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驚醒

對於一個連妻兒離去都可以輕描淡寫的男人而言,安流槿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做到了,脫離了,可剛剛經朋友那一說,卻不知,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另一個女人拽進一個無法掙脫的漩渦,整整十年,無畏,無知。

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這女人來著?

昆回到自己身邊後?十年前需要昆的存在而她成為阻礙的時候?亦或者,在最開始,初相識?

東方人對西方人種很臉盲,同樣西方人對東方人也有臉盲症,對於他一個有著一半血緣是東方人種在西方長大的人而言,臉盲症更是嚴重,反而沒有遺傳到父輩母輩的好記憶,除了工作的夥伴和必要的時候,女人對於他來說似乎都隻是同一張臉,記不住,分不清。

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當年在外留學,唐人街打工的雯,不可否認,他是被她身上濃重的東方風雅,表演琴藝時的古典氣質吸引了才對她印象那麽深刻,從而一見鍾情,不管不顧的以當時還很弱小的勢力,對上了強搶她去送人的強大勢力。

“你不怕會被那些人滅了,在這裏再無立足之地?”

當時驚險過後雯問雖然狼狽,依然有著無限精神的他。

或許年輕的時候,尤其還是打架比較在行,野心勃勃的男人,都有那股子心氣兒吧?即便當時吃了虧,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高氣傲,尤其在自己心儀的女孩麵前,寧願流血也不會讓自己低頭的。

至今他依然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

“怕鬼不走夜路,怕死不走險道,這一架過後誰知道損失最大的會是誰?或許今天我這個吃虧最大的,反而是受益最大的一方呢?”

雯當時的笑他一輩子不曾忘記。

女人總有那麽一次吧?在一個女人最好的年紀,最美麗的時刻,在一生中,在心儀的男人麵前,唯一一次綻開的記憶之花,讓人銘記一生。

而他有幸,就是那個讓她如此微笑的人,雖然那時的他與清雅如蘭的她相比,腐朽的如同爛泥裏的廢鐵,不值一提。

她的話,卻是堅定而無懼的吐露出來。

“你會後悔的,遇到我。”

他是對的,那場架之後,他在當地的影響積聚日增,伴著壞的結果往往有更多好的際遇,於是他險種求生,很快趁亂達成了自己圈地盤的目的,因此還結交到之後不錯合作夥伴,當然,最大的收益,是雯這個在他最難的時期,無奈跟他綁在一起才能確保安全的妻子。

她也沒錯,他會後悔,他終究還是沒能力保全她,在她帶著孩子離開時,所堅信的一切完全被崩潰,所以他沒有去找,沒有去追,既然她所說他們的世界不同走不到最後,就這樣分開,或許也不是最壞的結果,好過讓她繼續跟著。

安雯是他的妻子,不可否認也是他第一個,至今為止唯一一個認真的女人,她去世後他已然對家放棄了追求,至今為止握在他手裏的一切,對於他人的奢侈,對於他自身證明的貧瘠財富,可即便貧瘠,他如今,也隻能以此為實力來脫離曾經的泥沼了。

會和曾經有過幾麵之緣,曾經對於他來說還是個小不點的孩子的女人牽扯到一起,一連還就是十年多,這是他怎麽也想不到,如今卻真實的發生著的。

甘軻扶這個女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若真的給她評價,又好像沒有實質的分數可以評價給她,說她聰明,可她有時憨直的讓人無語,尤其對於親人和感情的遲鈍和癡傻。

說她笨吧!她識人撈錢的手段,有時又是他這個男人都不得不驚歎的地步。

總的來說甘軻扶就是一個挑戰男人耐力的存在,在你認為她總算有點女人樣子的時候,下一刻她不定又給你怎樣極限的突破。

可要說類似和安雯的那種感情,在今天斐新月提醒前,他是絲毫不曾想過的。

安流槿自認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更不是個會對女人有耐心的人,這點從當時安雯離開,他並沒有很強挽留的欲望起,他便清楚了,這些年他更沒有為一個女人騰出一天時間去在乎,疼惜,今天看來,原來還有她,不知不覺,她竟然已經超越了安雯的存在?

這……是幸運,亦或是諷刺?

一個對家已經沒有渴望的男人,一個對未來想都不敢想,甚至連明天也沒有的女人……

他們是受天憐憫的天涯淪落人,還是遭到遺棄的難兄難弟?

這無怪乎他,無怪乎她,隻關於命運,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產生了最沒可能的效應。

驀然驚醒,再去麵對那些曾經的理所當然,好像都染上了私心的色彩?難道在最開始,真的有將她當做自己的女人……或者像朋友們說的那樣,當自己的女兒了?可無論是不是女兒,她確實不是他的血緣女兒的,沒有私心的情況下,他也確實沒有必要為她做到那一地步,所以,他是完全可以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的?

但是她呢?

她會怎麽想?

想到之前餐廳他提醒她蓋文對她的事,不僅又頭疼了,一個對感情已然放棄,甚至本身感情細胞就很遲鈍的女人,他能對她的覺醒期待什麽?不止不能期待,甚至還要擔心著,就如同之前怕她一不小心就被男人騙了,被她身邊的那頭小狼吃了,還要怕她的堅持破滅再次陷入絕境之中……

甘軻扶,就是個挑戰著他的極限,同時又不會讓人放心的存在,他能對她期待什麽?估計他老死,這女人還當他是在多管閑事莫名其妙呢!

可是……

就這樣放棄嗎?就這樣放開這個已經破除他所有禁忌的存在?不放棄,又如何?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立場,即便不至於讓她像安雯當年那樣吃苦受屈,所謂成就越高仇人越多,危險是一定有的,即便她不如安雯那樣弱,從來沒有讓手上沾上血腥的她,又怎麽在他的世界安身立命?

再說,即便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以她的性格,能接受嗎?何況如今,她身邊還有一個養子對她信誓旦旦,對於那孩子,不懂也就算了,若真知道了他的真實心意,不說其他,即便她對他並不如那孩子的心情,以她對那幾個孩子寵溺的程度,也是不忍心將之拒絕,甚至送走的吧?

還有,今天提醒了她,她究竟怎樣想的?

無視?亦或是真的不信?

安先生覺得頭又疼了幾分,之前不明時為她心煩氣躁,明了之後更加煩惱,揉揉腦袋,安先生得出一個結論,他上輩子一定欠了這女人的,不然怎會遇見她?而且明顯還是個討債的。

向他討債的甘軻扶在回去冷靜下來之後,也不是沒想過他究竟為什麽會一而再的來管她的事,可她想破頭都是想不到的,安先生會因為這個才對她諸多管製的。

相反對於蓋文,在安先生那麽突如其來的提醒之後,縱然不信,卻在甘軻扶心目中種下了疑豆,當天晚上蓋文的行為,不知不覺便讓她不由的多加注意了。

回到D城一個多月,也在公司住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甘氏逐步進入正軌,甘貉也不忍心讓姐姐一直帶著孩子住在辦公室,便讓人收拾了東西,送他們甘家住,連同在公司陪甘軻扶和小蒂兒的蓋文一樣。

回到家的房間甘母本來是要親自布置的,蓋文卻謝絕了甘母的好意,這讓本來就心有愧意的甘母麵上更無光,不過甘軻扶知道,蓋文也隻是不想讓 她在一間不甚舒心的房間裏休息罷了,畢竟這麽多年,她的喜好,這孩子是比誰都清楚的,對她的媽媽,並沒惡意。

也許是這些天真的累了,或許是至今無法原諒母親所做的一切,甘軻扶並沒對甘母做任何的安慰和解釋,甘母離開房間之後,她才對不停重新收拾起房間的蓋文說。

“其實大可不必的,反正隻是住幾天就回去了,又不會在這裏常住,不必如此麻煩。”

“那可不行,這些天你都沒有好好休息,小蒂兒又趕上夜裏起燒反複,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了,自然要睡的舒服些恢複好元氣。”

說著他手上也收拾好,甘軻扶看看整個房間與剛才的整齊空闊相比煥然一新,沒必要的全給他扔進一個收集箱裏了,一些有用的卻全給他擺放在她最能觸手可及的地方,尤其白開水,總能在床頭最方便,卻最安全的地方找到,整潔又不失體貼和溫馨,這孩子有心的話,果然是個可以暖到女人心底的好丈夫人選,都不知道他的從哪裏學來的,對女人竟然能到這麽貼心的地步?

收拾好後他又蹲下來握住小蒂兒的兩個小肩頭半哄的商量。

“小蒂兒乖乖,今天和哥哥一個房間好不好?哥哥給你準備一張滿是粉紅娃娃的床,再給你講好多好聽的故事,行不?”

小蒂兒眼睛一亮,顯然是心動了,隨即又皺眉,轉而望向甘軻扶,憋著小嘴,似乎是在請求甘軻扶的同意。

甘軻扶從小將她帶到大,她的一言一行,一妍一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但清楚並不代表就會同意,起碼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說和姐姐睡就可以和姐姐睡,說和哥哥睡,就可以和哥哥睡了,縱然她智力可能就隻有3歲孩子那樣,她得培養她正常女孩子的意識才行。

摸摸她頭,甘軻扶轉而告訴蓋文。

“不用這樣,小蒂兒現在已經好了,夜裏用不著多費心思,這些天你也幫了不少忙,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再過些日子等甘氏安定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蓋文摸摸小蒂兒的腦袋,確定沒有夜裏再起燒的現象,才放心的對她點點頭,捧住她腦袋,習慣性的在她腦袋上印下一吻。

本來蓋文昆自小是在國外長大,有些西方人的習慣,這些年甘軻扶也已經習慣了,包括晚安吻早安吻回家來個擁抱之類的,可突然想到今天安先生在餐廳的話,便無法對待這些親密行為,如之前那樣坦然接受了。

“晚安!明天早晨我來做早餐,記得起來吃。”

“蓋文!”

蓋文交代好就轉身欲離開,甘軻扶卻本能的出聲叫住了他。

回頭,甘軻扶自己也挺意外自己會反應這麽大,不過甘軻扶向來是個想到就做的人,她一向奉行既然有了心思便要找個解決辦法的生活方式,對這些孩子也不例外,哪怕,自己的做法可能自私了些,可能,會傷了這些孩子。

深呼吸一下,她轉而對小蒂兒道。

“小蒂兒乖,先到**去睡,媽媽一會兒就來陪你。”

“好!”

看著小蒂兒上了床抱了小烏龜抱枕睡了,甘軻扶才示意蓋文,到外麵的陽台上坐。

“我們外麵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