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古雪犯難道:“這武則天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你能夠調她的令?”

查文斌搖了搖頭道:“這個令是指給欽天監下的詔書,這欽天監的道士們開壇做法用的印鑒並不是我們手中的這等方印,而是由天子欽此的王印,既七璽之一的天子信璽。不管哪朝哪代的天子都有權號令神靈為其服務,因為天子是人皇,是掌管人間最高的統治者,他的印經過符籙要比我們道士下的符籙起效快得多。”

他拿出一張畫好的符籙道:“譬如這張符,我要調取東嶽大帝的神力,從道符程序上走,要先書三清,再借三清給對應的神位下令。符有沒有作用,全看畫符者的靈力高低,這符籙上最後落的印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天子信璽則不同,它由秦始皇所創,這枚玉璽是專門向神鬼頒布詔令的,這東西曾經我也見過。由天子信璽加蓋的符籙,再用欽天監用於法事,對於被號令者是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的。但現在,這四根線還有一根未斷,這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順著那一根線,古雪道:“袁天罡?”

查文斌點頭道:“當年據說袁天罡曾經三次為武則天占卜,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尚在繈褓。史書記載,袁天罡見到那嬰兒當即驚為天人道,隻是當時武則天穿的是個男孩的衣服,也就誤以為是個男嬰,他道:龍瞳鳳頸,極貴驗也!必若是女,實不可窺測,後當為天下之主矣。意思是,可惜是個男孩,若是女子,將來定是個帝王。”

後來,袁天罡夜觀天象,又預測到唐朝皇帝傳三世以後將被武氏取代。留下了那句滿城風雨的批言:“帝傳三代,武代李興。”

據說這事也傳到了唐太宗的耳朵裏,但是他不知道“武”到底指的是什麽,是人名、地名、封號還是其他什麽?於是就又召見了李淳風為其解惑。

李淳風明確的告訴了太宗,武是指一個人,且此人當時已處在宮中,將來會取代李氏稱帝。太宗大驚,立刻決定要將武姓人士誅殺殆盡。但李淳風深知為官之道,他自是明白不能欺君,便勸那太宗道: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他說,這人隻是會暫管李氏江山,後麵這江山依舊會回到李氏手裏,但倘若太宗違抗天命真斬了真龍,那麽老天將不會顧及李氏恩情,李唐可能真的在三代之後就要亡國,江山易主。

太宗權衡之後,還是聽了李淳風的意見,從這件事上來說,李淳風在內心深處是認可武則天後來的稱帝行為的。

但袁天罡不同,他本就是屬於閑雲散鶴式的人物,一早得知武則天命運的他雖然心中有不滿,但也未曾點破。唐書記載,到武則天登基前,曾經專門找來袁天罡為其再測一次命運,袁天罡以天機不可泄露為由,拒絕再測。武後大怒,揚言要袁天罡人頭落地,為了保命,他給武後留下了那句著名的八字批言,既“盛也洛水,衰也洛水”。

武則天生於洛水之濱,她在登基後依照這八個字,立刻將盛唐的首都從長安遷到了洛陽,從那以後她便穩坐了龍椅,成為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一代盛唐,擁有長安、洛陽兩個首都,這在其它朝代都是見不到的。但從骨子裏說,袁天罡其實還是反武後的,隻是他深知天命不可違而已。

如今,那三根線都已經斷了,唯獨袁天罡這一根還是完好的。所以,查文斌便打算搬出道教中的一位祖師爺,這位祖師爺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孫思邈,民間尊他為藥神!

當然,現在的教科書裏隻會告訴大家他是一位著名的醫生,留下了一堆醫學著作,尤其是在中藥藥理上成就非凡。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孫思邈留下的道學著作同樣影響巨大,其成就並不在藥學之下,並成功開創了道教裏一個門派:道醫。

“這個陣法由四人守護,隻要破其一,此陣便不足懼怕。這袁天罡有兩位師傅,但真正讓他入道並且傳授他麵相風水的就是藥神孫思邈。

這道門中有道門的規矩,入誰的門,拜誰的神;不屬同門,既不通神。我雖是派屬天正,但所學醫術均是傳自道醫,所以尊稱孫思邈為一聲祖師爺也還說得過去,希望能夠借這祖師爺上一回身……”

隻見那查文斌連向後退去出四五米,左掌翻出一枚空白符紙,右手持劍相對左手掌心,虛空用劍一通劍花,隻見那張符紙之上赫然被鏤空雕刻出一個“道”字來。

拿著這張符,又翻出了一枚古樸的菱形桃木令牌,令牌的前端已經布滿了斑駁的紅色朱砂色。這東西平時是查文斌拿來畫藥符的,有些符籙是被拿來燒了衝水喝,作為藥引子用,這種符就必須用這枚令來寫。據說這東西也是天正祖上一位掌門從藥王殿裏請來的,已經有諸多年頭。

他拿了這令又在這白紙上刷刷寫了一串細小的經文,隨即將其點燃後丟入放著清水的小碗裏,然後把那混合著餘燼的黑水一口飲了便雙腳盤坐在那地上。

查文斌這是要淨身請祖師爺了,這其實是一個相當痛苦且不堪的過程,很少有道士願意做這件事。尤其是今天,他還要當著古雪和葉秋的麵,他必須排光體內所有的汙穢之物,辦法就是吐和拉,一直讓自己體內半點存餘的煙火之物都沒有了,方可再請祖師爺上身。若在平常,提前一個星期辟穀也就行了,但眼下他哪裏還有時間,便隻能走這最極端的簡易程序。

大約兩三分鍾後,查文斌的嘴角就開始不停往外溢出泡沫,後麵便就開始了不斷的嘔吐。先是吐一些消化物,吐完了就隻剩下黃色的水還在那不斷的嘔著。而下身也不斷有汙穢之物排出,場麵狼狽不堪,空氣裏頓時彌漫著陣陣惡臭。

依照他的吩咐,古雪和葉秋也不敢輕易去打擾,隻是不斷的給他身邊的碗裏添清水。一直到後麵,嘔吐出來的水顏色變清澈,且基本沒有那種酸味,他這才有些虛弱的睜開眼睛慢慢走向那暗河邊的台階。

他一邊走,就一邊褪去衣裳,然後精光赤條的將自己泡在那暗河冰冷的水中使勁的搓洗。一番收拾後,身上再無異味了才又光著身子重新走上台階輕聲道:“把蠟燭都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