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對他的這個處理結果都很滿意,他第一次展現出了自己卓越的談判技巧,古博軒越發認為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能夠洞穿別人的心思,分寸又拿捏的恰到好處,能屈能伸,有大將之風。這樣的人,隻要我稍加**,他日必定能夠縱橫商海……”

古雪歎道:“隻可惜他隻想回山野做個道士,父親,我隻想您一直在幫我,女兒也很感激。但如果他感覺不到快樂,那即使得到了又有什麽意義。我聽說,曾經有個東南亞的闊少為請他出山,不惜擲下上億美金的支票,而他轉手就把那筆錢捐贈給了山區。”

古博軒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為之一愣,他摸著下巴上的那團胡渣道:“那我倒是真的還低看他了,也罷,女兒啊,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蒿裏山,被封閉的現場裏燈火通明。曾經的皇家祭司場所,一個全新地宮的發現足以振奮所有人的心,而第一波下去的人傳來的消息更是讓現場激動一片,在那個挖機的下層,他們發現了數目相當驚人的藏品,在散落了不少唐宋年間的銅錢。這些都說明,這個地方沒有被人進來過,也就是說這是一處從未被發現過的全新地宮,實在沒想到竟然被一台挖機給砸了出來。

胡老道:“史書上說蒿裏山自唐至宋,香火不絕,至金‘貞裕之兵’而毀於兵燹,後又曆經元明清三代複建,那麽可能性最大的便是那次。因為從裏麵的磚紋來看,唐早期的風格還是比較明顯的。”

考古的事情查文斌自然沒有多大興趣,但一個工地若是出現了重大曆史發現,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這個地塊將和商業開發無緣,肯定需要重新做規劃。加之這出師不利,死了人,古博軒也就沒了繼續呆下去的理由,隻和對方約定,等到一切結束後有機會再行合作。

到達酒店,剛送別胡老,查文斌想這大概就是在泰安的最後一晚了,於是也就打算和古家父女道個別。

還沒等到他開口呢,就聽胡老在外麵拿著手機急衝衝的又進來了,問查文斌道:“查先生,你以前是個道士對嗎?”

查文斌點頭道:“我不光以前是,現在也還是,怎麽了,有什麽事?”

他把查文斌給拽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壓低著聲音道:“剛工地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那地方鬧鬼,那些個小年輕們不像我這樣的老頭遇到的事情多,沒經曆過他們不懂。所以我想您以前是幹這個的,就尋思著能不能讓您過去幫忙給瞧瞧?”

“大概是鬧什麽?”

“電話裏頭也說不清,您要是有事就算了,我現在過去。”

“別急,等我會兒。”

見查文斌要去,古博軒卻又上來勸道:“這事兒我們暫時不參合了,你再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查文斌道:“我和你不同,我的本職是替天行道,降妖除魔,雖說在這個時代這句話看上去像是個笑話。但這就是我的職業,我不吭不卑,也無需去顧及人心中的那些爾虞我詐,布衣三餐,活的簡單。”這席話說的古博軒麵紅耳赤,他終於知道為何女兒會那麽的中意這個男人,在這個紛擾的世道,如此純粹的人真的太少見了。

蒿裏山工地,挖機已經被挪開了,露出的那個豁開正在往上“嗖嗖”冒著一股涼意。山腳下聚集著諸多人群,正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剛剛發生的那一幕:

陳誌飛是去年才到的新隊員,他與隊裏另一個資深的老隊員高鵬一起下到了第二層。兩人身上都係著安全繩,戴著礦燈,他們的任務是清理那些箱子。

陳誌飛負責記錄,每一口箱子原先做擺放的位置,數量,質地,顏色等等。高鵬則戴著手套再給那些物件貼上標簽後負責捆到吊機上,這是個細致的活兒。誰知這看似結實的箱子,一觸既潰,一陣粉塵後果,隻見那箱子便散成了一堆,露出了裏麵精美的綢緞。

高鵬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便見這些綢緞遇到空氣後迅速氧化變黑,這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失誤。二人尋思著這回去還不得被領導給批評死,卻又見那氧化後的綢緞下麵竟然出現了兩個人形的輪廓。等到那些碳狀的綢緞慢慢崩裂後,他們發現這些綢緞下麵竟然坐著兩個穿著紅綠肚兜的嬰孩!

雪白細膩的皮膚,黝黑發亮的頭發,像嫩藕似的手臂。這是一對童子,閉著眼睛,還麵帶著微笑,盤坐在那箱子內,好似還在睡夢中一般。二人皆是一驚,他們從未見過這等事情,但遺憾的是,這對童子很快就步了那絲綢的後塵,也開始迅速氧化,片刻的功夫便成了一堆焦黑的骨頭。

意識到發掘工作即將出現重大問題,高鵬連忙帶著陳誌飛出坑匯報。二人腰上係著的都是專業的登山索,可就在高鵬上到一半的位置時,腰上掛著的鎖扣忽然斷裂了。

高鵬後腦墜地,鮮血流的滿地都是。陳誌飛說,在那一刻他聽到了空曠的地宮裏傳來了一陣“嘻嘻哈哈”的嬰孩笑聲,那聲音叫人毛骨悚然。他趕緊抱起高鵬扣上自己的鎖扣,拚命的呼救,在即將離開那個豁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一端,兩個孩子正在用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

“陳誌飛在哪?”查文斌問道。

“那個就是。”分開人群,查文斌看到了那個正坐在路旁滿手是血,正瑟瑟發抖的年輕人。他的身旁兩個隊友正在安慰,他手裏夾著一根煙,煙灰落在褲子上燒出了洞都沒有察覺,臉色也是一片慘白,額頭上還在不斷冒著冷汗,一看就是嚇得不輕。

拿起他的胳膊,查文斌摸了一把他的脈,又道:“張開嘴巴,把舌頭伸出來。”隻見陳誌飛的舌苔微微發黑,查文斌又問道:“嘴巴是不是感覺挺苦的?”

“是……”他看了一眼胡老,又帶著哭腔道:“胡叔叔,我真的看到了……”

查文斌攬著胡老走到一旁道:“叫他晚上別回家,這孩子的膽都快被嚇破了,找四個壯年陪著他先去車上休息,晚一點我再來處理,先去地宮。”

地宮現場已經沒人了,在胡老的招呼下,又尋了兩個膽子大的幫忙把查文斌給放了下去。隻才進到那入口時,查文斌就覺得身上一陣哆嗦,那股寒意就連他都有些承受不住。隻見那地宮裏如同他們所描述那般,散落著諸多箱子,這些箱子呈一個圓形放置。

有些箱子三口並列,上麵還架著兩排,有些則是兩口三口都有,但無一例外,這些箱子都是三層一摞放置。初步點了一下,一共有八摞,這不剛好是按照九宮八卦的方式放置的嘛?不同的箱子組合成了不同的“爻”,隻是這些“爻”又和常規的八卦布局不同,乍一看非常的雜亂,但其實卻內有乾坤。

查文斌的腦海裏馬上構成了一副圖,他隻覺得這種布局好像在哪本古書裏見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除去那口被破壞的箱子,他還在牆壁上找到了兩處新鮮的血手印,那手印極小,隻有成人的一半還不到,很明顯是屬於孩子的。

就在查文斌注視著牆上的手印時,忽然身後一陣陰風起來,他回頭一看,黑暗中的那一段,兩雙幽怨的眼睛真在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