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定一根手指也動不得，眼中快要憋出血來，不斷嘶吼著掙紮著。
“沒用的，就算你吼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得見，船艙之中，我已經布下了五行領域，自成世界……
在中原地帶，就算是菩薩親至，不走到近前，也是看不穿，聽不到的……沒人能救得了你。”
楊林淡然笑道：“原來的故事中，你帶著殷溫嬌去往江州，會好好的生活十八年，然後，兒子被送入江中漂流，被金山寺法明撫養，十八年後，來報父仇。
哈哈，就是為我這個假父親報仇，殺了你這個真父親，然後，間接逼死了自家娘親。這叫認親報冤……
然後，你猜怎麽著？事後，又讓人告訴他，原來你才是他的真父親，他竟然親手殺父，逼死母親……
從此，他萬念俱灰，遁入空門，青燈古佛，再不沾染半點紅塵，嗯，你李家算是絕後了。”
李無定聽到這裏，本是絕望的眼神，重新又生出光芒來，“把……我……兒子，好好養大。”
“這個，就不勞你掛心了，不過，有一點我會做得比你好，十八年後，他，殺不了我。”
說完，楊林身形一晃，氣血湧動，真氣流轉，麵上皮肉骨骼就有了小範圍的調整，變得跟李無定一模一樣。
“從此，我就是你。”
伸手一揮，五色領域轟鳴輪轉著，金光一動，李無定就碎成萬段，火光騰起，飄散成黑煙，再被水霧一裹，灑入江中，融散消失，再不留半點痕跡。
楊林仰首望天，靜靜的感應了一會，心靈平靜無波，沒有發現，有任何危機感應，終於放下心來。
殺李無定，其實是對佛門的最後一次試探。
由此，也終於明白了，在長安城中，為何，五階力量，隻有一僧一道存在，十一股五階力量全都是文武中人。
他這些日子默默體悟規則，試探力量，多次運用乾坤借法，終於也看明白了，這個世界有些不一樣。
在中原地帶，至少，在自己存身的這個地界，力量層次是存在上限的。
每當借法天地力量，快要超過五階巔峰層次，觸摸到六階仙境，就衝不上去了。
他身體倒是還承受得住，元神之中，卻感覺有一股宏大的束縛鎮鎖力量。
似乎，自己隻要超過六階層次的力量，就會大難臨頭。
那種隱隱的針對和敵意，不是來自於他方，而是來自於整個天地，來自於萬民心念。
似乎，這個天地之中有一張大網，把世間牢牢捆縛，任憑神仙佛陀，到了人間，就要依人間的規則行事。
由此，也解開了楊林心中的另一個疑惑。
為何偌大的佛門靈山，在人間皇朝大唐地界，還要花費許多時間，設下許多謀算，來培養取經人。
並且，為了讓唐皇李世民推動取經一事，又是恐嚇，又是勸誘的，用了那麽多的陰間手段，終於讓西行一事成功。
其間，觀音菩薩甚於還親身幻化為無名老僧，捋起袖子親自下場，天庭還委托人間文臣魏征之手，殺了涇河老龍推動此事。
你說，這種種手段，麻煩不麻煩？
是很麻煩的。
但是，不得不為。
因為，如果唐皇骨子硬一點，不懼生死，不想派人西行取經，這事就幹不了。
楊林本來還在疑惑，為何法力無邊的神仙和菩薩不直接點，去強行推動此事。
等他試過力量層級的限製之後，就明白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強行以真身蘊含莫大法力進入大唐境內，有凶險，有莫大凶險，就算是菩薩佛陀這一等級的，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有可能被拉到同一起跑線上，被凡俗高手斬殺。
所以，才要大費周折。
而這事情的根源，或者是一個結界……
或者是因為萬民祭拜的對象，並非神仙佛陀，而是皇帝將相。
這不好理解，不過，楊林畢竟來自後世，也能理解一點。
後世尊崇唯物主義，牙牙學語的嬰孩都知道科學，見到奇怪的東西，都會自然而然的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
月亮紅了，不說凶兆臨頭，反說是大氣透明度，雲霧影響。
太陽不見了，說是日全食，是月亮擋住了太陽，軌跡正好連成一線。
長此以往，別說神仙佛陀了，連鬼都見不著一隻了，因為沒有存在的土壤，人心所向，就是真實。
大唐百姓，隻信皇帝和將相，也信武藝和煉氣士，相信這些高手能夠斬妖殺魔，卻不去祭拜神仙佛陀。
想必，這才是西行這個故事，荒謬而又真實的事件起因。
信則有，不信則無。
就這麽簡單。
但是，出了兩界山，出了大唐國土，就再無限製，什麽妖魔鬼怪、神仙菩薩都會出來。
從這裏可以看出，境界限製的範圍可能不是很大。
‘拿小本本記下。’
楊林心裏默默念著，記在心裏，穿好大紅官袍，戴起紗帽，氣宇淵亭的走了出來。
李彪見著就笑，躬身行禮：“小公爺這麽一打扮，倒不像是戰場名將，反而是狀元及第了。”
殷溫嬌眼神迷離，麵色複雜，怔怔望來。
身體是想要親近的，也有著依戀，但不知為何，心底深處總是有著一絲不自然。
或許，是看到這身官袍，心中升起了絲絲內疚吧。
“從此，世上再無李無定，隻有陳光蕊，娘子，啟程吧。”
楊林灑然一笑，上前摟著殷溫嬌，輕聲說道。
頂著李無定的臉，說著陳光蕊的話，摟著的是自己的娘子，懷著的是別人的孩子。
這關係好亂。
……
船行甚速，過了半個月，就到了江州地界。
李彪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家將主已經換了人，仍然是一臉的忠心狗腿模樣。
他中途下了一趟船，召來了八百精騎猛卒。
聽他說，這是李無定在西陲與蠻兵交戰之時，練出來的親衛家兵，也算是死士。
楊林當然開心笑納。
坐穩江州府主，可不是孤家寡人能夠辦得到的。
唐皇下了召令，讓陳光蕊孤身上任，也不知是什麽想法。
江州地界雖然沒有外敵，但是，時不時的會有山賊江匪出現，更有妖魔作亂，危及治下百姓。
一般的文弱書生，與其說是去上任，還不如說是肉包子打狗。
而李無定帶著八百家兵上任，個個是戰場上下來的精兵良將，治理一州之地，就不存在任何問題了。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這八百親兵逐漸匯攏過來，殷溫嬌的心情也漸漸的恢複過來了。
除了偶爾會以疑懼的眼光看向楊林，或者說看向“李無定”，基本上沒有任何一言半語提起陳光蕊的事情。
畢竟，殷溫嬌和李無定算是自由戀愛，雖然因為家庭原因，不能結合在一起，但互相之間，感情還是挺深厚的。
中途就算是認命，換了一個夫婿，那也是不得已。
這時事情過去，新婚之夜的事情，就沉入她的腦海，再不會說出來，也不會再想起。
到了這時，遠遠的能看到江州城，楊林表麵上誌得意滿，全無防備。
實際上，內心卻是崩緊了弦。
因為，他感應到，身邊那股神念跟得更緊了，時不時的就看過來。
還多了幾股宏大的念頭，環繞在殷溫嬌的身上。
他甚至能感應到，每當殷溫嬌睡著之時，總有著一股心念力量，悄悄的潛入她的夢中。
並且，有一股無形氣機，悄悄的影響著殷溫嬌的身體，或者說，是在影響著她腹內胎兒。
“劫數又來了。”
楊林半眯著眼，微微冷笑。
這些天來，他天眼觀望能力，早就看清了腹內胎兒，發現，那嬰孩一天天長大，眉眼也開始長開，竟然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
不是現在頂著的李無定模樣，而是陳光蕊模樣。
未來的小唐僧，竟然會長得跟陳光蕊一模一樣。
鼻子、眼睛、嘴巴，無一不似，就像縮小版、幼稚版的陳光蕊。
李無定的兒子，長得像陳光蕊，如果生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楊林看向殷溫嬌的目光，都有些憐憫了。
她到時如何麵對，這殘酷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