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中招

“嗬嗬……”

淩鳳慶徑自端起自己的杯子飲起茗茶,想來是知道年輕人對這些老玩意兒多少還是有些興致缺缺的,便不再客套。

“當時我還當秦老給你說了我的狀況,你才那麽爽快的和我立下合約的,現在看來我們之間的了解,多少還是存在誤會的。”

甘軻扶搖頭,絲毫不對他加以隱瞞。

“秦老當時是跟我說過,可能是因為我們到底多少還是有些不同之處吧?所以才無法理解,在我看來,淩老完全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可是,或許是有不得已的因素,您才放棄自己的尊嚴,來維護這浮華假象?”

淩鳳慶輕笑,轉頭,問她。

“你想知道?”

甘軻扶搖頭。

“倒不是很想,與這個相比,我倒是很想知道淩老如今想怎麽解決當前的問題。”

淩鳳慶將杯子放回麵前的小幾上,想是這樣的純漢室家具讓他坐的也不太舒服,他改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歪在助手放過來的亞麻軟墊上,伸了腿,以一種更慵懶的語態說。

“秦老跟我介紹你的時候,說你很聰明,可是不喜歡多做深究,多用腦子,我當時還有些不太理解,他為何會這樣說;今天多少有些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真有你這般甘於平凡之人。”

甘軻扶笑,那張被過於蓬鬆淩亂的臉笑起來,帶上幾分甜甜的天真。

“淩老妙讚!不過是境遇不同追求不同罷了。”

“好一個境遇不同追求不同呀!”

淩鳳慶歎。

“若這個世上多幾個像你這樣的人,這冰冷的世界,倒真有幾分意思來了。”

甘軻扶背脊一涼,這是在幹嘛?將她恭維的這麽高,該不是現在就要動手吧?

“不過,我倒是想告訴你我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甘軻扶訕笑,在他張口之前,率先提醒他。

“淩老,您不覺得,咱應該先解決現在的狀況嗎?”

淩鳳慶看向她,突然起身轉而道。

“別急,雖然如今被逼的不輕,我倒是還不缺這點時間,咱們先吃飯,吃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再解決這件事不晚。”

“啊?”

還吃飯?他現在倒真有這份心情,還是?

……

“怎麽?小同誌連陪我這種老人家吃頓飯的耐心都沒有?”

她倒是真沒這心情,可以明說嗎?

“沒關係,不過一頓飯時間。”

對這人著實喜歡不起來,自從那次被迫簽約的事情之後,對他她更是不想多做應付,而且如今麵臨這種狀況,實在讓她對他放不下心來,又怎麽敢和他談笑風生的吃飯品茗呢?

甘軻扶從事發就開始小心著這老頭,從他打來電話後更是做足了準備,千想萬算沒想到,自己還是中招了。

這是在她在冰冷的地上醒來後,才猛然發現的。

“睡的好嗎?”

麵前坐在高檔沙發上拄著拐杖的人笑的和藹的好聲問她。

甘軻扶挫敗不已的躺回地上,雙手被捆在身後,雖然這些人沒有將她的腳也捆起來,可是這樣將她當貨物一樣仍在地上,想來也是不打算和她好好談了。

“淩老!您至於嗎?在來見您之前,我可是好好補了24小時的睡眠,睡的很足,想讓我來您的畫室做客一句話的事,至於這麽費勁,讓人看見影響多不好?”

她轉頭看看,這個地方雖然沒有窗戶沒有陽光,布置的也很簡單空闊,可是沙發床鋪畫畫用的畫布各種色料一應俱全,旁邊還有個隔間,想必是些起居室或者洗手間之類的吧?明明就是個地下畫室。

這人,是打算將她囚禁在這裏壓榨出她最後的剩餘價值,還是直接打算在這裏殺人滅口呢?

想必是見她已是甕中之鱉,淩鳳慶也沒有那份心思和她周旋便直言道。

“哎呀!沒辦法呀!誰讓你是我見過最不好說話的女孩子呢?我給你準備了那麽多種可以舒舒服服來我這陋室的方式你都不收,我隻好用這種比較粗魯的方式,請你過來了?你說你,一個女孩子,會畫畫也就算了了,你腦袋那麽聰明做什麽?女孩子,沒必要那麽強,因為女孩子天生是要讓男人來保護的,你說你這麽強悍,以後那個男人敢追你?”

甘軻扶看看他那臉上已經不掩貪婪肮髒的笑,又瞄了眼他身後那個依然平凡的助手,笑的麵無表情。

“您老何必計較那麽多?我再怎麽強,不還是著了您老人家的道兒?”

從進入那間廂房起,她就小心留意周邊的布置,吃食,氣味,為防萬一,她在臨出門前還特地做來了避免中招的措施,不想她的措施防過熏香氣味,防過茗茶食物,最終卻還是沒有防過人心險惡。

自己被帶到這裏,想必他是做足了工作的,這下可好,要想從這些人手中逃脫,恐怕沒有預計的那麽輕鬆了,她連周旋的餘地,都被壓縮的可憐了。

想是她的挫敗讓老頭兒很有成就感,便難得好心情的提醒她一句。

“小丫頭!告訴你一個道理,女人再怎麽強,也抵不過男人的惡念,所以記住,以後再也不要在一個男人麵前那麽強了,有時柔弱一點,反而能讓你得到更多。”

他深歎一聲,重新倚回舒服的沙發裏,道。

“不過你估計再也沒有機會了,你的好,也自然沒有男人再去發現。”

甘軻扶嬉笑,翻身盤腿做起,就那樣坐在地板上和高高在上的老人麵對麵,地下室裏地板雖然涼,到底還是按了暖氣設備的,所以她身上即便隻有襯衫和褲子,鞋子都沒有,也是感覺沒多冷的。

她倒是不著急和他講條件,便先道。

“淩老,您真的確定這樣做嗎?好歹我也是您朋友秦老他老人家的親傳弟子,你這樣把我囚著,別人不知道的也就算了,世界上這麽多人,每天的失蹤人口那麽多,少我一個想必也沒多大影響;可他老人家,可是十分清楚我和您之間的關係的,雖然這關係多少有些見不得光,畢竟他培養那麽多年的學生就那麽不見了,我還是叫他一聲爺爺的;您現在的處境這麽敏感,一旦我出了意外,您想您所做的一切,能滿得了他老人家嗎?”

淩鳳慶連連搖頭,仿佛十分惋惜。

“丫頭呀!剛才我還提醒你,不要在一個男人麵前表現的那麽強勢,你果然是聽不進勸的;老秦他都那麽大年紀了,算起來他比我還要長上幾歲,80歲的老朽了,即便上天眷顧他,沒給他大病大災,畢竟也那麽大年紀來了,突然有一天,壽終正寢了,也很正常吧?”

“你丫敢動他試試看。”

她突然跳起來的身子被人一腳踹中腹部,直接踹離了淩鳳慶,十分吃力的撞擊在後麵離她有段距離的老式方桌上,不知是真有那麽舊了,不結實了,還是這個人的力氣真有那麽大,反正她撞到那個桌子上,將桌子撞塌了,上麵放的亂七八糟的畫紙工具嘩啦啦飛了一片,一些還砸在她的身子上。

是那個她從來沒看在眼裏的男人出的手,倒是沒想到,他看似普通,手腳上的功夫倒是絲毫不弱。

身子的冰冷已經被肚子上的攻擊和身後撞擊的鈍痛所取代,他在地上縮倦著身子,痛的沒有了聲音,淩鳳慶起身,拄著拐杖,搖搖晃晃走來。

“哎呀!你還真是不長記性呢!”

甘軻扶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腦袋上明明痛的青筋都出來了,還硬是掛上了素日那種沒心沒肺的笑,讓她整個頭上頸子上爆出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下,青青紫紫的攀附扭曲,發絲貼在冷汗直冒的皮膚上,眼神透過雜亂的發絲射出來,感覺異常恐怖。

“淩老自然不知,和秦老學畫的時候,他老人家對我最貼切的評價就是,什麽都好,就是記性不好,尤其對那些肮髒之人口中吐出的話,更是如風過耳,聽過就忘,沒辦法,天生的對汙穢之人留不下心來去在意。”

似乎是給她這突然的冷厲嚇了一下,他的腿腳頓了一下,手中的拐杖也歪的斜度大了點,可這老頭畢竟混跡社會這麽多年了,又怎麽會真給她一個眼神秒趴下?隨即而來的,不過是這老頭更殘酷的壓迫罷了。

她清楚,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厭惡這個人的情緒,他要挾她的力度,成功擊潰她的理智,自己走到今天怎樣倒是無所謂了,但他要以她身邊的人為他的岌岌可危的尊嚴名望陪葬,她是怎樣也不會允許的。

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淩鳳慶突然笑了起來,那種慶幸釋然的笑,在她聽來很是刺耳。

“哎呀呀!小丫頭呀!我真是不得不羨慕起老秦來了,他怎麽就那麽好命?一生一帆風順,從年輕時候的才子到受人崇敬的海歸畫家名師,雖然他的家世名望甚至地位,如今都還不如我,可是他真正安安穩穩一輩子,幸幸福福名氣美人,盡握在手,老了老了還收了你這麽個關門弟子。”

他搖搖晃晃,拄著拐杖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像是抱怨,像是申訴的和她念叨。

“而我,掙了一輩子,強了一輩子,最終連再畫張滿意的畫的能力都沒有,收了再多弟子,也都是心眼多過手上的畫工,一個個隻想從我這裏得名得利,卻沒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作品,要靠一個學生作品來安穩退出這個圈子,我還得向他手上要人;你說,他該是多大的好運,才得來這樣的一生呀?”

他彎著本身就已經萎縮的腰身,問她,褶皺的臉上,那種嫉妒如狂,讓她看的想吐。

“你知道嗎?”

她還是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