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抱在懷中 [ 返回 ] 手機

楚明鋒安慰了兩句,讓文貴妃好好歇著,說晚點再來看她,和沈昭回禦書房

孫太後再坐了片刻,吩咐宮人好好伺候著,也回慈寧殿了。

禦花園的亭子裏,隻有宋雲陪侍。

沈昭聽了宋雲對謀害皇嗣一案的轉述,“臣以為,葉嫵從無害人之心,更不會謀害皇嗣。丫”

楚明鋒自然知道葉嫵的秉性,隻是,文貴妃的指控似有理據,一時之間,他找不到破綻,唯有暫時將葉嫵關押在牢房。他眸色冷沉,問:“依你之見,此案應該從何處查起?”

“臣以為,可作兩種假設。其一,貴妃懷了皇嗣,誤食河蟹,致使滑胎,便將罪名扣在葉嫵頭上,除去爭寵的勁敵。其二,貴妃並沒有懷孕,串通溫太醫說自己懷了皇嗣,精心布下此局,讓葉嫵擔上謀害皇嗣的罪名,除之而後快。”沈昭大膽假設,“若是第二種情況,貴妃心機之深、心腸之歹毒,可見一斑。”

“此案關鍵之處,在於貴妃是否懷孕。”楚明鋒的眼底浮現一抹清寒,“如若貴妃沒有身孕,那便是買通了溫太醫和靈兒。若要查明真相,隻能從這二人入手。”

“敢問陛下,近來是否寵幸過貴妃?媲”

楚明鋒頷首,語聲幽幽的冷,“一個多月之前。”

沈昭尋思道:“靈兒是貴妃的心腹,隻怕不會說實話。稍後臣去禦藥房問問溫太醫。”

楚明鋒忽然看向宋雲,吩咐道:“尋個名目,將鳳棲殿所有宮人換了,然後一個個地審問。”

宋雲回道:“奴才知道怎麽做,不如以‘伺候貴妃不力’為名目,將所有宮人貶去做雜役,再詳加審問。”

楚明鋒準了,宋雲便去了。

沈昭問:“上次葉嫵中毒,可查到蛛絲馬跡?”

“前些日子,宋雲找到了線索,不過幕後真凶很警覺,毀了線索,線索就此斷了。”

“看來幕後真凶心思縝密、心如蛇蠍。”

然後,他們一起出了禦書房,一人前往禦藥房,一人前往慈寧殿。

楚明鋒直入寢殿,孫太後坐在床榻對麵的座上,蓋著小棉被,閉目歇著,火盆裏燒著銀霜炭,。

聽見聲音,她睜開眼,目色有些沉,“陛下來了,碧錦,沏茶。”

“母後乏了,為何不上榻歇著?”他坐在繡墩上

“貴妃的孩兒沒了,哀家如何睡得著?”她捂著心口,輕聲歎氣,“哀家這心裏,刺刺的疼。”

“兒臣有一事不明,還望母後如實告知兒臣。”

“咱們娘兒倆,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楚明鋒語聲很重,好似質問:“母後明明知道兒臣喜歡嫵兒,明明知道嫵兒在宮中總會遭人陷害,明明知道貴妃城府極深、不是省油的燈,為什麽讓嫵兒去鳳棲殿?為什麽不阻止?”

孫太後早已料到他會想到這點,會來質問,的確,是她讓葉嫵去鳳棲殿的,她有意讓葉嫵去。

她硬起心腸,細紋密布的眼眸高深莫測,讓人瞧不明白,“貴妃編了新曲,請嫵兒去參詳歌舞,哀家如何知道貴妃別有用心?如何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嫵兒被指謀害皇嗣,哀家就不擔心嗎?貴妃喪子,哀家不痛心嗎?”

楚明鋒霍然起身,“往後,母後不必傳嫵兒進宮,朕不會讓嫵兒踏進皇宮半步!”

話音鏗鏘落地,好似刀劍錚錚。

而後,他拂袖離去。

孫太後一動不動地坐著,目光閃閃,眼中似有什麽翻湧,好似極力忍著傷與痛。

————

皇宮西北角的牢房是為犯事的宮人準備的,外麵有侍衛把守,裏麵有獄卒看守。

待在常年不見陽光、散發著黴味的牢房一時半刻,就覺得渾身冰冷。

葉嫵抱膝而坐,石床隻有一張草席、一條又髒又臭的薄被,在這裏過一晚,必定凍得睡不著。

從牆頂那扇四四方方的天窗漏進來的天光漸漸暗淡,此時全黑了,前麵的獄卒點了燭火,正在飲酒、啃鴨腿。

聞到鴨腿濃鬱的香味,她的五髒廟開始鬧騰,這才覺得餓了。

獄卒吃完了,也沒有給她送飯。

難道今晚沒飯吃?

正想著,有人進了牢房,獄卒對那人畢恭畢敬,點頭哈腰,領那人進來。

原來是沈昭。

到頭來,還是他最關心她,隻有他關心她。而自古帝王皆薄幸,帝王的寵愛皆是浮雲。

她被關在牢房這麽久,也不見楚明鋒來慰問一下平時極盡寵愛,說了那麽多動人的情話,原來都是甜言蜜語,都是假的,說不定他對每個妃嬪都說過。而且,一想起他寵幸自己的同時、還不忘寵幸文貴妃,搞大文貴妃的肚子,她就窩火,就怒氣上湧。

雖然,她也知道他不可能獨寵她一人,不可能為了她舍棄後宮佳麗,但是,她就是難以釋懷。尤其是知道了文貴妃懷了他的孩子,她就不爽!

“餓了吧,我帶了飯菜。”沈昭將手中的食盒擱在石床上,端出一大碗白米飯、一碟嫩雞、一碟小菜、一盅滋補的熱湯,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嫵兒,快吃吧。”

葉嫵坐過來,端起白米飯,狼吞虎咽。

他輕笑,“慢點兒吃,小心噎著。”

她不怕他取笑,不過還是放慢速度,省得胃不舒服。

見她吃完,他清潤道:“這些飯菜是陛下吩咐禦膳房做的。”

她“哦”了一聲,抹去嘴上的油。

“放心吧,很快就會查明真相,陛下會還你清白。”沈昭說得雲淡風輕,“隻是,要委屈你在牢房住一兩晚。”

“你相信我嗎?”

“我知道你從無害人之心,陛下也信你。”

“不許為他說好話!”

葉嫵脫口而出,氣呼呼地轉過臉,心房充滿了怒氣。

他淡淡而笑,心卻一分分地冷了——她如此生氣、這般神態,說明她對陛下已有男女之情。而原先,她說,她喜歡的是自己。

人心都是肉做的,陛下的付出,終究得到了她的芳心。

那次,她說對了,是他親手將她推向陛下的懷抱。如今她對陛下有情,他怨得了誰?

沈昭道:“謀害皇嗣,若查明屬實,便是死罪。當時,貴妃指證你,又有宮人作證,陛下找不到反駁的理據,按照律法,你是此案最大的疑犯,陛下不得不將你關在牢房。你不要怨怪陛下。”

“我明白。”她生氣道,癟著嘴,“但是,我不會原諒他。”

“嫵兒……”

“再為他說一句好話,我連你一起恨!”

葉嫵知道自己不該怪楚明鋒,沒道理生氣,可是,她的心頭就是憋著一口氣,就是傷心失望。也許,明日一早醒來氣就消了,但是現在就是生氣。

沈昭知道牢獄之苦,沒有熱茶,沒有下人伺候,寒氣逼人,還要聞這發黴的怪味,待一時半刻都覺得難熬,更何況嬌弱的女子?可是,他無法代她承受,隻能在心中憐惜。

默默地看她良久,他醒了神,道:“我打點過,獄卒不會對你怎樣,你且安心待在這裏。我還有要事,先走了……”

她拉住他潔白如雲的衣袖,“不許走!”

他凝視她,她淒苦地看著自己,神色依依,眉心凝蹙,那麽期盼,那麽嬌弱,那般可憐,讓人不忍心拒絕她。

“有蟑螂、老鼠,吱吱地叫……”葉嫵祈求地看他,“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昭終究狠不下心。

四壁髒黑的牢房,鐵欄森冷,怪味彌漫,光線昏暗,隻有前頭的燭火射過來些許昏黃的亮光。

她一襲粉紅棉袍,外披緋色鬥篷,他一襲白袍,外披墨色大氅。二人靜靜而坐,那簇潔白是髒汙的牢房唯一的潔淨,因為白得似雪,顯得與這牢房格格不入。

忽然,她聽見了吱吱的輕響,看見兩隻老鼠從石床前快速爬過,“老鼠!”

說著,她火速竄到他身邊,摟住他的手臂,緊緊靠著他,“老鼠……會不會爬到床上……”

“若爬到床上,我就打死老鼠。”沈昭安之若素,任憑她在一旁蹭著、磨著自己。

“啊……”她尖叫,嚇得花容失色,摟住他的脖子,“又來了……爬到這裏了……”

他拿下她的手,將她抱在懷中,她趴在他肩頭,緊閉雙眼,不敢看。

過了好半晌,那些吱吱聲才消失。

這一刻是真實的,佳人在壞的感覺,一如寒天飲熱茶、暖意在心頭。他希望,永遠記住這美好的一刻,永遠珍藏在心底,永世不忘。

雖是夢寐以求,可是,即使是夢寐也不會實現,因為,命中注定求之不得。

因此,他向天祈禱,讓這一刻變成一世。

無人理解他,無人知道他的心是多麽無奈、悲愴。

葉嫵悄然睜眼,發現自己坐在他懷中,還摟著他的脖子,緊緊相擁,頓時麵紅耳赤,立即推開他。可是,他沒有鬆手的意思,嗓音沉啞,“冷嗎?”

她搖頭。

“如若鬆手,我便走了。”沈昭語聲清淡,卻又飽含深意。

她不明白了,他為什麽這麽說?為什麽不放開?

想起那時候對他的迷戀,想起那時候一心想得到他的真心,卻得不到。如今,她已經成為楚明鋒的人,他卻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是不合時宜嗎?

當真是天意弄人。

沈昭終究鬆手,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就這麽陪著她,就這麽靜靜地坐著,什麽都不說,好似時光停止了,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在,隻有他們二人,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不離不棄。

坐著坐著,葉嫵覺得有些冷、有點困,強撐了一會兒,還是受不住睡意的侵襲,睡著了。

他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肩頭,讓她好好地睡。

不知道要坐多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應該離去,還是多坐一陣吧……再待一會兒便好……

外麵有腳步聲。

從淩亂的腳步聲聽來,應該有不少人。可是,他一動不動。

就任性一次吧。

兩個公公走到牢房前,一人是宋雲,另一人是……

“沈大人。”宋雲對他猛使眼色。

沈昭還是沒有動一下,仍然攬著她,雖然看見了那人發黑的印堂。

“沈昭。”

短短的兩個字,語聲清冷,似無怒氣,卻令人覺得冷酷無比。

沈昭淡淡道:“臣右臂僵硬了,還請陛下紆尊降貴進牢房替換臣。”

楚明鋒看見這曖昧的一幕,又聽了這番暗含譏誚的話,胸中的悶氣越來越盛。他低了頭,踏入牢房,坐在葉嫵另一側,將她攬靠在自己身上。她好似有些感覺,在他懷中蹭了蹭,尋求一個最舒適的姿勢;找到後,她的眉心微微一蹙,複又舒展,繼續沉睡。

沈昭站起身,見陛下穿著公公的衣袍,心中了然。

陛下如此穿著,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人知道他與右相二夫人有私情。再者,他堂堂天子之尊,竟然為了一個女子入牢房,傳揚開去,豈不是很沒麵子?

**明鋒看見他們相依偎的一幕,會不會氣瘋了?會不會對付沈昭和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