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浴桶中的女子 [ 返回 ] 手機

葉嫵瑟縮著身子,掙紮著站起身,卻被她摁住,動彈不得

“我讓人在水裏放了一些冰塊,自然冰冷。”冷月染陰沉地勾唇,“你玩弄王爺,以致王爺痛不欲生,我不會輕易饒了你,會好好招待你,為王爺出一口氣,順便讓你記住,玩弄人遲早要付出代價!”

“如果王爺知道你這麽折磨我,一定會責罰你。”葉嫵雙臂抱肩,為今之計,隻好無恥地搬出晉王,逼她罷手。

兩個老婆子進來,摁住葉嫵,不讓她動彈一分一毫丫。

現在已經入秋,秋風瑟瑟,浸在冰冷的水中片刻也受不住。她無法克製地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那絲絲的冰寒鑽入關節、肌膚,在四肢百骸流竄,壓迫著揪緊的心髒……

本以為愛慕晉王的冷月染是因為妒忌才來找她,竟然是要她喜歡王爺,認定她玩弄了王爺,才這麽折磨她。

無論如何,冷月染要她付出代價。

怪不得別人,隻能怪自己太沒有戒心。上次被安陽公主打,怪自己低估了安陽公主的心狠手辣,這次,怪自己太輕易相信別人媲。

冷月染坐在桌前,悠然飲茶,欣賞她可憐的模樣,“瑟瑟發抖,麵色蒼白,雙唇也白了,這等弱不禁風的樣兒,當真我見猶憐。假若王爺見了,不知會不會心軟?”

葉嫵不想說話,與刺骨的寒氣搏鬥。

“這樣吧,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答應我,跟王爺遠走高飛,我立刻放了你。”

“你以為王爺……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嗎?”葉嫵牙關打顫。

“王爺不是不願意,而是你不願意。在你心中,王爺是那種看重名利、地位、富貴的俗人,在我心中,王爺是舉世無雙的謫仙。”冷月染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癡迷。

“你跟王爺多久了?”葉嫵隨口問道,借此轉移注意力。

“我乃杭州人氏,家道中落,父母因事雙亡。八歲那年,我跟著乳娘來金陵尋親,與乳娘走散。”冷月染的語氣幾乎是冰冷無情,好似她口中的那個八歲小姑娘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在街上找了兩個時辰,就是找不到乳娘,人販子盯上我,抱我去青樓,所幸遇到王爺。王爺救了我,帶我回王府,讓我跟著那些姐姐學歌舞。如此,我便在王府住下來。”

“後來呢?”

“王爺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王爺的我拚命地學舞,希望有朝一日跳給王爺看。”她目視前方,仿佛晉王就在那裏,她柔媚地看著他,跌入了美好的回憶,“這一日終於到了,我十六歲,要在王妃壽宴上獻舞。我跳了胡旋舞,王爺讚我跳得好,賞了我十兩銀子。”

“沒多久王爺就納你為妾?”

冷月染輕輕頷首,“那一個月是我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可是,我快樂了,別人就不高興了。我的孩子沒了,被那些蛇蠍心腸的人害死了,我哭了五日五夜,求王妃懲治那些人。可是,王妃說無憑無據,定不了她們的罪。我求王爺為我孩兒做主,王爺勸我不要追究……”

葉嫵不明白了,那是他的親生骨肉,為什麽不追究?

冷月染的鳳眸含著盈盈的淚光,分外淒楚,“我搬到雲深別苑,不追究了,即使我心痛得要死……”她的臉上垂著兩行清淚,捂著心口道,“因為我愛王爺,他讓我怎樣,我就怎樣。隻要他開心、快樂,我就開心、快樂……”

葉嫵歎氣,她付出了所有,失去了自我,又得到晉王多少情?

剛剛還沉浸在自己的傷痛與愛情中,下一秒就變了臉,冷月染盯著她,目光森寒,“誰讓王爺傷心、痛苦,我就要誰付出代價!”

如此癡情女子,雖然令人感動,卻也讓人害怕。

葉嫵竭力忍耐,可是體內已經沒有熱量了,四肢快凍僵了,再這樣下去,又要大病一場。

病愈沒兩日,又飽受折磨,為什麽她這麽倒黴?為什麽總有人視她為眼中釘?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玩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越想越悲憤,她奮力掙紮,拚命地打水,水花四濺,嚇退了兩個老婆子,她趁機爬出浴桶。卻在這時,冷月染及時扣住她的手,將她摁在浴桶裏,“忘了告訴你,我學過三年功夫,對付你,綽綽有餘!”

葉嫵切齒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冷月染冷笑,“我等著!”

有人用力地推門,房中四人都轉頭看去,是晉王,楚明軒。

他站在門口,午後晴燦的日光在他身後旖旎成一片刺眼的明亮,在他的周身鍍上一圈熠熠的金芒,使得他的臉龐很暗,瞧不清楚神色。

葉嫵以為冷月染會放手,沒想到她仍然摁著自己,隻是溫柔地叫了一聲“王爺”。

他走進來,不溫不火地問:“月染,這是做什麽?”

葉嫵看清楚了,對於眼前這一幕,他到底是驚詫的,卻很快恢複了平靜,或者說,無動於衷

“月染想為王爺出一口氣。”冷月染示意兩個老婆子過來摁住葉嫵,走到他麵前,跪地道,“月染自作主張,冒犯沈二夫人,任由王爺處置。”

“起來吧。”楚明軒掀袍坐下,聲冷如冰,“你讓本王如何向沈昭交代?”

“若王爺為難,就把月染交給沈大人處置。”她低著頭,恭順道。

“下不為例。”

“是,月染謹記。”

葉子並不期盼他會維護自己,可是,他默許了冷月染的自作主張,默許了旁人對自己的傷害,心中對他的愧疚與自責,逐漸少了。

他看向浴桶中的女子,她劇烈地發抖,一張臉如覆白雪,雙唇如覆清霜,染濕的鬢發貼在鬢角,更添幾分嬌弱可憐。

隻要看見她,壓在心底的愛與情就洶湧地冒出來,與血液奔流在四肢百骸,驅使他衝動地奔過去,把她抱在懷中,不讓她受任何傷害與委屈……可是,他費了所有的力氣克製那股衝動,冷眼旁觀,讓她受盡折磨與苦楚。

上次在將軍府,見她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是如此。

其實,他不忍心她一次又一次地受傷、受折磨,她每受一分苦,他就痛一分……他很想幫她、救她,可是,她那些絕情的傷人的話回蕩在耳畔,怒火和恨意阻止了他……每次她飽受苦楚,他也飽受苦楚,深受良心的譴責……

他告誡自己,不能再走向她,不能再靠近她,不能再被她誘惑,不能再對她有絲毫的幻想。

否則,便是萬劫不複。

他冷目看她煎熬,時光一寸寸地流逝……

冷月染自然看出他的矛盾與糾結,道:“王爺,沈二夫人暈了。”

葉嫵的身子大不如前,接連的病痛掏空了她的身子,今日隻是在冰水中浸了半個時辰,便不支昏厥。

兩個老婆子扶起她,冷月染幫忙,把她抬到床榻。

楚明軒吩咐她們為她更衣,然後出了廂房,派人去請大夫。

大夫診治過後,冷月染去督促下人煎藥,房中隻剩下他和昏睡的女子。

他靜靜地看她,心煩意亂,不知是何滋味,心痛,懊悔,怨恨,哀傷,又恨自己不爭氣……他握她冷涼的手,眉頭深鎖,淚光閃爍如星,“嫵兒,本王也不想這樣對你……看你受苦、飽受折磨,本王感同身受,心如刀割……”

“這些日子,本王無時無刻地想你……想著想著,心就痛了,痛得支離破碎……每當想起你說過的那些話,心就像靶子,萬箭穿心……你能體會那種痛嗎?”楚明軒低沉的嗓音飽含哭音。

“本王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你那麽絕情,為什麽玩弄本王……想了這麽久,本王還是想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本王忘不了你,無法不愛你……你已經烙印在本王心中,此生此世再也無法抹去……”

“本王相信,你玩弄本王隻是一時意氣,你對本王的情不會煙消雲散……本王應該怎麽做,你才會回心轉意、回到本王身邊?”

“本王不介意你跟過沈昭,不介意……隻要你對本王是真心的,本王真的不介意……”

語氣悲愴,感情真摯,嗓音低沉,哭腔隱隱,令人動容。

葉嫵聽見了,不敢睜開眼,因為,她無法麵對他的深情,無法麵對自己造下的孽。

如果他知道他的皇兄橫刀奪愛,會不會瘋狂、崩潰?這對皇室兄弟會不會反目成仇?

不敢想象。

冷月染端湯藥進來,楚明軒扶她坐起來,輕輕掐著她的兩頰,喂她服藥。

喂藥後,冷月染退出去,差點兒撞上一個人。

她站定,心下微驚,立即叫道:“沈大人。”

沈昭麵目冷冷,看見楚明軒抱著昏睡的葉嫵,心中很不是滋味,麵上卻不露任何情緒。

不久前,阿紫奔回右相府,說晉王的侍妾帶二夫人到雲深別苑,她擔心二夫人出事,才回來稟報。他猶豫了半晌,在她多番懇求下,才來雲深別苑看看。

他走進房,看見葉嫵不省人事、麵龐蒼白如紙,猜想她在這裏必定飽受折磨才變成這樣。

她的腿傷、風寒剛好不久,今日又在這裏吃了什麽苦頭?

縱然沈昭親眼目睹,楚明軒亦不懼,仍然摟著她,心安理得。

阿紫跟在沈昭身後,搶先奔進來,眼見二夫人和晉王這般親密,不由得睜大眼,氣憤道:“男女授受不親,王爺怎能這樣抱著二夫人?”

說著,她伸臂去扶二夫人。

“出去!”楚明軒寒聲喝道。

“你且退下。”沈昭溫和道。

阿紫無奈地退出去,冷月染也跟著離開。

沈昭站在床前,語聲溫潤,“嫵兒是我二夫人,不勞煩王爺躬身照顧,王爺還是把她交給我吧。”

楚明軒氣憤道:“你當嫵兒是二夫人了嗎?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她的罪,要她遷到別館,還讓她淋雨那麽久,你為什麽這麽待她?”他越說越怒,加重語氣,“既然你不珍惜她,不如放手!”

“她是我二夫人,此生此世都是我二夫人。”沈昭的聲音不高,也沒什麽火氣,語氣卻很篤定。

“你冷落嫵兒,傷透了她的心,為何霸著不放?”

“傷透她的心,又何止我一人?”沈昭語含譏諷,“安陽公主打她,方才她在你的別苑吃盡苦頭,你眼睜睜看著她受苦,這就是你所謂的珍惜?”

“從今往後,本王不會再傷她一分一毫!”楚明軒堅決道。

“王爺,她是陛下賞給我的二夫人,還請王爺莫要為難。”

葉嫵早就醒了,隻是一直裝睡,沈昭來了,更是不敢睜眼。這情況太糟糕了,她不知道怎麽麵對,隻好一直裝睡。她沒料到的是,沈昭會來,而且態度這般強硬。

楚明軒摟緊她,厲聲道:“本王不會放手,看你如何帶走嫵兒!”

沈昭的嗓音終於有了火氣,語氣重若千鈞,“嫵兒已是我的二夫人,朝野皆知,縱然我罷手,但王爺可曾為嫵兒的清譽想過?”

“本王會帶著她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廝守終身。”

“王爺願意拋卻榮華富貴、身份地位,令人敬佩,然而,王爺可曾想過,太後會多麽傷心?”

“本王管不了那麽多……”

沈昭拉住葉嫵的胳膊,想抱過來,眉宇清冷,“請王爺放手!”

楚明軒一口回絕:“本王絕不放手!”

**對峙,僵持,誰能抱得美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