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地宮裏蘊含的玄妙讓他心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當即跪在地上朝著頭頂行了三個大禮,他在想這或許是上天送給自己的一次考驗。

當孩子們失去了歡樂的笑聲,當女人們失去了美貌的皮囊,查文斌甚至都能猜出下一層又會是什麽在等待著自己。

將七星劍緩緩收回劍鞘,將各門法器也一並放回乾坤袋,他再度拿出了那枚象征著泰山的五嶽真形圖印鑒,將它拴在自己的腰間道:

“神通是有,但這比不上智慧,比不上人格本身。倘若想以神通求財,敢問一句,當世之上,那些個大富豪們哪個又是有神通的?那些自稱能夠同神之輩,打著各路口號收人錢財替人擺風水局者,又有哪個成了大富豪?

所以古人有言:“隻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我輩修行的終極追求,乃是得道的智慧,而絕非是這些神通的術。老君爺在世一生不顯神通,卻寫下了一本《道德經》,至今玄門當中又有誰人敢對他不敬?

這些個法器,數術、咒語乃是對付邪魔所用。替天行道是道者義務,誅殺邪魔,懲惡揚善也是修道者的功課,但卻不是全部。道法道法,道行終究需要理法來支撐,否則,誅殺越多邪魔,則自己殺戮之心便會越大,戾氣也會越深。長此以往,不僅道的修為不會提高,反倒會讓自己迷失了道的方向。”

在當下這樣一個欲望和物質橫流的時代,依舊還有很多人在追求著內心深處的修行。他們或在塵世裏為生活奔波,在閑暇之餘探尋著道的真諦。也有人偏居山林,避世不出,清修餘生,但終究是少了悟道的機緣。道是一個不斷突破自己的境界的挑戰,需要天資也更需要後天有人來指引,但隻可惜,這個世上能被稱為道者的人很少,能夠做引路人的就更少了,因為在這片土地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過真正的大師了。

“替它們找回屬於它們的東西。”查文斌道:“我記得,那麵牆上的人皮都已經不在了,隻剩下個輪廓,怕就怕這些皮早就已經隨著時間風化了。哎,隻可惜我沒有你伯伯那連線人的手藝,要不然給他們重新做個皮也行啊。”

“做皮?”古雪靈機一動道:“不是有個聊齋的故事叫畫皮,你剛好有紙筆,為什麽不試著給它們畫一張皮?”

“畫皮?”查文斌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說幹就幹。他把那些帶著的空白的符紙三張連在一塊兒,鋪開朱砂、墨汁,剛想動手卻又犯了難。這畫符他在行,做個紙紮人什麽的自己也會,但要畫個人臉他還真沒那把握。勉強下筆,才畫出來的第一張臉簡直慘不忍睹,一旁的古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道:“你這畫的是什麽啊?也就幼兒園小朋友的水平,就算是糊弄鬼也不能這樣草草了事啊!”

查文斌尷尬的看著她道:“我真不會,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

一把奪過查文斌的筆,古雪道:“讓我來吧。”隻見這丫頭幾筆下去就顯出了真章,隻見很快一張清秀的臉就躍然於紙上,頗有幾分古代畫裏那種侍女的模樣。

見查文斌那詫異的眼神,古雪邊畫邊解釋道:“我五六歲時,父親就給我找了國畫大師和油畫大師,所以就有點基礎。好多年沒拿過筆了,都有些生疏了,不過你這筆的確是差了點,湊合用吧。”

像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從小就得接觸琴棋書畫,這一出手還真就體現了人這貴族教育也確實是有點含金量的。看看古雪畫的,再看看自己畫的,頓時心中苦笑道:自己畫的貼上去別說得不到解怨,恐怕還得結下大怨,這實在是太醜了……

拿起那張臉,查文斌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棺材前,低頭對那煙霧道:“這張臉是還給你的,若是覺得滿意,便就歸了神位吧。”他將那畫紙輕輕放在了那沒有皮的頭顱上,又將紙張小心翼翼的貼合好。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吧,那團煙氣竟然開始慢慢消散了,他隻覺得那張紙臉顯得越發的真實了。

這查文斌也不知是福是禍,再度拿出羅盤在手中一轉,隻見指針迅速轉了一圈後停在了自己的右手邊。他轉過頭來一看,隻見此時的古雪真冷冰冰的在看著自己,那眼神裏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光澤。

他是什麽人?一見這陣仗,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的便再度準備拔劍,不想那古雪卻幽幽的向著自己鞠躬行了個禮,用一種奇怪的口音道:“先生不必驚慌,我無害她之意,不過是想借她的金口,向先生道謝這畫臉之情。”

查文斌冷聲道:“一切上真、天仙、神將,不附生人之體,若輒附人語者,決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這臉是她所畫,你卻占她的神,附她的體,這本就會對她有所傷害,豈不有違道謝本意?”

古雪又是微微彎腰再度行禮道:“先生乃是天師真人,小女子當遵守先生教誨。隻是我輩並不願做這野鬼,所以冒昧想求先生早日助我輩脫離這苦海,才不得不以身犯險,借陽現身。”

“你說,我如何幫你?”

古雪用那聲音接著道:“此處有凶靈萬千,雖頭頂有天神鎮守卻也不得化解,需有能者度化三界,則天神自行散去,我等也不必受這囚禁之苦。隻要一層不空,天神便一日不去,懇求天師超度我輩,早登極樂……”

這個答案再次應征了查文斌所猜想,他又問道:“那姑娘可知是何人設下這禁忌,這十八層地獄到底又有何目的,你們又是被何人所害?”

“我們是……”這女人話音剛啟,忽見那古雪渾身一陣顫抖,接著身子一軟,竟是倒了下去。查文斌連忙扶起,用拿出一個小瓶放在她的鼻孔下方搖晃了幾下,古雪隻覺得一陣清涼之意,睜個眼後發現自己正在她的懷中,臉頰頓時紅了,掙紮著起身道:“我,我,我怎麽了?”

“你被上身了。”查文斌扶起她,又把了一下脈,確定無大礙後再去看那棺材中的人,隻見方才貼上去的那張人臉上竟然有一小塊黑色的燒焦狀,還在冒著青煙。片刻之後,一團火焰升起,那張紙臉已經被燒了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