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黑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一個黑魆魆的山洞裏，幾人圍坐在一起。
這裏，勉強算是一個安全的棲身之處。
山穀一片死寂，沒有人聲，也沒有靈氣波動。
經過一番仔細探查，並未發覺人或獸留下的痕跡，他們才敢進來。
而這個山洞，並不很深，也沒有分岔，拿靈識能一下探查到底。
這種環境之下，即便有空間法器，他們也不敢用，怕法器的靈氣波動會引來人。
但在洞口前麵，還是布下了陣法，好歹能多一層防護。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沉寂許久，都無人說話。
但感覺到周圍有同伴的氣息，卻還是會叫人心裏覺得安慰些許。
畢竟，除卻穆傾姿之外，誰都無法想象，獨身一人行動會是什麽後果。
眼前充斥著壓抑的黑暗，加上心中不安，根本無法靜心修煉，楚奕然原本就不是沉悶的性子，此時低低歎了一聲。
似乎說話能驅散不安情緒，加上黑暗裏看不見表情，他終於忍不住問：“恕我冒犯，今天看到有人靈脈被奪，你們反應如此奇怪，究竟為何？”
說實話，他一直都好奇可氏兄妹的來曆。
畢竟，這二人同雪曄舒長談了一番之後，就成了他的門客。
究竟說了什麽、他們有什麽特殊的價值，也隻有雪曄舒知道了。
其他三人都沒有說話，心頭卻是一跳，都靜靜地等著回答。
黑暗裏，可月神色陰沉，握住了兄長冰冷的手，對方溫和卻堅決地抽回了手。
同時，可天淵開口，語氣比白天平靜得多：“你們若非要問，也不是什麽秘密……”
可月打斷他：“我來說吧！”
讓經曆過切身之痛的人，再親口重複自己的悲劇？
何其殘忍！
他們既然終於決定要說出口，其餘幾人連客套的話都沒有，靜靜聽著。
可月聲音有幾分冷，帶著銳利的恨意，道：“你們猜得不錯，兄長確實是有過那樣的經曆！”
幾人即便早有預料，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立刻有些感同身受。
會被人覬覦的靈脈，一定是絕佳的天賦。本該有璀璨未來、大好前程，卻被殘忍剝奪，成為不能修煉的普通人……
讓人歎惋，時也，命也！
可天淵心口悶痛不已，默默握著拳，卻並沒有阻止妹妹說下去。
可月低了聲音，繼續道：“我倆並非天曜帝國人士，來自極遠之地，家族在當地也不算小，卻因為這件事和家傳秘寶，險些遭到滅門之禍……”
兩人一路躲避追殺顛沛流離，不能修煉的“廢物”和年少的弱女，不管在哪裏都備受欺淩，隻能繼續逃……
她情緒有些失控，舊日的辛酸、屈辱、種種磨難，太過複雜，以致不知該如何講下去……
“有時候天賦太好，反而是種負擔。”可天淵自己低聲歎息，露出苦笑。
事情已經發生很多年了，他就算再如何悲傷惋惜，都於事無補，倒不如接受現實。
隻是，妹妹一直不接受，始終在替他尋找修複靈脈的辦法……
穆傾姿聽著這句話，無端想起她說起身有重寶不得不小心時，夜妖精露出過似笑非笑的神色。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並不是擁有好東西是負擔，擁有了卻沒有能力好好保護，才是！
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再加上觸及他人傷心事，她隨後有意岔開話題：“提到靈脈殘損，我倒是想起另一個人。”
楚奕然立刻道：“小十二？”
畢竟提到靈脈殘損，他們大概不會再想到其他人了。
穆傾姿心裏默默給雪祐樘道了個歉，道：“對，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因為相同的原因。十三殿下說過，他弟弟出生時母妃遭遇刺殺，導致早產？”
按理說，一母同胞，基本不可能出現一個天資超絕，一個卻形如廢柴的情況。
就好比，有一對天才的父母，她看起來是灰階靈脈，實際上卻是變異靈脈，並不是虎父犬女！
這個推測有點驚悚，但未必不可能，楚奕然沉吟著：“不知道，但一切皆有可能……”
可天淵知道有極端殘忍之輩會專尋嬰兒下手，因為這樣，被剝奪的靈脈雖然離體，卻還有再生長的可能。
但他沒有開口，隻是歎了口氣。
黑暗裏，滾滾從靈獸袋裏爬出來，和荀悠坐在一起，有些怕黑地緊緊抱著他，腦袋貼在他胸口，乖巧又黏人。
它身上又暖又軟，盡管現在很大一隻，荀悠卻還是將它抱在懷裏，靜靜聽著他們說話。
話題沉重，他們說話間有一段一段的沉寂。
荀悠忽然想起一個故事，講去南極探險的人，極晝時每天記下陽光下的事，極夜時念出來，藉此度過漫長的黑暗。
他們現在也處在黑暗裏，眼前的暫時黑暗，和局勢的晦暗不明……
他便問：“你們都有什麽夢想？”
乍聞這個又簡單又複雜的問題，幾人卻都沒有立刻回答，又是一片死寂。
荀悠便自己輕輕一笑，摸著滾滾的頭，道：“我隻想回家，就這麽簡單。”
片刻之後，卻是寡言的洛清歡悵然開口：“我的夢想也很簡單，我想在住在無人的山穀，和我的琴一起，無憂無慮，無爭無擾……”
幾人這才明白，他選擇音攻，竟是出於本心，出於對“樂”的熱愛。
明知道這個想法是極度困難的，荀悠卻還是笑道：“挺簡單的，稍微努力一下就做到了。”
穆傾姿心緒也被這個問題牽動，在思索自己的夢想。
她最想做的是回歸天境，但實現起來有點遙遠。
但眼下，她隻想失蹤的妖精快點回來，沒有為什麽……
再沒人回答這個問題，他們如被當頭棒喝，開始仔細審視自己的內心，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荀悠也沒想到，他隨口一問，會讓某些人開始思考人生……
唔，他們仿佛需要更多的正能量。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兩指一撚，手上亮起一朵真火。
這朵真火原是十分普通的橙紅色，卻在濃烈黑暗的映襯下，有一種特別的魅力，美如仙葩初綻，似有神光流轉。
荀悠笑：“隻需要一縷火光，就可以驅散黑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幾人都入迷般盯著那朵小小的、溫暖的真火，神情若有所悟，如同在參悟什麽玄機。
唯有穆傾姿想到什麽，低聲喃喃道：“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