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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板上的激烈槍聲傳到船艙之下,何辛往門外看了一眼,又將門合上。

“快給我取出他的左腎!”何辛說罷,將一隻裝器官的無菌箱放置在床邊,裏麵鋪滿冰塊,看來早有準備。謝離是他們找了這麽多年唯一一個和陸啟鳴配型成功的人,他沒有別的辦法,陸啟鳴不願意殺謝離,那他隻能代他殺。

被哄騙上船的外科醫生嚇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不……不行啊,這個人背後的傷疤,是取過一個腎!再取走他另一個,不就活不下去了嗎?”

“我不管他死活,現在我要他的腎!”何辛將槍架到醫生的脖子上,又指了指謝離,“照我說的做,不然你比他先死。”

“我……我我我做……”

船艙內沒有任何醫學儀器,為了防止活體供體在取腎途中醒來,醫生還是決定先給人打麻醉,他顫顫巍巍地將針頭伸過去,卻不料**那個供體突然睜開了眼睛。

謝離從**翻身而起,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醫生踢開,那醫生撞到桌角,當場昏了過去。

“你醒得可真快!”何辛惱怒不已,他抬手開出一槍,謝離身後的圓窗瞬間炸裂,“謝離,你的命運就是給老板續命!你活不了!”

謝離沒有躲,而是徑直走到何辛跟前,高聲吼道:“十一年前他幫我複明,三年前我給他一個腎!我不欠他的!”

何辛聽完先是一愣,隨後他笑了,拿槍指著謝離的太陽穴,嘲諷道:“真是天真!誰會無緣無故幫你?當年為了栽贓嫁禍段瑞林,老板為了擺脫嫌疑特意收養你圖個好名聲,另外,你還不知道吧?你這雙眼睛……”

何辛降低了聲量,盯著謝離說:“準確來說是眼角膜,是從你家那個死去的蠢女人那取來的。”

聽完這句,謝離怔了怔身體,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紅著眼眶,一字一句地問:“你……你說什麽?”

“薑秋她本來就救不活,老板讓她早點成全你……”

謝離揪起何辛的衣領,沉聲道:“你把話說清楚!”

在何辛看來,陸啟鳴對謝離那份多餘的情感給他們的行動製造了諸多不便,如果不是陸啟鳴遲遲不肯殺了他,今日也不至於這麽麻煩!

“那就讓你死得明白,從來都不存在你欠他或他欠你,就連當初給薑秋那十萬塊手術費,都不是出於老板之手。從十年前到現在,老板從未對你施舍過什麽好心,你的存在除了可以給老板續命,沒別的價值。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今天,你都沒有資格談條件,不管你情不情願,你的腎我們遲早都會拿走,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謝離整個人愣在原地,眼中瞬間失去了神采,他放開了何辛的衣領,雙手像是失去力氣般垂下。

他真是蠢得不行!這十一年來,他都沉浸在薑秋去世的痛苦之中,為自己未能睜開眼見她最後一麵而自責、愧疚,卻從未真正考慮過為什麽薑秋死去當天,就是自己的複明手術順利完成的日子……

這麽多年來,他竟然從未懷疑過這兩個事件的時間點如此接近會有什麽蹊蹺,他竟然……心安理得地用著薑秋以死為他留下的眼角膜活了十一年!

難怪薑恒如此恨他,難怪……

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嗬……”

不知何時,何辛手中多了一支輸液管。他偏執得近乎瘋魔,他知道陸啟鳴體內的兩個腎都已經感染,隻有換腎才能救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留下謝離的腎!

就在謝離失神的時候,何辛抬手將麻醉劑的針孔紮進他的脖子,這個動作非常快,快得他隻夠時間反應過來何辛對自己做了什麽!

“哐”一聲響,房門被人從外踹開了。謝離捂著脖子扭頭看向門外,煙塵散去後露出了梁夜的臉。

梁夜剛踢開門就碰見何辛將針管抽出的畫麵,他來不及思考便猛地往前衝去,一腳將何辛踹到牆邊,一支手槍從何辛手中甩出,落到了地上,又被梁夜迅速踢到了門外。

“你給他打了什麽藥?”梁夜衝到何辛跟前重重落下兩拳,“說!”

何辛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靜靜看了梁夜兩秒,笑了:“梁夜,你也來了。我曾經有過很多機會殺你,今天,我絕對不會再失手!”

“你他媽別以為你說你沒殺我我就會感激你!老子的命由老子自己說了算,不受你們任何人掌控!”梁夜將何辛提拎起來,又往他腹部使出幾拳:“我他媽真後悔當年在邊境任務中救了你的命,想死得痛快點就告訴我,你到底給謝離打了什麽藥?!”

何辛滿口都是血,他盯著梁夜往他臉上淬出一口血,伺機彎身一跨步,從梁夜側麵滑身而出:“他活不了!你們都別想活!梁夜,我今天就要在這裏了結你!”

梁夜朝何辛腳底開了兩槍,剛好打在他的腳邊,警告他別亂動。多年前,何辛被陸啟鳴派到軍校監視梁夜,他們是當時同年級裏最優秀的兩名格鬥選手,卻不曾想,兩人一直期待的最終決賽,竟然是今天。

“阿離,你見怎麽樣?”梁夜扶起謝離,將他護在身後。

謝離搖了搖頭,他除了感到有些眼花,並沒有太多的不適。這種感覺有點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劑那般,卻又不太像,因為他的藥效反應明顯比普通麻醉劑反應要慢許多。

梁夜將手槍插回後腰,他鬆了鬆脖子準備與何辛赤手空拳打一場。

謝離失魂落魄地挽著梁夜的手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緊要事:“梁夜,你妹妹也在船上,被梁耘關在一個標記為8號的集裝箱裏!”

“我妹?”梁夜有一秒的震驚,他怎也沒想到,梁耘竟然會對自己的女兒下手。

梁夜捏著耳麥,將梁爽的消息傳給了李庭君,讓他們留意人質。

“上麵現在很危險,你別上去,去找個安全地方待著等我!”梁夜將何辛的手槍遞給謝離,隨後緊握雙拳,眼睛死死盯著對麵靠牆喘息的何辛:“我會在兩分鍾之內解決他,場麵會很血腥,你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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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板上槍林彈雨,煙霧繚繞,敵方的軍火設備多出警方的預料,戰鬥一度陷入僵局。大霧連天之下,船上所有人都視線模糊不已,一時也分不清到底哪些白煙是槍彈炮火,哪些是真正的霧氣。

李庭君在一排集裝箱奔跑,他一邊躲著窮追不舍的子彈,一邊尋找梁夜說的“8號”集裝箱。

很快,林朵朵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李警官,我找到了!”

船上火煙四起,鋼鐵的船板被槍彈打得殘破不堪,隨時可見躺倒在地的屍體。

林朵朵雙手緊握著手槍,堅定地目視前方。

濕答答的頭發粘在林朵朵的額頭上,她分不清這到底是汗還是霧氣所致。

麵前這一幕似曾相識,不久前,她也像現在這樣用槍指著眼前人,自己曾朝夕相對的同事。

上一次都怪她太懦弱,讓壞人逃走了,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她絕對不會退縮!

“陳曉峰,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