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警告

“娘娘,這沈采苡,也太囂張了。”沈采苡一走,楊德妃麵色就陰沉如水,宮女察言觀色,憤然出言斥責沈采苡。

“可不是,估摸著,她以為自己要麻雀變鳳凰了,忘了自己到底姓什麽。”一人說,其他人附和,轉頭把沈采苡貶得一無是處。

楊德妃冷笑一聲,“總有教她做人的機會……你躲躲閃閃的做什麽,還不快進來。”

慶安公主陸慶瑤依然還是剛剛那副盛裝打扮的樣子,聞言笑著進來,坐到了楊德妃的身邊,“母妃。”

楊德妃沒好氣說道:“你還笑,這般膽大妄為,再這麽下去,我也護不住你。”

前段時間慶安公主亂來,讓設計好的事情功虧一簣,六皇子大發雷霆,楊德妃也因為十分生氣,把慶安公主狠狠責罵一頓。

若非此事不能放到明麵上,免得讓隆安帝察覺,楊德妃恨不能把慶安公主關起來抽一頓。

這會兒她的態度也不好。

慶安公主不以為意。

在她的心裏,楊德妃可以說是最厲害的女人了,沒有之一,而她的同胞兄弟將來是皇帝,他們那麽厲害,怎麽可能護不住她。

皇後算什麽東西,前段時間楊德妃能讓皇後被禁足,以後就能讓皇後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隻有那個蠢貨,才會甘願退讓,主動和親,日日與胡蠻為伍,讓自己落得客死他鄉下場的淒涼下場。

“都是那個沈采苡,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和母妃作對,我就想給她個難忘的教訓。”慶安公主理直氣壯地說道。

楊德妃斜睇她一眼,完全不信慶安公主的話,慶安公主抱著楊德妃討好賣乖:“母妃,慶瑤也是想想幫您和六弟啊,四哥那麽討厭,沈采苡也一樣,還天定姻緣,讓他們一輩子沒子嗣,才是活該。”

慶安公主是楊德妃第一個孩子,從小就嘴甜會撒嬌,粘糖一樣,隆安帝對她也是.寵.愛有加。

楊德妃雖然氣她這段時間的膽大妄為,也氣她為了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費盡心思,反而壞了大事,便冷了她一段時間。

但做父母的,再氣也不能把兒女如何,何況慶安公主跪在地上,哭的淒淒慘慘,那後悔的模樣,楊德妃麵上還端著冷漠的神色,其實楊德妃早就心軟了。

這會兒聽著她撒嬌,楊德妃麵上冷哼一聲,心底卻也同意她的做法。

隻是兒子現在還在生氣,楊德妃也不好多偏袒女兒,否則兒子會更生氣,而女兒一向無法無天,若讓她看出自己已經心軟,窺準了自己無法狠心對她,以後行事,怕是更無所畏懼。

所以楊德妃維持著生氣的樣子。

不過假生氣在注意到慶安公主那盛裝打扮的樣子後,就變成了真生氣,

不過就是一個寒門書生罷了,怎值得她舍下公主的臉麵和尊榮,這般隆重與人家的前未婚妻爭鋒。

楊德妃氣急——在楊德妃看來,害人這種事情,殊為平常,隻要別露了太大的形跡被人抓著便可;但失了身份,著實丟人。

楊德妃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嗬斥:“你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嗯?”

“不過就是我皇家的一條狗罷了,怎值得你紆尊降貴去爭奪?”

“不是和你說過了麽,他如今成了緝事處的人,你父皇是絕對不可能同意你下嫁與他的,不光是你,其他的公主郡主,也沒這個可能。”

慶安公主不服氣,低聲嘀咕:“那就不要讓他在緝事處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抬頭興奮看著楊德妃,壓抑著激動說道:“母妃,緝事處如此重要,母妃難道不想掌控麽?”

楊德妃冷笑。

緝事處雖然人人喊打人人厭惡,然則這種利器,隻要是有些野心的,誰不想掌握在手中。

但,隆安帝不會允許的。

“別做夢了,你父皇怎可能會讓人掌握緝事處,那個地方,誰動誰死。”楊德妃直接的很,厲聲警告慶安公主:“你別亂來,你若敢打緝事處的主意,你父皇絕不會顧念血肉親情的。”

慶安公主聞言,麵上就有些難看。

楊德妃說的這般嚴重,那就說明這地方是絕對不能動的。

而楊德妃向來不喜歡她自降身份去喜歡方承嘉,她如果真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生米煮成熟飯,楊德妃十有八九也不會幫她。

慶安公主有些焦躁。

她以為,隻要拆散了方承嘉和沈采苡,方承嘉就是自己的了,然而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想要嫁給方承嘉,前麵的路,還有很遠。

慶安公主眼中滿是焦躁,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不要急,反正現在方承嘉是單身一人,她隻要保證方承嘉不要娶了別人便是。

這個一點都不難……慶安公主心想,隻要方承嘉訂婚一次,她就弄死一個,一次兩次不行,三次四次不行,她就不信,七次八次之後,還有人敢與方承嘉訂婚。

不是誰都是沈采苡,怎麽弄都弄不死的。

從宮裏回到沈府,劉氏笑盈盈的,對兩位尚儀局女官客氣說道:“家宅簡陋,招待不周,還請兩位姑姑見諒。”

客氣了一番,劉氏便讓人帶著兩位尚儀局女官去了為她們布置好的居所——曆年來,派宮裏尚儀局的女官教導待嫁妃嬪宮規和禮儀,乃是慣例。

因此,宮裏賜婚的旨意一下,李氏便準備了這出住所。

兩位女官跟著丫鬟離開,沈采苡也沒急著回去換衣服,跟著到了涵虛園,伺候劉氏休憩。

沈采苡心中有些問題要問劉氏,但現在,顯然不是好時候,進宮一趟,不但身體疲乏,精神上壓力更大,更疲乏。

劉氏休息,沈采苡卸了妝容換了衣物斜躺在床上看卷宗。

鈴蘭和她說了一件事情,“姑娘,今日吳家太太,遣了人來請七姑娘過去玩,太太允了。”

沈采苡翻頁的手指動作不停,隻“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吳洪川資質尚可,之前又在沈家族學求學,沈家族學在江南也是很出名的,此次吳洪川名次雖不靠前,但也是中了進士的。

之前吳氏想著讓沈采芃高嫁,今日又允了呂氏的要求,如此看來,吳氏怕是也從不切實際的美夢中醒了,又開始打上了吳家的主意。

沈采苡還知道,呂氏送了帖子過來,打算上巳節之後宴請親戚,慶賀兒子吳洪川得中進士。

也不知道呂氏今天就把沈采苡叫過去做什麽。

不過,反正沈采芃身邊丫鬟會來通風報信,告知她沈采芃做了什麽,沈采苡也就不在意她去哪兒做客了。

她用完午膳,小憩片刻,得了消息說兩位女官已經起身了,沈采苡便過去見人。

沈采苡自己的得真園,是不打算讓這兩個姑姑進來的,之前就已經和李氏說過這件事。

她要在李氏準備的客院迎芳齋裏,跟著常姑姑章姑姑學宮規和宮廷禮儀。

宮廷禮儀嚴苛,沈采苡在韓嬤嬤手上便見識過了,但常姑姑章姑姑兩人更為嚴格。

沈采苡雖然覺得累,但她一向明白,規矩禮儀這東西,就是擺在明麵上讓人挑剔的,也是非常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須得認真對待。

因此,兩位女官說怎麽做,她就怎麽做。

這讓兩位女官刮目相看,就是宮裏那些小宮女,都沒這位沈家六姑娘能忍呢。

兩位女官心底對沈采苡重視了三分,教導也更為用心。

喊得是姑娘,卻也非常尊敬她,是把她當王妃來看待了。

因著明天便是上巳節,沈采苡肯定是要出門的,兩位女官沒要求沈采苡晚上再來學習,讓她好好休息。

“這是活血化瘀的藥方,姑娘可照方抓藥,滾燙水衝泡半刻鍾,倒入浴桶泡澡,再配合按摩,能避免明日肌肉酸疼。”章姑姑給了沈采苡一個藥方。

其實自從韓嬤嬤來,教她宮廷禮儀開始,魯嬤嬤便已經為沈采苡準備了這些藥浴,但章姑姑的好意,沈采苡自然不會拒絕,她略帶感激,笑著謝過章姑姑。

回去路上,沈采苡遇到了沈采芃。

沈采芃好些日子沒出門,這次出門,打扮便很用心,甚至有些過於隆重了。

也不知道,吳氏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她看到沈采苡,扭了頭不想理,沈采苡卻停下來,看了她好幾眼。

才十幾歲的小姑娘,便是強裝大人,可麵上依然有少女的稚氣,盛裝打扮時候,那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完完全全壓住了人,讓沈采芃整個人看起來單薄無比。

襯不起那一身打扮。

和慶安公主穿著這一身華服時候的樣子,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沈采苡又看了幾眼,才離開。

沈采芃鬆了一口氣,急忙往蘭雪堂走,她一點都不想給沈采苡行禮。

“姑娘,可是七姑娘有什麽不對?”白菊覺得沈采苡剛剛盯著沈采芃看的那幾眼,很有些奇怪,便低聲詢問。

沈采苡唇角微微勾起,“沒什麽。”

可就是沒什麽不對,才更不對。

沈采苡心中存了疑惑,暗中,多了些其他猜想。

洗漱過後,沈采苡去給劉氏請安,李氏說起明日的安排,打算是一家人出門的。

目的地,乃是嵐山。

曲水可祓禊,曲池可泛舟,無論如何,都是很好的安排。

吳家隻有母子二人在京城,便打算隨著沈家一起行動。

等眾人散去時候,沈采苡留了下來,她坐到劉氏身邊:“祖母,采苡有事情想要問您呢。”

劉氏疑惑開口:“何事?”

“就是,我隱約聽說,當年別人為采苡和子善合八字的時候,也曾被批為天定姻緣,可有此事?”沈采苡盯著劉氏的麵容詢問。

劉氏忍不住輕歎,伸手撫上沈采苡的手:“六丫頭,祖母知道你與子善情誼深厚,然如今情況,再多想,卻是無益。”

“你向來懂事通透,也不用祖母多說什麽,就該知道怎麽才是對你自己好的,是不是?”

沈采苡知道祖母劉氏誤會了,她肯定還以為自己對子善有留戀,想著藕斷絲連。

人是有心的,付出的感情怎可能一夕間全部收回,她確實對方承嘉多有留戀,但她更知道,如何才是對她和子善更好。

絕不可能愚蠢的釀出禍事。

“祖母放心,采苡不傻的。”沈采苡安慰了劉氏一句,“就是偶然聽了這麽一句,所以想問問祖母。”

一般而言,有心結為秦晉之好的兩家人去合八字,不論是找和尚還是道士,隻要不是八字實在相衝難於化解的,合八字的人,都會給予解決方法。

若是八字真真十分相合,那也可能多多誇讚幾句,甚至誇張點的,說一句“天定姻緣”,以多討些香油錢的,也不是沒有。

她本不該對慶安公主的這一句話耿耿於懷,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記在了心底。

劉氏笑著點頭,“確有此事。”

她給沈采苡解釋:“當時你娘病重,實在放不下你卻也有心無力,因此許多事情,都是祖母和你大伯母去幫她辦的;而合八字,是祖母親自去的,了光大師一見你們八字,便驚詫低呼,喊了一聲‘天定姻緣’,還說你們會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也因為這個,所以鄭氏無論如何過分,祖母也都沒想著讓你們退婚,可誰想,最後你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也不是所有八字合適的,都能在一起的。

劉氏有些感慨,摩挲著沈采苡的手說道:“倒是沒想到,燕王殿下與你,竟然也合出了個‘天定姻緣’,倒也是你的福氣了;想來你娘黃泉有知,也能安心了。”

她有些疑惑,“隻是這事情,也隻有何嬤嬤知道,你是從聽說的?”

原來隻有祖母和何嬤嬤知道,怪不得柴嬤嬤從未和自己說過此事。

“為何會隻有您和何嬤嬤知道?”沈采苡追問,劉氏探口氣,“為你合完八字,不過片刻後,了光大師便坐化了;祖母想著,這事情或許是不好讓人知道的,譬如算命者,該有五弊三缺,總不能圓滿,因此便叮囑何嬤嬤,沒把此事說出去,隻說八字相合。”

沈采苡注意觀察劉氏,確認劉氏說的全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