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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輝回到市局,還沒將自己在沿江路派出所的遭遇匯報給孫局,就收到了案件被從首都來的專案組全權接管的消息。

“我又白跑一趟了?”彭輝在孫局辦公室裏,一臉納悶。

“這個姓梁的,他說追蹤定位到那個自殺的孩子手機被暗網的病毒操控過,要我們把案件移交給他跟進。”

“這玩意要是能定位他還用得著親自來枰南?直接通過電腦捉人就行了!我看八成是他早就放了眼線在枰南!”

孫局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猛然發現自己被梁夜耍了:“你去沿江路沒帶回罪犯?”

“沒有,李庭君那小子不讓我帶回來。”

“唔……”孫局大概明白了什麽,“沿江路派出所很可能有他的眼線,總之梁夜隱瞞自己的消息渠道,很明顯是不信任我們的人。”

彭輝靈機一動:“那我們要放消息出去嗎?”

孫局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淡定地說:“別急,這事我們先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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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剛走出枰南市局,後麵就有人追了出來。

“梁組長!”趙興文走上前,看了眼他身邊的人,似有難言之隱。

梁夜了然,轉頭讓歐陽他們幾個先走,自己留了下來。

趙興文認認真真打量著梁夜的臉,半晌才說話:“梁組長,實在冒昧了,請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麽親戚在枰南?”

“趙副為什麽這麽問?”梁夜覺得有些好笑。

趙興文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什麽人才說:“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見過的一個孩子,按照時間來算,如果他當年沒死,應該跟你一般大了。”

“你說的那孩子姓段嗎?”

此話一出,趙興文直接愣住,他說的可不就是他曾經的師父段瑞林的兒子段燁嗎?

“我姓梁,跟姓段的算是表親戚。家裏人都說我跟他長得像,很可惜我從未見過這位表弟。”

“這……”趙興文有些不敢相信如此巧合,這位竟然是梁家的後人!

“我從小在國外長大,回國後在京北定居,我對段家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但是也僅限於親人的回憶裏,趙副這是以為見著舊相識了?”

“原來是有親緣關係,那就不奇怪了。”趙興文伸出手請他上車,“那不打擾梁組長辦事了,您忙。”

“沒事,如果趙副今後想跟我聊段家的舊事,我也歡迎。”梁夜淡然一笑,坐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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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四人兵分四路出發。歐陽前往沿江路派出所跟李庭君對接,準備二次解剖屍體。陳曉峰由小奇帶著去繼續摸排楊子賢父母的背景,走訪群眾。林朵朵這個重感冒的病人就不安排活幹了,她自己回酒店休息,安排好接下來的後勤工作。

至於梁夜,他獨自前往了謝離所在的小區。

“阿——嚏!”他早上本來就有些感冒症狀了,強撐著病體跟孫局他們談了一上午,現在談完正事他整個人都鬆懈了,殊不知普通感冒已經變成了重感冒,一股困意向他瘋狂襲來。

上車前,林朵朵遞給他一個保溫杯,讓他喝掉杯中的感冒藥。他囫圇地喝完那杯說不出什麽味道的怪藥,便匆匆上了出租車,報了謝離的小區地址。

說好了今天來領貓,就一定要來,哪怕晚一點、遲一點也要來。

謝離在微信裏告訴他,今天自己在家休息,讓他辦完事趕緊來帶貓走。

可能是生病的緣故,梁夜竟然覺得自己現在有些脆弱,他身上明明穿了加厚風衣,卻還是一陣一陣地感到寒冷。不過現在已經是一月,枰南的冬天再遲也該來了,這樣一想,他也就坦然接受讓自己渾身顫抖的冷意了。

領貓是假的,想見謝離是真的。

可是這車開得也太慢了些,導致梁夜在車上就開始昏昏欲睡。他現在恨不得出租車超速闖紅燈,將他瞬間移動到謝離跟前。他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謝離,如果可以的話,像之前在飛機上一樣,再安靜地靠在謝離的肩上休息幾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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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離不知自己昨晚犯什麽毛病,竟然答應梁夜把這隻小黑貓帶回家。他回家後按照慣例檢查完屋子的門鎖和監控後,便將貓咪從籠子裏放了出來。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這隻小煤球竟然在他大廳的地毯上隨意大小便!

作為一名有點職業病的醫生,謝離的房子內部向來纖塵不染,一天一次小掃除,一周一次大掃除,每日出門回家必定按照醫院手術標準對活物——也就是自己進行消毒,這些是他極其嚴格的衛生標準。

所以他的房子幹淨得接近冷清,跟房地產公司擺出來展覽的樣板房無異。

但就是這樣一個對環境衛生要求嚴格的謝醫生,竟然把除自己之外的另一個活物帶了回家,還是一隻極其不受控製的小貓!

在謝離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跟剛拉完粑粑的小煤球對峙了半小時後,他終於忍無可忍給梁夜敲了一串字:“明天早上必須把你的貓帶走!”

謝離顫抖著手拍下一張“案發現場”照片,犯罪嫌疑貓正慫乎乎地蹲在自己的粑粑旁邊,看著鏡頭。

當時梁夜收到圖時差點在罪犯麵前笑場,不過表情管理十分優秀的他隻是稍微扯了扯嘴角,就收下了謝離這份隱藏在照片背後的氣急敗壞。

謝離花了好大的力氣給小黑貓洗幹淨屁股,又連夜清理了肮髒的地毯,才安心躺下睡覺。幸好他周末休息,否則他第二天真的沒有精力去上班。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梁夜,如果不是他撿來的貓,自己也不至於這麽晚才躺下!謝醫生一個不習慣表達情緒的人,隻好自己悶悶地帶著這份無法宣泄的憤怒入睡。

謝離睡眠短淺,第二天他醒得很早,一睜眼就看見小黑貓躺在自己被子上,幾根小胡須還紮著他的脖子。謝離隻好拿起手機又“哢嚓”了一張“案發現場”圖片發給梁夜,他一個字都沒發,但沉默的對話框已經足以表達謝離的容忍到了極限。

誰料對話框裏隻幽幽飄來一句:“謝醫生,想吃什麽早餐?”

謝離無奈地揪著被子,用力敲出幾個字:“不吃,快來拿貓!”

嚴於律己的謝醫生從來沒有賴床的習慣,他起床洗漱完畢,喂完貓,又收拾了一遍屋子,才給自己泡一杯咖啡,準備煎兩個雞蛋當早餐。

雞蛋敲了半個下鍋,大門突然就被人敲響了。謝離並沒有把自己的單元樓層號告訴梁夜,隻讓他到小區門口打電話,到時自己送貓下去。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並沒有梁夜的來電。

會是誰呢?

謝離熄掉廚房的火,走出客廳,到大門邊上試探地問了句:“誰?”

無人作答,但是門又被咚咚敲了幾下。

一個不安的念頭閃過,謝離吸了口氣,轉動了門把手。

門被剛打開,屋外那人便再也站不穩了,搖搖晃晃地倒在謝離的懷裏。

“阿離……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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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夜:哎呀!生病了!得在阿離家躺一天吧!

謝離:麻煩的活物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