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大蓋和歪脖子以及擲彈筒,領頭的手中有一把明晃晃的軍刀。

軍刀迎著查文斌的脖子一刀劈下,軍刀的殘影從他身上滑過,他的眼皮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再凶的“鬼”也是幻化物,既它是沒有實體形態的,這也就是為什麽“鬼”在燈光下是沒有影子的原因。對於光來說,“鬼”就是透明的空氣一般,“鬼”為怨氣所生,說到底還是屬於一種“虛無”的東西。這種東西,當人“火焰”低的時候往往可以被人用肉眼所發現,多數的時候,即使是有“鬼”在我們身邊經過,也是發現不了的。當然,像查文斌這種懂得如何開天眼的道士除外。

其實“鬼”傷人也隻是通過不斷消耗人的元氣,又或者借助其它東西製造意外,因為鬼不具有實體,所以自然也就沒辦法通過物理方式來害人,當然修煉到一定境界的鬼是可以實體化的,但這種本領不是這支小隊所具備的。所以,這一刀迎頭劈下,除了能夠發泄憤怒之外,並不能對查文斌造成分毫的傷害。

“回去吧,”查文斌睜開眼道:“戰爭早就已經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一個人拿著戰敗書走到那個領頭跟前激動道:“我們可以回家了!”

“啪!啪!”兩個巴掌迎麵扇了過去,領頭又是一腳正中他的腹部,然後拿刀再次指向他道:“記住你是什麽人,武士是永遠不會投降的!”身後,兩排攻占者亡靈頓時陷入了一種狂歡,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刀槍,雙手高舉,跟著他們的領頭高聲呼喊著。

歡呼完畢,在領頭的帶領下,這些亡靈們開始把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了查文斌。此時查文斌看見他身後的那個早已鏽跡斑斑的籃球架正在不停的晃動著,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他可以想象,任憑事態發展下去隻會有一個結果:明天一早會有人發現達德的操場有一男子被一具年久失修的籃球架砸倒,死狀慘不忍睹……

他知道自己無法勸說這些攻占者的亡靈放下屠刀,歎了口氣後,他準備扯下背後那高大神像的帆布,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出現了一大片喊殺聲,這支分隊頓時如臨大敵。

一大群身著粗布,手持各式大刀、長矛、土槍的“老百姓”忽然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這些人絲毫不畏懼攻占者亡靈的軍刀,衝殺聲喊得震天響。慌亂之間,槍口開始調轉對向了他們,有人中彈,但倒下後立刻又重新爬了起來,很快兩幫人馬就戰做了一團。

查文斌明白了,這些大概就是當年被攻占者報複殺掉的村民,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依舊沒有忘記。每逢這支分隊出現的時候,他們就會自發的集結,就像當年那些用棺材偽裝炸藥包的人們一樣去反抗。

套用胖子曾經的一句話,那就是死後大家都成了“鬼”,誰還能怕了誰?

你前麵把我砍翻,我後腳爬起來就撲上去撕咬,起初的時候村民們因為人數眾多占據了上風,但訓練有素的分隊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十分鍾前,流浮山下,原本通火通明的靈屋跟前的長明燈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全部熄滅,嚇得守靈的幾個幫工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因為他們親眼看見一排排的“鬼魂”從靈屋裏魚躍而出……

恍惚間,查文斌看見人群裏中一張張熟悉的臉,這些不正是昨晚宴席上的那些“朋友們”嘛?他們竟然又回來了!

查文斌明白了,曆史上的那一天其實一直在重演著,隻要攻占者一天不走,他們就一天不會走,這就是為什麽達德一直久久“鬧鬼”的原因。抗爭從未停止過,即使血流幹了,人倒下了,隻要還有一口氣,都會拚到底,哪怕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什麽叫民族?什麽叫血性?這就叫民族!這就叫血性!

自1941年12月香港被日軍占領以後到1945年8月的日本無條件投降時,一共經曆了三年零八個月的黑暗時期。彼時的英國人節節敗退,一萬多英軍全都成了俘虜。日軍在香港濫殺無辜,又在香港實行皇民教育,除了禁止使用英文及強迫使用日文外,香港的街道地區名稱亦被改成日文。

雖然沒有了英國人,但老一代香港人對於侵略者的反抗在這三年零八個月裏從未停止過,類似達德這樣的“戰場”在香港遠不止一處。香港今日的繁華是香港人一代一代通過自己的雙手努力得來的,從來不是靠著某些西方國家的幫助。

看著那些一個個倒下去的身影,查文斌仿佛看見了當年的那一幕,他起身提劍,縱身躍入了這場混戰。七星劍如同死神一般的收割著,他瘋狂的揮舞著,隻因自己被那些曾經為了尊嚴而戰死的亡靈們……

雨,又開始下了,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喊殺聲響徹天地。被裹在那尊老君神像上的帆布被這大風撕開了幾道裂口,好似就連它都這情緒所被感染似得了。

“嘩”一道閃電,正中那尊鎏金銅像的頭頂,一團火花炸裂開後,神像上的帆布隨即轟然落下。足足三層樓高的老君神像屹立在達德的正中,也許在那個夜晚,神靈除了哭泣之外什麽都做不了,但是現在,它可以!

雷鳴讓這銅身不怒自威,閃電照亮了它的熠熠金身。

“山嶽縱橫,風雷浩浩,霹靂轟轟,五帝五嶽,旦暮誦經,誦之百遍,伏滅邪精;誦者誌心,不得妄輕,萬遍道備,自赴蓬瀛,大帝之功,五帝曾行,急急如太上玄都律令……”

那些亡靈像是明白了他的舉動,紛紛跟在他的身後盤坐起來,一同念著那《大魁伏魔神咒》,一時間,咒聲竟是蓋過了雷聲,將那殘存的攻占者亡靈湮滅在一片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