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查文斌要開門,超子攔住他道:“你現在過去不是找不自在嘛?”

查文斌道:“我覺得那個人有問題!”

正說著,車內的收音機忽然傳來深夜女主持人的甜美聲音:“現在緊急插播一項交通狀況,位於太子道的……”

查文斌也聽不懂粵語,隻見昌叔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就看向超子,後者跟他翻譯道:“文斌哥,這電台裏說十五分鍾前太子道發生了一起機車事故,死者是一位殯儀館的化妝師,他正趕往上班的路上,提醒過往車輛注意避讓。”超子看向窗外,聯想查文斌剛才所說道:“不過不會那麽巧吧?”

昌叔道:“不用看了,那是香港大酒店的車。”

查文斌不解道:“大酒店?”

昌叔解釋道:“全香港就這麽一間殯儀館啦,因為它的地理位置極好,加上那三個字不吉利,大家都叫它香港大酒店,從那邊到這裏開車也就十分鍾啦。他們收費很貴的,但要不是特別的有錢人,這麽晚了是不會出來上班的啦。你說你剛看見那個人不對勁,這邊就報出殯儀館的人出事了,那個人會不會是……”

就在車內還在討論要不要去看看的時候,羅家的豪宅忽然燈熄滅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豪宅內發出了尖叫聲,接著有幾個人急匆匆的慌忙從大門處跑了出來,查文斌推門而出,其餘幾人連忙跟了上去。

沒一會兒,隻見兩個白大褂渾身是血的從裏屋衝了出來,與查文斌是撞了個滿懷,見那人神色慌張,昌叔忙用粵語問發生了什麽,原來是他們抬著棺材進去後就發生了跳閘斷電,慌亂中客廳裏的魚缸竟是被那棺材的一角給撞破了。

進屋後不久,管家老陳就找到了斷電的原因,是電閘莫名其妙的跳了。

香港很多有錢人的家裏都流行在家中擺放風水缸,羅老板家裏這口缸裏就養了三條一米多長的金龍魚,此時的它們正在客廳的大理石上激烈的掙紮著,一股血腥味混合著魚腥味充滿了整個客廳。

說來也巧,這棺材被抬進來的時候,那眼鏡喇嘛正帶著帶兩個弟子拿著轉經筒在前麵引路。忽然的斷電讓抬棺的幾個工作人員發生了慌亂,屋內當時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腳下一滑,棺材重重的撞上了魚缸。

要知道那光溜溜的大理石遇到水會變成何等的光滑,眼鏡喇嘛慌亂中又踩到了一條魚的身上,結結實實摔了個四仰八叉。而更倒黴的是,在他落地的一瞬間,脖子重重的撞到了一塊三角形的玻璃碎片,那碎片又不偏不倚的紮進了那個眼鏡喇嘛的右側頸動脈,那現場的血就跟殺豬似得噴的到處都是……

除了這位眼鏡喇嘛,還有一個悲催的就是羅老板的小妹,她當時站的離那喇嘛很近,也在跟著一塊兒念經,倒下來的大塊魚缸劈頭蓋臉的朝者她的腦袋就砸了下去,這會兒正滿臉是血的趴在地上抓著她那位大師的手正在嚎啕大哭。

見查文斌來了,羅老板是有苦說不出,他是真悔沒有聽他的話,不過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見羅老板還愣在原地,昌叔提醒他道:“還不叫救護車?”

超子彎腰掰開那喇嘛的瞳孔一看,又試了試鼻息,起身道:“叫一台就行了,這個已經沒用了,我看你不如讓那幾個白大褂順手把他抬回殯儀館得了……”

屋內的人一直在忙來忙去,唯獨葉秋靠在牆角一直在數著數字:“一、二、三……”

卓雄不解道:“數什麽呢?”

隻聽他道:“進來的時候,穿白衣服的一共是五個,這會兒卻隻剩下四個。”

一想道進屋時見到的那個踮起腳的人,查文斌趕忙攔住了一個白大褂問道:“兄弟,你們今晚一共來了幾個人?”

“我是駕駛員,另外還有三個搬運工,”隻聽那人抱怨道:“今天也真是倒黴啊,我們本來還有一個化妝師要跟著過來的,剛剛收到電話,說他在太子道出了車禍,已經沒了。哎,我看你的打扮好像是個茅山道士哎,你看這種怪事全讓我給遇上了,你能不能幫忙給我想個辦法去去晦氣……”

查文斌拍了拍他肩膀道:“回家前找個澡堂子從頭到腳把自己洗幹淨,然後把身上這身衣裳找個路口燒了。到家後,找點茶葉混生米朝著屋子的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各撒三把,一邊灑一邊念: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

清場這種事情自然還是要等到專業人士的,沒過多久,救護車、警車相繼趕來。這眼看著是沒法收場了,羅老板一直耷拉著個腦袋蹲在牆角,這間金碧輝煌的豪宅轉瞬就成了個凶宅,也許明天街頭巷尾的報紙頭條都會是這樁離奇的死亡事件了。

“查先生……”

看著欲哭無淚的羅老板,查文斌也隻能道:“現在,我什麽都幫不了你,但是你有一個贖罪的機會。”

“罪?”羅老板不明白道:“我有什麽罪?”

“如果你認為這場無妄之災隻是個插曲的話就錯了,”查文斌道:“這僅僅是個開始,老天爺既然肯賞給了你這筆財富,它就會有收回去的那一天。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財富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乘著自己還有能力,為自己也為家人多積點陰德吧。”

“請先生明示?你要多少錢可以幫我搞定,盡管開價!”說罷,他就遞上了一紙支票,數字的那一欄是空白的。

不想查文斌卻攔開了他的手道:“這筆生意不是和我做,是和它們。”

“它們是誰?”“那塊地現在的主人。”

查文斌繼續道:“如果你肯修一座給窮人住的公墓,專門安置那些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那麽這份大恩德將足以化解你前半生惹下的所有罪孽。你既想要它們的地,又想把它們趕盡殺絕,你說它們能放過你嗎?以地換地,很公平不是嘛?”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羅老板起身道:“這裏是香港,寸土寸金,那裏本來就是一座廢棄的學校而已,就算是裏麵現在住著一些不幹淨的東西,那它們也隻能算是占山為王,難道這就是公平了?”

“但那是它們現在僅剩的最後歸宿,殺人不可怕,誅心才最可怕,你若是剝奪了它們最後一絲希望,你說它們會不會反抗呢?”查文斌又道:“是,你可以找來很多高人來幫你,但那個人至少不會是我。”

“誅邪伐偽,整理鬼氣,這不一直是你們這些道士們的責任嘛?”

“我很想做好一個道士,”查文斌轉身道:“但在這之前,我更想做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