充沛的降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也就讓地上形成了厚厚的腐殖層。

這些由腐敗物構成的如同沼澤一般的地形,又是細菌天然的養分來源,而密不透風的樹冠讓空氣在這裏流通都極為困難。高溫、高濕,再加上密封,瘴氣就這麽產生了,那些生長在樹根上五顏六色各種帶毒的菌類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樣惡劣的環境就連當年的叢林老兵也都架不住,就別提查文斌了。這裏的蚊子一口下去就能讓人起鴿子蛋大小的包,而這裏的螞蝗更是無孔不入,每個人都在咬著牙走。那點金蟾液隻能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塗抹一點,因為很快它就會被排出來的汗液所稀釋。

煎熬,每一步都是煎熬。好不容易能夠尋得一兩處喘息的機會,多半都是在一些懸崖峭壁上,這樣的地方難怪航空公司不來找人,隻怕是人沒找到,救援的倒先要被施救了。

第一天的旅程以一道瀑布作為終點。在這個瀑布下麵就是他們今晚的露營地,難得的敞亮地段,奔騰的喝水,跳進去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五個老爺們泡在水中看著彼此那狼狽樣,除去西圖之外,他們四個現在的皮膚就和查文斌懷裏那隻三足蟾差不多。

西圖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在河裏叉到了兩條極肥的鯰魚,加上童薩為他們準備的肉幹和烈酒,疲勞在溫暖的火堆邊一掃而空。

選擇這個地方其實是有些冒險的,起碼西圖一開始並不主張。他的理由是,這裏過於開闊,一旦被那些白蠻野人發現,他們就會成為活靶子。但超子和老麻都覺得必須要喘口氣,不然自己就得先倒下了,再加上他們手裏現在都有家夥,腰杆子也挺得直。

不過,白蠻野人沒來,可老天爺卻似乎和他們開了個玩笑。

這裏的天是說變就變的,從印度洋南上的暖濕氣流被高聳喜馬拉雅山脈在這裏阻擋住了,它們在這裏不斷的聚集,而帶來的另外一個結果就是:暴雨!

傍晚時分,天空中就已經開始了電閃雷鳴,當雨林像機槍一般朝他們射下來時,他們才體會到什麽叫做真正的暴雨。一頓飯還沒吃完,河水就已經漲到了岸邊。通常這種暴雨會有兩種結局:十分鍾就停,要不然便是一整夜。

他們的運氣似乎並不好,之前還清澈的河水很快就變成了渾濁的模樣。聞著空氣裏那股腐敗土壤的氣味,林中的飛鳥大片的迎著黑暗騰空而起。

看著這個情況後,西圖立刻招呼他們轉移,因為經驗告訴他,山洪可能馬上就要來了。

叢林裏的土壤因為早已吸飽了水份,所以它是不存水的。相反,當遇到大暴雨時,它還會因為過度的水量而讓之前存儲水分的土壤忽然坍塌。於是山洪的爆發就會在一瞬間形成,那種威力是摧枯拉朽的。

“跑!往這邊山頂上跑!”超子慌忙的喊叫著。

從開始下雨到預判到危險來臨,前後加起來不過五分鍾,但為時已晚。他們所處的位置剛好是個河穀,地勢低窪,兩側的叢林裏匯集出了無數的水流在往下湧。而那道瀑布裏,已經清晰可見帶著樹枝的粗大原木連根從上傾斜而下,並且是一根接著一根。那不是水,而是夾雜著石塊和土的泥,真正的水還在後麵……

這麽大的水,就連西圖這樣的土著都好久沒見過了。前陣子,這裏一直在降雨,終於憋了這麽多天的雨水全都在這一刻湧出來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們就陷入了山洪的包圍圈。眼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呼嘯的洪水,唯獨往下方似乎還有一些機會。

於是他們幾人便沿河山坡斜向往下,在那裏有一道不過兩三米寬的小山溝,他們必須要搶在洪水湧下來之前跨過去。隻要越過那條溝,再向上爬過那道小山脊,他們應該就可以脫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