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昏暗模糊的夢境內看到陸陽舒。

曬幹的稻草粗糙滾燙,刮蹭著他的背。二十一歲的陸陽舒還很青澀,冒著熱氣的汗順著他年輕俊美的臉龐淌下來,滴到他的唇上。他結實的手臂緊緊抱住他,喘息有些急促,卻還是溫柔地喚他蔚蔚。

在那之前,他對於男人的感情,一直是一個孩子憧憬父親的愛。

對愛、欲正懵懂好奇的年紀,男人這段影像成為了他的初啟蒙,卻讓他感到強烈的羞恥和背德。

在少年當時的認知裏,沒有哪個同齡人會對比自己大十二歲的同性產生這種欲望。

他無比慌亂,上網查了後,知道在他這種年紀,夢見父親或者母親也是正常的,才鬆了口氣。

他將這場混沌曖昧的夢深深藏在心底,藏到他自己都忘了,一心一意認為自己隻是男人單純的事業粉,對他沉迷戀愛的模樣怒其不爭。

直到碰觸到男人的肌膚,吻到他的唇,柯越才明白自己心裏有多麽渴求與男人發生親密接觸。

從一開始,陸陽舒便承載了他不可訴說的欲念。

那些旖旎隱秘的夢,最終還是從他心裏無法壓抑地釋放出來,化為更濃重難忍的痛苦,回饋給了自以為可以掩耳盜鈴的他。

被少年突如其來的露骨話震驚到的陸陽舒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身旁的人壓倒在**。

他還沒能適應少年這巨大的轉變,擋住柯越要解他腰間皮帶的手,說道:“是不是有些快了?”

“交往不就是應該做這種事嗎?”柯越臉蛋微微有些泛紅,神色卻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是處男。”

“……”

陸陽舒沒有繼續阻止,看到動作生澀的少年想要直接坐上來,才握住他的腰,翻身將人壓在身下,溫柔又無奈地說:“這樣會痛的。”

即便隻是演出來的,男人垂下的目光依舊溫柔深情得過分:“還是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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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仍在繼續,在小小的李蔚終於出場時,搖搖晃晃地撲進李顯懷裏叫爸爸時,熒幕外的柯越也緊緊抱住陸陽舒,貼著男人耳邊低聲道:“爸爸……”

陸陽舒愣怔了一下,瞳孔滿是震驚和詫異。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伸手將趴著自己肩頭的柯越臉給掰過來,才發現少年已經淚流滿麵。

柯越再次抱住他,哭著吻他:“爸爸……”

陸陽舒在內心極度震驚之餘,還是回吻了少年,縱容地用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歎道:“怎麽哭了?”

“再叫我一次蔚蔚……”柯越哽咽道。

“不哭了,”陸陽舒十分配合,溫柔撫摸他臉龐,輕輕吻掉他眼淚,“爸爸在這兒,蔚蔚不哭了……”

男人低沉寵溺的聲音幾乎和熒幕內同步,柯越哭得更加凶猛。

他知道自己逃不脫了。

明知道麵前是朵危險豔麗的曼陀羅,他卻還是無可自拔地被蠱惑侵占,甘願溺死在那馥鬱芬芳的短暫甜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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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時電影也早已播放完畢,柯越因為過於疲憊昏睡過去,陸陽舒幫他清洗幹淨身體,把他抱到**都沒醒。

柯越雖然長得漂亮,可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說話又毒,看起來酷酷拽拽的,非常不好接近。而此刻少年閉著眼,纖長的睫毛溫順地垂下來,眼圈還泛著哭過後的可憐紅暈,年輕柔軟的臉龐還未完全褪去稚氣。

他確實很年輕,才十九歲。

陸陽舒心情有點複雜,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

還是個孩子,隻是說話難聽些而已。

網上有些罵他的言論更加難聽,他也不是沒見過,他比他大那麽多歲,幹嘛偏偏和他計較這點小事。

雖然柯黎說少年不死心他就不能離開這裏,可如果他真的什麽都不做,難道他們還能關他一輩子嗎?

不會的。

柯越對他的執念也不可能持續那麽久。

陸陽舒以往的對象中,不是沒有這樣對他瘋狂迷戀過的人。

但交往過後,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他也隻是個普通人。

失去了應該保持的神秘和距離,再美的容顏也終會有看膩的那一天,無論多激烈的愛欲,都會在時光中被一點點消磨殆盡,之後便是日複一日的平淡乏味,然後因為一些小事開始爭吵,懷疑,最終分手。

少年應該也會很快和那些人一樣,失去對他的興趣。

這樣想來,年輕好像也是件好事。

再撕心裂肺的傷,也很快就能恢複。

十九歲。

陸陽舒看著少年安靜的睡顏,想他真的好年輕。

又年輕又純潔,最可愛的年紀,最容易受傷心碎的年紀。

真不該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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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和柯越交往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陸陽舒終於可以從莊園出去,跟著少年到街道上走走。

臨近聖誕,英國的街道上到處彌漫著節日的歡快氣息。

兩人逛了逛附近節日氛圍最重的聖誕集市,柯越在一個攤位上駐足,拿起一對小天使模樣的手機掛墜看了看。

陸陽舒問道:“喜歡嗎?”

“沒有用。”柯越又放回到攤位上,繼續往前走,摸過掛墜的手塞進大衣的口袋。

家裏過聖誕的裝飾和食物都由專門的傭人來采購,不需要他們費心。

陸陽舒便沒再說什麽。

逛完集市後,柯越讓陸陽舒在門口等著,自己開車過來接他,結果再回來時,男人卻已消失不見。

陸陽舒的行李基本都被他們沒收了,現在就處於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狀態,在英國又人生地不熟。柯越料他不會幹出逃跑這種蠢事,才放他從莊園出來。男人的手機還在柯黎那裏,連個能聯係別人的方式都沒有。

柯越又氣又急,正準備聯係家裏的保鏢出來找人。誰知陸陽舒這時居然又慢悠悠從集市中走出來,看見他一臉惱火的模樣,疑惑道:“你怎麽了?”

“你去哪了?”虛驚一場的柯越氣得想扇他耳光,怒道,“你三十多了還聽不懂人話嗎,我是不是讓你站在這裏等我!”

“去給你買這個了。”陸陽舒到現在已經可以熟練忽視他的難聽話,拉起男生的手,把剛買回來的小石膏掛墜放到男生的手心。

雖然沒什麽用,但看眼神還是喜歡的。

柯越看著那兩個小掛墜怔愣了一下,隨後握緊,皺眉問:“你哪裏來的錢?”

“Cathy給我的。”

Cathy是家裏一個女傭的名字。柯越眉頭皺得更緊了,刨根問底:“你做什麽了,她幹嘛給你錢?”

男人什麽時候和家裏女傭關係那麽好了。

“為她彈鋼琴?”陸陽舒聳了聳肩,“好像是她,之後給了我些錢。”

在莊園很無聊,他以前學過幾年鋼琴,在看過琴房裏的鋼琴後,有時就會過去彈彈。

偶爾有女傭在裏麵打掃衛生,看見他去練琴,大膽地同他搭話,陸陽舒便為她彈了幾首曲子,得到了一點小報酬,剛好可以買下這兩個小小的掛墜。

柯越不信他說的話。雖然把掛墜裝進了口袋,在回去的路上卻一直冷著臉,直到看過監控,知道男人沒說謊,少年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些。

但心裏還是生氣,討厭男人這樣亂招蜂引蝶。

深夜琴房的落地簾被拉上,陸陽舒盡職地履行著男友的義務,好奇地問他:“你喜歡這種嗎?拍視頻?”

“……我又不是變態。”少年漂亮冷淡的臉蛋泛起微微紅暈,呼吸稍亂地回道。

陸陽舒心裏想你難道還不夠變態嗎?

“不是有攝像頭嗎?”陸陽舒倒是不介意被拍下來,反正柯越比他火得多,更需要擔心這種視頻曝光。

“已經關掉了。”

柯越抱緊他,又難耐地叫道:“爸爸……”

“蔚蔚乖……”

陸陽舒配合地吻住少年,低聲道:“小變態。”

已經掛到手機上的小天使吊墜靜靜地躺在鋼琴上,漂亮的月色透過落地窗朦朧單薄的紗簾映進來,為其純白的表麵蒙上一層曖昧的色澤,也讓在旁邊擁抱接吻的兩人顯得更加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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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柯黎也專門騰出了時間回來過節。

“MerryChristmas!”柯黎進門後,先是親昵地抱住柯越,吻了少年臉頰,然後把手中的禮物塞給他,“弟弟,這是你今年的聖誕禮物。”

“謝謝哥哥!”

畢竟年紀輕,柯越收到禮物還是很開心的,但看到柯黎又朝陸陽舒走去後笑容就立馬消失了:“哥……”

“別那麽小氣嘛,弟弟。”

柯黎回頭說,然後把另一個禮物盒遞給陸陽舒,微笑著和他擁抱:“陸,這是你的。”

陸陽舒沒想到自己還有,輕輕回抱了一下男人:“謝謝。”

他還沒告訴柯黎他和柯越兩個交往的事,不過同男人對視時,他便看出柯黎肯定已經知道了。

柯黎把禮物分給他們後就回臥室換衣服去了。

男人離開後,柯越的臉色立馬沉下來,質問陸陽舒:“你幹嘛和他抱?”

“打招呼啊。”陸陽舒無奈道,“你不是也和你哥哥擁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