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當時正在花園的藤椅裏曬太陽,陸陽舒聽見旁邊一直劈裏啪啦用手機敲字的少年突然沒了動靜,盯著屏幕的臉色還有些古怪,好奇地湊過來問:“在看什麽?”

柯越迅速撤回了向那人發送的私信,心虛地啪的把手機關上:“沒什麽。”

陸陽舒一向尊重戀人的隱私,少年不想讓他知道,他便沒有再過問,隨口說:“你是不是快要期末考試了?不用回學校嗎?”

柯越:“…………”

男人在這裏,他怎麽回?他可不想讓陸陽舒再和他哥有任何獨處的機會,也不願讓陸陽舒同他一起回國。

柯越心底也明白,男人是被他打了麻醉劑強行帶到這裏來的,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認識的人隻有他和他哥,才會這麽溫順聽話。他們的關係隻能在這莊園裏可以保持穩定,一旦回到國內,他便連現在對男人身體僅有的掌控權都沒有了。

“為什麽要提這個,好煩。”柯越想到這些事就頭痛,氣惱道,“我不想上學!”

這番孩子氣的話讓陸陽舒又想到少年那時在車上皺著眉頭苦大仇深寫論文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柯越最見不得他笑,想這麽俊美周麗的臉,怎麽會有人敢昧著良心罵醜,真的不是眼睛有問題嗎?

他喉結滾動,把手機扔到白色的小圓桌上,跨坐上陸陽舒的大腿。

“還在外麵呢。”陸陽舒無奈地握住他的手。

柯越想到陸陽舒終有一天會從莊園出去就心慌,他迫不及待地需要什麽東西來證明男人現在歸屬於他。

“沒有人會來。”柯越回,手臂勾住男人脖頸,急躁地和他接吻。

陸陽舒讓他先起來,脫了身上的大衣蓋住兩人,雙手才握住少年勁瘦的腰肢。

午後的陽光很暖,就算隻穿了一件薄毛衣也不會太冷,而且手掌貼上去,仿佛還能感受到對方皮膚散發出來的熱意。

柯越雙手攀在陸陽舒寬闊的肩膀上,垂頭不停親吻男人漂亮濕潤的眉眼,小聲呢喃:“爸爸……爸爸……”

陸陽舒雖然覺得怪異,但還是很配合他,溫柔地回應:“蔚蔚好乖……”

少年沉迷在這種粗暴與溫柔結合帶來的巨大愉悅中,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

即使再不情願,柯越還是回了國處理他的學業和工作。

向來成績優異的少年甚至一度想休學,不想上課,不想拍戲,什麽都不想做,隻想每天和男人膩在一起。

陸陽舒也終於得以回國——柯越不會容許他和柯黎單獨住在一起。

其實到這裏,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

他不需要再和少年交往,最好現在就和這奇怪的兩兄弟斷個幹淨,然後找個靠譜的新對象帶回家過年——爸媽已經催了他好久,讓他趕快相親結婚。

交往需要兩個人同意,但分手很簡單,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但陸陽舒莫名有點不想刻意去做這種事。

不過就算自己不提,按照他的經驗,他們這段關係也不會繼續多久。

陸陽舒整理完行李箱,看到手機上多出了個小天使掛墜,他不習慣房間裏有任何多餘的物品,取下來後本來打算扔進垃圾桶,但想了想,還是放進了抽屜裏。

扔了又要吵架,小小的,反正也不會占多大空間,留著就留著吧。

回國後陸陽舒的事情也不多,他參加了幾場活動,在其中一場宴會上遇到了自己唯一出演過的那部電影的導演。

導演姓徐,叫徐秋生。十多年了,徐導居然還記得他,而且對他很感興趣,說自己正在籌備一部電影,覺得裏麵有個角色很適合他,問他有沒有興趣參演。

徐導是個很有性格的導演,這麽多年來不圖名也不圖利,堅持隻拍攝自己喜歡風格的電影。

陸陽舒很尊敬他,當然應下來。

兩人加了聯絡方式,回去後徐導將劇本發給他,仍舊是鄉村題材的電影,寫女主擺脫原生家庭的束縛,尋求自我的電影。而徐導想要他出演的是女主的哥哥,因為懦弱順從了父母的指揮一輩子,最終老婆出軌,自己跳樓自盡。

徐秋生說的沒錯,真的很適合他。陸陽舒隻是看了大半,便想象出了裏麵“吳思遠”的模樣,膽小怯懦,優柔寡斷,因為父母的安排和並不熟悉的女人結婚,卻發現生活遠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當晚,他便跟徐導聯係,同意徐導的邀約。

但他臉上有傷,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拍攝。

徐導大笑著說沒事,電影還在籌備中,應該還要等一段時間,而且到時就算他的傷還沒好,也不會影響角色的,讓他不用擔心。

陸陽舒應下這個角色後,也開始在家潛心琢磨劇本,磨礪演技。

柯越的考試周終於過去,興衝衝來找他,看見他桌上的劇本,問:“又打算拍戲了嗎?”

“嗯,徐秋生導演的。”

“徐秋生?”

柯越麵露驚喜:“你又接電影了?”

陸陽舒笑著說:“對啊。”

柯越當然也知道徐秋生是個好導演。他太開心了,緊緊抱住男人,湊上去吻他:“真好,你就該接這種戲。”

而不是被埋沒在那無邊無盡的快餐劇中。

陸陽舒被他壓倒在沙發上,手撫弄少年白皙溫熱的後頸,原本平靜的心情也被少年的喜悅感染,變得特別好。

年輕就是這樣,精力旺盛,感情充沛,一點小事都能使他們極其興奮或者頹敗。

陸陽舒已經很久都沒這樣的感受,他所有激烈極端的情緒隻表達在劇裏的角色中。生活裏,除了經常露出的微笑外,他並不會喜歡過於外露自己的感情。

但柯越不一樣,少年最初看起來是很冷漠的酷酷帥哥,但其實又愛害羞又愛哭,還是個喜歡**伴“爸爸”的小變態。

陸陽舒能感覺出柯越有一些戀父情結,可能還有點戀兄,所以才會對他和柯黎那件事反應那麽激烈。

說實話,他其實一直在懷疑自己那天到底有沒有和柯黎發生關係。他到現在已經確信自己肯定被人下藥了,他喝酒從來沒有斷片過,絕不會出現那種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

但他醒來時,確實看見的是滿身曖昧痕跡的柯黎。

不過也很奇怪,他其實也沒有給伴侶留標記的習慣。

算了,發生就發生了,陸陽舒不願在這件事上糾結太多,柯黎也不需要他來負責,已經過去了。

柯越很不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臉:“喂,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陸陽舒回過神,握住身上少年的腰,笑了笑,“你放假後要回英國嗎?”

“不想回。”柯越因為他的走神皺起眉,但知道男人不喜歡他發脾氣,努力將怒意忍了下去,說話微微不穩,“你幹嘛這麽問,我好不容易才考完試,你就想我走?”

陸陽舒聲音也有些啞:“不是,快過年,我要回老家看爸媽。”

他前兩年工作忙,過年都沒回去,今年無論如何也得回去一趟了。

柯越趴在他胸膛,呼了口氣,問:“什麽時候?”

“下周周五吧。”

柯越想到剛和男人見麵沒幾天就要分離,心裏難受,又不願在陸陽舒麵前表現出來,輕哼道:“走吧,我哥也說想我了,要我考完試趕緊回他那兒。”

陸陽舒吻了吻少年汗濕的額頭,溫柔道:“行,跟你哥好好玩。”

聽他這麽說,柯越胸口的鬱結更深。

距離男人回家還有一周,兩人抵死纏綿。

到了周五,柯越把陸陽舒送上飛機,轉頭就哭了。

要被男人氣死,他就不能問一句想不想跟他回去過年嗎?明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沒多少信任感,對戀人表個態度很難嗎?

柯越在機場哭了幾個小時,然後便乘飛機回了英國。

他特意把機票買得比男人晚一些,一分鍾都不願和男人多分開。

新年時柯家才團聚起來,在一艘豪華遊輪上共同渡過。吃過團圓飯後,柯越獨自到甲板上散步。海上煙火美不勝收,少年的心情卻很煩躁,男人回去後就沒主動給他發過消息,隻是偶爾回複他。

他在幹什麽,是不是又跟各種小妖精打情罵俏,還是已經對他厭倦了,對他進行冷處理,打算找機會分手。

柯越越想越難受,恨不得現在就給男人撥過去電話,狠狠罵他一頓。

即將淩晨的時候,柯越痛苦煎熬得簡直要哭出來,終於沒忍住,給陸陽舒打了電話,鈴聲響過四聲後,電話接通。

臆想中的冷漠和不耐都沒有出現,男人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柯越,怎麽了?”

柯越嗓音已經帶上了哽咽,強裝冷硬道:“你在幹嘛?”

“陪父母看春晚。”陸陽舒溫和道,“你呢?”

“在看煙火。”

男人輕輕笑了笑:“那一定很漂亮。”

柯越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隱約聽到男人那邊電視發出的聲響,陸陽舒的父母喚了他,男人用家鄉話跟父母交談,因為是南方口音,腔調聽起來比平時要更加溫柔黏軟。

柯越一直沒掛斷電話,等陸陽舒回完父母後,才又問:“你這幾天一直在家嗎?”

“嗯,工作上沒什麽事,應該不會很早回去。”

“你們那邊冷嗎?”

“還行,我們這裏最近一直下雨,有些濕冷。”

柯越又嗯了一聲。

兩人就這樣隨便地閑聊。

倒計時結束的時候,柯越抬頭看著煙花綻放的天空,聲音有些顫抖,鄭重其事道:“陸陽舒,新年快樂。”

陸陽舒在那邊笑著說:“新年快樂。”

少年的眼淚掉下來。

掛斷電話後,柯越立馬訂了到男人那裏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