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板的小妹,也就是那個把查文斌趕出去的女人,四十歲的年紀卻打扮的像個二十幾的小姑娘。她是家中的老幺,高老太太快要四十歲的時候才得了這個女兒,所以向來得寵,她堅持要給母親大操喪事,任誰勸都沒用,她罵大哥是不孝逆子,罵二姐是狼心狗肺,罵那些侄子侄女都是白眼狼。

她跪在老太太的床前又哭又鬧,折騰那一家人是雞飛狗跳,羅老板實在是拿她沒辦法,隻好隨了她的意,馬上開始召集人手在家中布置靈堂,又連夜根據妹妹的意思,差人請了一幫喇嘛。

除了西藏之外,在很多地方都有喇嘛,這些喇嘛有的是正規的,本著傳播佛法為宗旨,而有些則是披著宗教外衣幹一些江湖勾當的騙子。但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信仰,有信仰就會有一些歹人趁虛而入。

羅小妹就認了這麽一個所謂的“上師”,那是一個年逾六旬戴著眼鏡的老和尚。他平日裏住在高級寫字樓,據說有著超凡的本領,並有一批像羅小妹這樣對她死心塌地追隨著的鐵杆信徒,羅小妹稱呼他為上師仁波切。

仁波切在密宗裏是活佛的意思,也是密宗弟子裏最高等級的稱呼,這位上師自稱是法報化三身合一的持有者,集智慧、慈悲和伏惡的力量於一身,擁有無邊的法力。

很快他就帶著兩位弟子乘坐一輛黑色的保姆車來到了羅家大宅的樓下,隻一進屋,恰好看見管家老陳在大門的背處張貼查文斌留給羅老板的那張符。這位眼鏡老喇嘛當即皺著眉頭道:“此等外道之法,欲說而恐汙我口,欲去而恐汙我手。”說罷,他便呆在門口不願進去。

那羅小妹一聽立馬對管家喝道:“沒聽到上師大人說什麽嘛?還把那種鬼東西往門上貼,趕緊給我撕了。”

管家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隻好看向屋內的羅老板,羅老板趕緊出來跟小妹解釋道:“查先生臨走前可是再三交代過,萬一……”

這時又聽那眼鏡喇嘛道:“汝且一心持戒念佛,任彼魔王外道,顯甚麽鬼本事,皆勿理會。今有真仙降臨,切可不被魔徒牽入魔黨。”又指著那符籙道:“此等畫符靈鬼拙劣伎倆,名為學道,實為學魔。猶如蒼蠅逐臭,蟻子赴膻,遂如蟻烏合。”

這眼鏡和尚以來便是文縐縐的一通教訓,這羅老板哪裏全聽的明白,但卻也心裏感覺此人確實頗有些來頭,隻好看向他那小妹道:“這……”

那小妹不屑道:“聽到了吧,這上師說了,你請的那個道士不過是個神棍騙子罷了,是邪魔外道,就你還當作是個寶,趕緊把它給我撕了!”

這二人一唱一和,加上那上師又是出口成章,頭頭是道,羅老板隻能遂了小妹的願,把屋內原本查文斌留下的各式符籙一一去除,又當眾被那小妹丟進盆中一把火給燒了個幹淨。那上師這才邁著腳步進屋,那架子就甭提有多大了。

進屋之後,他也不說話,反倒是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那小妹又是叩拜又是斟茶,過了很久還是一動不動,羅老板也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一直等到他小妹從懷中遞上一張支票,那喇嘛掃了一眼上麵的數字後這才說道:“你母親為妖魔所困,需我日夜為她超度,總計需要三年三個月零三天方可解脫。”

羅老板道:“要這麽久啊?那我們需要做什麽?”

隻見那眼鏡和尚對其中一個弟子“嗯?”了一聲,那小弟子便馬上心領神會的從隨身帶著的錦盒裏取出一尊神像,他指著那神像道:“將此真神安於正殿正位,每日供奉,不可中斷。”

羅小妹一見那神像,頓時大喜道:“弟子謝上師賜尊法相。”

羅老板自然明白,這種東西是不可白拿的,於是隻能又掏出一疊紙幣,不想才遞過去,那眼鏡和尚卻連看都不看,弄的那羅老板也是尷尬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了。這時,卻聽那小妹道:“大哥,我說你也真小氣,這才幾個錢啊。”

“那你說,要多少才合適?”“我記得上次我們會裏的李老板請了一尊比這個小的都花了八十萬,咱們這尊起碼也要一百萬吧。”

羅老板大吃一驚道:“一百萬?出家人不都是單薄名利的嘛……”

不料那女人卻道:“哼,心疼了?這叫布施!這錢多錢少都是供奉給神靈的,你出的越多,咱媽獲得的福報也就越大,你懂個什麽啊!我還告訴你了,以後每次上師來家裏超度你都要布施,別扣扣索索的。這超度祖先是不能中斷的,即使他們都已轉世,投生各道,都能因你的超度獲得利益,相對的你也能得到神靈的庇佑,事業順利、闔家平安!”

見哥哥一直在那不肯動,那羅小妹反倒是先沉不住氣了,再次掏出一張支票遞上道:“你不給,我給,不過這福報可就落在我的身上了,別怪我不給你這機會。”

那眼鏡喇嘛收了錢這才起身拿著轉經筒進了老太太的房間,所有人都被要求不得進屋。沒多久的功夫,的確是從屋內傳來了經文的吟唱聲,那小妹就雙手合十跪在門外與裏屋一同念著經。

羅老板是什麽人?為了那塊地,各路“大師”這兩年他是見得多了,真正的密宗活佛也是有過交集的,哪有這樣開口閉口都是錢的。再一聯想到這小妹這兩年性情大變,心想這傻妹子八成是這眼鏡喇嘛給洗了腦,於是借口上廁所的功夫偷偷又給昌叔去了個電話。

查文斌斷然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與羅老板的判斷是一致的,那定是一夥騙子。見他要出門,超子阻止他道:“算了,這種人你不讓她吃點苦頭她是不會長記性的!”

“話也不能這樣說,弄不好又是一條人命,我們就守在外麵,要是平安也就罷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好幫一幫。”

大約是當晚的十一點半左右,殯儀館送來了一口棺材,那位眼鏡喇嘛出門相迎,兩個弟子一邊撒著花瓣,一邊念著經,有幾個工作人員幫忙把棺材抬進屋內。這時,查文斌分明看到其中一人的身形有些僵硬,並且腳跟似乎一直沒有著地,他混在那些人群裏也一同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