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得利

戰爭的準備,不是一朝一夕的,不但大靖朝需要時間調集糧草兵馬,胡蠻也是一樣。

且大靖朝所有政令出於朝廷,可用皇帝命令統一調度,臣子不得違逆。

但胡蠻不同,胡蠻之地,部族眾多,你稱可汗,我也稱可汗,大家都是某個部族的可汗,身份平等,我為何要聽你差遣?

故而光是決定誰是統帥,便要一些時間,而就算是確定了誰上誰下,其他事情調度起來,也總有不順暢之處。

故而他們需要更長時間準備。

這就給了燕王時間。

派出信使之後,燕王等一眾人,便開始了焦急的等待。

隻不過,塞北路途遙遠,便是讓信使晝夜不停、星夜趕往塞北,來回也需要將近一月時間。

實在是有點長。

溫興海和跟著溫興海的燕王下屬,知道自己之前傳過去的消息,會讓燕王等人震驚,故而沒兩天,就又把消息源源不斷傳到京城。

燕王等人,才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胡蠻如今有三大部族,十來個中等部族,另還有小部族數百。

三大部族,乃分別為奇源部、巴爾思部、脫裏部,三個部族各自下麵有中等部族和小部族依附,本該旗鼓相當。

但巴爾思部上在上一次南下入侵大靖朝的戰爭中,損失不小,回到草原後,還被奇源部襲擊,先可汗戰死,巴爾思部土地牛羊和女人,都被搶走不少。

這十多年來,巴爾思部雖然還是三大部族之一,但是比起奇源部和脫裏部,要勢弱不少。

而他們最肥美的牧場,已經在上次的戰爭中,被奇源部占據。

故而這次草原天災中,其他兩個部族還能維持下去,野心勃勃要南下燒殺擄掠,他們也通知了巴爾思部,明麵上,說說要三部一起入侵大靖朝,但是安排事情的時候,他們給巴爾思部安排的,都是一些耗損巨大的任務,而奇源部和脫裏部,則可以跟在巴爾思部之後,搶奪他們的成果。

巴爾思部現任可汗合布勒合,本還想著要趁此南下機會,好好搶劫一番,讓自己的部族緩一口氣。

但奇源部和脫裏部的做法,卻讓合布勒覺得,自己若是真的按照他們的分派來攻城的話,別說緩口氣了,怕是連現在的情況都不如了。

直接就要被吞並了。

但他知道,他現在勢弱,根本抗不過另外兩大部族,因此雖然心中窩火到了極點,合布勒還是答應下來。

但,草原上的漢子,可以戰死,卻不能接受,他們拚死搶來的牛羊財帛,進了別人的口袋,而自己的妻子兒女卻被餓死。

合布勒不甘心。

而溫興海,多年在草原行商,對於各部族的關係,都是有些了解的,何況沈采苡還深入給他剖析過,再加上身邊有燕王送來的部分幕僚和伺候可以用,溫興海很快便了解到了奇源部和脫裏部對巴爾思部的壓榨。

溫興海當時便起了要去勸服巴爾思部歸順大靖朝的心思。

不得不說,溫興海很大膽、很敢想。

富貴險中求,他與幕僚眾人商議一番之後,不管幕僚的阻攔,悄然通過一個隸屬於巴爾思部的小部族首領呼德的引薦,去見了合布勒。

這個小部族,這些年來經常與溫興海交易,而溫興海為人豪爽、信守承諾、不拘小節,從不斤斤計較,故而這個小部族上下,都喜歡與溫興海交易。

溫興海由此還救過這族長呼德兒子的性命,更是被這個小部族引為朋友。

也正因為如此,呼德才會被溫興海說服,讓溫興海扮做他的仆從,去見了合布勒。

溫興海花了三天時間,終於說服了合布勒。

其實,溫興海能這麽快說服合布勒,一是因為合布勒對奇源部和脫裏部寒了心,不想自己拚死搶來的東西,便宜了別人。

二是因為溫興海答應合布勒,會盡快運送米糧來,解決巴爾思部的困境;而巴爾思部所有羊毛,溫興海也會全部收購,而且,是先付錢的那種——鑒於巴爾思部如今境況困難,故而這些銀錢,有一部分先換成了米糧。

雙方先做了一次秘密交易,讓合布勒看到了溫興海的能量。

三是溫興海明說了,告訴合布勒自己代表的乃是大靖朝的燕王殿下,而那些米糧能順利運到草原,也是因為燕王命令曹俊武大將軍給予了方便;溫興海承諾,隻要合布勒願意歸順,燕王定然會為合布勒爭取最大利益。

胡蠻敬重英雄。

而燕王雖然是他們敵對一方,甚至還領兵殺了不少的胡蠻族人,但是燕王絕對是稱得上是英雄的,也讓很多胡蠻族人敬重。

所以,合布勒信任燕王,願意賭一把——實則,他也是被逼到了絕路。

而且還有個原因,合布勒的部族,最是靠近大靖朝,因此與大靖朝的來往也比較多,而合布勒父親當年便很崇尚中原文化,讓合布勒等人,也學習中原文化。

所以合布勒,對中原文化,很是崇尚。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合布勒一咬牙,答應了溫興海的提議,歸順大靖朝,接受大靖朝的分封。

溫興海因此欣喜若狂。

之前是溫興海與合布勒談,之後燕王也給合布勒送信,表達了誠意。

雖然派去的心是還沒回來,但是燕王已經多方打探,確認了合布勒的誠意,之後,他便直奔皇宮,求見隆安帝。

隆安帝得了燕王地上的書信,看完之後,不由得大喝一聲:“好,天佑我大靖朝,哈哈哈。”

大笑三聲,隆安帝紅光滿麵,飛快叫來諸位重臣,商議如何利用此事。

三皇子和六皇子,自然也在被召喚的行列。

兩人聽到燕王不聲不響做成了此事之後,大為驚詫,好在,這件事情是燕王手下的人促成的,而非對方促成,兩人都還能保持鎮定。

眾人知道此事極為重要,快速開始商量如何利用合布勒來達成重創奇源部和脫離部的目的——草原胡蠻,著實討厭,動不動就南下,若能重創這兩部,北疆起碼能平和二十年。

當然,他們也要防備合布勒是假投降,故而要做兩手準備。

眾人商討時候,燕王時不時會補充一些情況,等到晚上,才終於商議好一部分事情。

其他的,還得等著明天商議,但接下來的事情,燕王就不參與了。

最後,隆安帝把燕王留下,他目光炯炯,與燕王說道:“此戰之中,若合布勒能信守承諾,朕絕不虧待於他。”

隆安帝其實是很激動的。

他並不是開國皇帝,但作為一個帝王,無不希望自己能夠開疆拓土、建不世功業,從而青史留名,為後人稱頌。

而這個機會,就近在眼前。

“如何,父皇打算怎麽做?”燕王出宮後,先與柏茗和俞崇遠說話,說明了隆安帝的態度,之後回到恭華殿,沈采苡一邊為燕王更衣,一邊詢問。

燕王握住沈采苡的手:“父皇想要主動出擊,重創奇源部和脫裏部。”

沈采苡猜著就是這個結果,隆安帝是很有進取心的一位帝王,如此良機放在麵前,他怎麽會錯過。

“這次差事,怕是許多人都想摻一腳。”沈采苡杏眼微微眨動:“難得的立功機會,無論是三殿下還是六殿下,都不向錯過的,不過……”

她杏眼盈滿了笑意:“這次殿下雖然不親自出征,但所得並不會比他們少。”

燕王的根基本就在塞北,雖然他人回來了,但是最開始時候,他的影響力卻沒有退散。

之後,他通過海船賺了銀錢,有一部分,便投入了幾個極是親近他的將領麾下士兵身上,那些士兵身上刀槍甲胄,都比別人要好上三分,這三分,在戰場說,說不定便能救自己一條人命。

活下來的次數多了,便成了百戰精兵。

而且他們吃的好,在朝廷明麵上發的餉銀之外,還另外拿著一份餉銀。

同時,他們積累的軍功多了,升遷也比別人容易一些。

精忠報國那是將領和文人口中喊的東西,對於這些底層的士兵而言,他們當兵,幹這刀頭舔血的事情,拿著命去拚,為的就是升官發財。

誰能給他們這些,他們就願意為誰拚命。

故而塞北大部分的士兵,雖然如今名義上的統帥乃是曹俊武,但實際上,他們更聽燕王的話。

何況,曹俊武本身也對燕王讚賞有加,同時,燕王的海船上,也有曹俊武以及塞北邊軍的其他將領一份子。

這樣一來,塞北邊軍名義上是朝廷軍隊,但燕王對這支軍隊,也極有掌控力。

所以沈采苡才說,燕王所得,絕不會少。

燕王心中卻很明了,若非當年沈采苡神來一筆,點選西南為他的封地,這些年,他也沒辦法通過海船攫取極大利益,從而暗中四處布置。

他看了一眼四周,白菊等人極有眼色退下,燕王伸手把沈采苡抱在懷中,喟歎一聲。

沈采苡有些羞澀,想要掙紮出去,燕王卻不許,沈采苡掙不過,便隻好不動,仰頭看燕王,詢問:“殿下,您怎麽了?”

“無事。”燕王應了一聲,“隻是有些感慨。”

“采苡,謝謝你。”

當年回京之後,滿目茫然,他以為最少要用十年時間,他才能積攢一些力量。

哪想到,三年時間,便有了現下光景。

他自小多受磨難,見多了別人惡意,故而遇到真心為他之人,他便也誠心誠意,雖不至於掏心挖肺,卻也真的是願意竭力回報對方。

心中充滿感動。

沈采苡窺探到他心底激動,微一猶豫,便伸出藕臂,環住他脖頸,淺笑著道:“殿下慣會占人便宜,隻口空白話謝一句,讓人好生不開心。”

燕王不知道如何接話,隻用力又把她抱緊了些。

直到沈采苡吃痛,揪著他皮肉擰了一下,燕王才不舍放開,其實並不想放,這麽抱著,他心頭已經起了燥火——沈采苡小日子剛過,他前幾日雖也纏著她,卻未曾真個,早已憋火。

然今日還有事情要辦。

他再與沈采苡溫存片刻,便等沈采苡換了衣物,一起去了書房。

針對朝廷做出的決定,他們也要找出辦法應對,從而保證自己在這場戰事裏,獲得利益。

許多事情都需要一一確定。

沈采苡也參與進去。

等到亥時,沈采苡實在耐不住,閉上了眼睛,便睡著了。

燕王讓人噤聲,後把沈采苡抱起,放置在了書房內裏的寢室裏,俯身看了片刻,才轉身出來。

再與眾人商議一個時辰,已經過了子時,眾人才散去。

燕王回到書房寢室。

書房裏的寢室,隻是讓燕王偶然休憩所用,器物裝飾皆很簡潔,不若恭華殿舒適,但時候太晚,燕王怕沈采苡睡得正熟時候吹了夜風生病,猶豫片刻,便洗浴過後,直接上.床。

三更已過,燕王跟著沈采苡,也有了規律作息,此刻本該困頓,然初時因為自己一年多的布置,將要生效,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積累力量,故而興奮;到後來,則是被這床帳裏沁人心脾的幽幽梅香,引得睡不著。

他不由得湊近了,想把那梅香,更多納入鼻翼中,然一旦靠近了,他的心思,便不在那梅香上了。

燭光穿透了帳幔,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營造出昏黃的意境,而大約是睡得不舒服,她身軀稍稍蜷縮,與平日裏板正的模樣,大不相同。

顯得更嬌.小了一些,似乎能被他一掌控製。

燕王喉頭微微滾動。

這幾日積聚的燥火,燒得他心煩意亂,再也無法忍耐。

也不想忍耐。

他伸出手,掀開她的被子,伸手抱去,綿軟的兩團,便壓.在了他胳膊上。

這觸感……燕王閉了閉眼,再不能忍耐。

沈采苡睡得迷迷糊糊的。

燕王並不像她那麽嬌氣,故而書房的床有些硬,沈采苡睡著,便覺得不適。

何況燕王乃是習武之人,氣血充足旺盛,陽剛之氣十足,反映在體溫上,便會比沈采苡高一大截。

恰巧兩人成婚時候,氣候已冷,旁邊睡著這火爐一樣的人,便是沒有在同一條被子裏,卻也與獨自一人睡著,有很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