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找上門

書房床榻有些硬,沈采苡睡得不甚安穩,被床板硌得有些酸痛。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人開始為她舒筋活絡,按揉全身,沈采苡覺得舒適,忍不住嬌哼幾聲,迷蒙指點:“重些……唔,輕些……”

再之後,她聽得幾聲重重喘息,而後,便有如山沉重之物壓了上來……

沈采苡呼吸一滯,終於完全清醒,抗拒低呼:“殿下,不行,這是書房。”

這時候,那還能顧得了書房不書房的,沈采苡的掙紮,盡數被壓下,這下沈采苡是真急了,這人,不管不顧的,若真在書房裏如何了,她臉都要丟盡了。

燕王終於知道她是真不願,隻能無奈放開,身上有些地方,痛的狠,沈采苡有些心虛,悄悄覷了燕王一眼,就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燕王幾乎要被她這動作給氣笑了,待沈采苡睡著,他才慢慢平複下來。

沈采苡第二日早起,匆匆回了恭華殿,早膳時候很是殷勤為燕王夾菜。

飯後,燕王去書房,沈采苡留在恭華殿,嬌杏與沈采苡說了昨天來的消息。

這些消息不緊急,故而嬌杏也是等沈采苡有空了,才談起此事。

卻是卓信哲的花魁外室,明日就要進京了。

沈采苡眼中閃過興味光芒:“如此說來,要有好戲看了。”

“是呢。”嬌杏笑言:“慶安公主已經提前派了人去見這花魁,這會兒,差不多要見著了。”

嬌杏說的沒錯,這會兒,慶安公主派出的宮女,確實是已經到了那花魁玉香投宿的客棧,且攔下了正要啟程的玉香。

玉香遭人攔路,身邊丫鬟和卓信哲派來接她的兩個下仆,都被幾個看著便像是地痞的人與她隔開,玉香驚慌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想做些什麽?”她色厲內荏,低聲嗬斥。

宮女上前一步,麵含輕蔑打量她幾眼——她纖腰楚楚、玉麵桃腮,自有一番惹人憐惜的嬌弱姿態。

便是看不起她身份,宮女也不得不承認,此女確實是有勾.引男人的資本,否則卓信哲在京城也是浪蕩習慣了的,也不會看上她。

玉香心中有些打鼓,掩蓋在袖中的手,也出了汗,她曾在秦樓呆過許久,雖然被卓信哲贖身時候,還是清倌人,然而身處煙花之地,時間久了,也會看人。

眼前這女子,敲著不是尊貴模樣,但一舉一動,頗有章法,看著像是大戶人家極有臉麵的管事一般。

她心中猛然生了猜測——難道,是卓信哲在京城定了婚事,而這管事,乃是那位貴女派來敲打她的?

這猜測,讓玉香心中,猛然升起了淒楚——天下知道,也不知道,何處才是她能讓她得了安穩的家。

麵對可能是將來當家主母心腹的人,玉香很識時務,柔順低下了頭。

“你就是玉香姑娘?”宮女出聲詢問,玉香應了:“正是,不知道這位姑娘是……”

“我有話和你說。”宮女打斷了玉香的話,“就到馬車上吧,讓其他人離遠一些。”

玉香知道,在深宅後院,有了夫君的.寵.愛,固然可以好過一時,然而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特別是對這些權貴而言,想要得到一個漂亮的女子,實在是太容易了,故而,紅顏未老恩先斷,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所以,討好主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隻有讓主母覺得你有用,最起碼也得讓主母覺得你還算是恭順,不需打壓,才能好好活下去。

而主母身邊心腹,相當於半個主母,玉香努力笑了笑:“姑娘請隨我來。”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不要過來,我與這位姑娘說幾句話,不會有事的。”

宮女略有些詫異,覺得玉香態度挺奇怪,但進到馬車裏後,宮女聽了玉香的問話,才恍然。

玉香問:“卓郎——不,小將軍是否定下了親事?您是姑娘身邊得用之人吧……請問,找玉香有何事?”

宮女能在宮裏活下來,還混到了慶安公主身邊當差,心底的彎彎繞繞一點都不少的,隻片刻,就從玉香的話裏,猜出了玉香的想法。

而猜出玉香想法之後,宮女麵上現出了些微的驚詫,而後笑著說道:“你倒是聰明的緊。”

可不是聰明,雖然沒有完全猜出她的身份,但也粘著些邊兒;更重要的是,她對事情看得很清楚,態度也放得很低,若真是一般的貴女,對上玉香,說不定也就輕輕放過了。

但如今,宮女卻略覺棘手。

她沉吟片刻之後,與玉香說道:“看玉香姑娘剛剛作態,是想透過我討好我家姑娘,讓我家姑娘不要為難你?”

玉香輕輕應了:“玉香隻求安身之地,從不敢妄想更多,煩請妹妹在姑娘麵前,為玉香美言幾句。”

宮女笑了笑:“玉香姑娘,是想一直做卓小將軍的外室,等顏色褪.去之後,被拋棄,艱苦度日,還是願意賭一把,博個前程?”

玉香一驚,意識到事情與她想的,有些出入,她驚疑不定,出聲詢問:“這位妹妹,是何意,玉香有些聽不明白。”

宮女打量了她一番之後,說道:“你猜得沒錯,保寧侯確實是想為卓小將軍定一門親事,隻不過,此事現在尚在兩家商議階段,別人還不知曉。”

“而我家姑娘,覺得自己與卓小將軍,沒這個緣分,可又不能忤逆了父母,至於卓小將軍,怕也是同樣的意思……”

後麵一句,是宮女自己猜測的,否則的話,卓信哲何必在這個關頭接這個花魁玉香上京。

玉香一怔。

“那……那姑娘,想讓玉香做什麽?”玉香不傻,還有些伶俐,瞬間意識到有些不對,忍不住輕輕蹙眉。

“也不需要你做什麽……”宮女笑得意味深長:“隻需你隨我走,到了京城後,就到保寧侯門前哭喊幾聲,說你乃是卓小將軍妾室,如今有了身孕,故而來投……”

玉香呼吸一滯。

她聽明白了,那位貴女,是要借她一番鬧騰,讓她自己的父母打消與卓家聯姻的念頭,而且出了這樣事情,卓家還是沒理的一方,那姑娘輕輕巧巧,就如願以償。

但她稱心如意了,爛攤子都是留給別人的。

玉香隻是一瞬,就想到了後果。

她出身卑賤,沒有靠山,卓家丟了麵子,豈能不生氣,而這股怒火,首先就會傾斜到她的身上。

就算卓信哲肯保她,可她將來入了保寧侯府,侯夫人豈會放過她?

玉香打了個寒顫。

“這位妹妹,此事,玉香不敢做。”玉香眼中含淚:“玉香知道自己卑賤,然螻蟻尚且貪生,求姑娘,能大發慈悲,放過玉香。”

玉香知道,自己沒有籌碼,隻能哀求。

宮女輕輕搖頭:“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通知你。”

宮女目光中充滿了同情,與自傷。

玉香的命運,與自己的命運,有些相似——她不想為慶安公主做這些事情,因為將來事情敗露,楊德妃絕對饒不了她,但是不做,慶安公主現在就饒不了她。

她隻能聽話。

而玉香,也是一樣。

宮女又威脅了玉香一番,明確告訴她,若是聽話,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若不聽話——

“我家姑娘,不介意把你賣進最低賤的秦樓裏,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玉香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目光裏滿是絕望。

宮女有些不忍,但卻隻是吩咐啟程。

剩下的一日路程,他們要跟著玉香,確保玉香在他們的控製之下,免得事情沒辦法,讓慶安公主發怒。

至於卓信哲派來的兩個下仆,宮女笑著和他們交涉了一番,而這兩個下仆,其實也是知道卓信哲的心思的——他們是卓信哲自己的仆從,而不是卓家的仆從,忠心的人,是卓信哲。

而卓信哲的想法,這兩人心知肚明,倒是與宮女的目的一致,雙方一拍即合,他們也幫著勸了玉香。

玉香這下,才真的感到了絕望,不得不按著吩咐做事。

第二日他們進京,沈采苡就催著白菊趕緊給她換衣服,要出門看戲。

“可已經把那個宮女,和那些地痞抓起來了?”一邊更衣,沈采苡一邊詢問。

“回稟王妃,奴婢已經傳了消息出去,王氏兄弟回信說,已經派人去抓了。”

那宮女在進城門前,便已經和玉香分開,為得便是把慶安公主撇清。

而那些混混,也和她一起走的,隻不過,宮女是回宮,這些混混,這是回到他們自己地盤。

沈采苡卻打算把那宮女抓起來。

燕王聽沈采苡要出門,也跟了上來,等跟上,他才知道,沈采苡要去做什麽,瞬間,有些無奈,但既然沈采苡高興,他也不說什麽。

而既然是去看戲,燕王也就沒有獨自騎馬,免得引起別人注意,反而與沈采苡一起坐在了車裏。

到了保寧侯府附近之後,燕王就發現,附近圍了不少人,一起議論紛紛的,聽來,都是在看戲。

燕王頗有些無奈,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就聽到沈采苡有些懊惱地朝白菊抱怨:“不是讓你們早點通知我麽?這下好了,擠不到前麵了。”

好在車夫比較有能耐,不知道怎麽的,又把車朝前行駛了一點,而後停在了路邊。

沈采苡興奮,以手撩開了車簾。

她看到,一個穿著淺碧色衣裳、嬌弱憔悴的女子,正站在保寧侯府門前,淚落漣漣。

口中說著:“卓郎本說年後便回,然我苦等到三月,卻不見他蹤影,我知,卓郎大約,是不想要我了,我雖卑賤,卻也不是那等惹人厭煩之人,便在滁州終老,也未嚐不是美事。”

“然月前,我發現腹中有了卓郎骨肉,我雖不值一文,卻也不忍心讓卓郎骨肉分離,故而變賣首飾,千裏迢迢上京來,問卓郎一聲,我這腹中孩兒,他……他可還認?”

“若他認,我便好好剩下孩兒,交與卓郎,若他不願意認,我也不強求,自會離去……”

說著說著,玉香便嚶嚶哭泣起來,她姿容出眾,又看著是柔弱可憐的模樣,這哭起來,就更讓人覺得可憐了。

她這一番哭訴,被前麵聽見的人,又迅速傳給了後麵沒聽清楚的人,然後引來一片的同情聲。

這外麵的鬧劇,很快就傳到了保寧侯府內,聽聞此事,保寧侯夫人臉色猛地一變,直接把杯子摔了出去:“賤婢!”

咬牙切齒罵了一聲,她立即吩咐身邊嬤嬤:“快,快把她給我帶進府裏來。”

留著她在外麵亂說,隻會讓保寧侯府被人笑話,且宮裏楊德妃有意把公主下嫁,這對保寧侯府來說,也是極大的榮耀了,保寧侯夫人不允許此事生變。

“母親不要著急,這賤婢,一旦進了這府中,嗬……”萬事,可就由不得她了。

保寧侯世子夫人上前扶住保寧侯夫人,輕聲勸慰。

保寧侯夫人陰沉著臉,應了一聲。

玉香口中那情深意切、可憐可歎的一番話,保寧侯夫人是半個字也不信的。

說到底,那賤婢,就是想要借著事情鬧大,入了他們侯府。

嗬,堂堂保寧侯嫡次子,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肖想的。

聽了保寧侯夫人的吩咐,立即就有一個嬤嬤站出來,去外麵領了四五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前去“請”玉香。

玉香怎麽可能會進府。

她又不傻。

雖然被逼無奈,不得不大鬧保寧侯府,但玉香,卻還是奢望能逃過這一劫的。

她做驚恐狀,拒絕進府:“不……我要等卓郎回來,親口問問他……”

保寧侯府下人臉色一變,就要上前抓她。

人群裏,慶安公主安排了人,想要把水攪渾,而沈采苡同樣安排了人。

見保寧侯府下人要用強,人群裏就有人大喊,“保寧侯府要殺人了……”

一邊喊,一邊挾裹著其他人衝過去,那些仆婦如何抵得住眾人的衝擊,很快就灰頭土臉倒在地上,被踢踩得嗷嗷直叫。

保寧侯府其他下人見狀,怒斥著,也衝了上來,想要解救那幾個婆子。

雙方混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