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緣分與幸運

我倏然驚惶,為什麽我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難道那年的間歇‘性’失憶症又回來了?

不,我不要忘了過去!如果說蘇暮年為了蘇敏的幸福打算囚禁我很久的話,那麽我聊以生存的隻有回憶,如果連回憶都沒有了,那麽我還剩什麽?就完全變成了可悲又可憐的人了。

再無心思看影片,把電視關了後,就心焦不安跑進書房找來筆和日記本,然後回到臥室,坐進被窩裏,看了眼身旁甜睡的‘女’兒,然後開始寫日記,將腦中的影像記下來。

沒有去細細回想,我還不知道自己對細節記憶如此深刻,於是每天無眠的深夜,我開始一段一段回憶我和他的過去。讓回憶在安靜漆黑的夜裏流淌過,是什麽樣的滋味?我終於體會。第一次見他時,他從車內走下來,穿著深‘色’的西服,高貴的如走入凡塵的王子,我霎那間有失神怔忡。他的頭發很柔軟,嘴角的弧度很淺,卻又很‘迷’人。

那時不知道我會與他‘交’集深到再也無法割舍,所以還能平心靜氣暗自對他品頭論足。後來他對我強勢追求,可以說我毫無抵擋之力,但真正對他產生感情卻是那兩年的生活以及後來他重新強勢走入我生命。

隻是似乎年代久遠,我真的要記不清了,那些年的回憶變得很模糊,反倒是後來在支教鄉村的很清晰。記得那時懷一一大致是六個多月,某天下午我在家睡午覺,醒來睜眼滿目漆黑,忽生害怕,恍恍惚惚不知身處何時何地。等我爬起來走出臥室時,就見他坐在椅子裏研究重建項目的案議,他聞聲回頭看我,許是見我滿目驚惶,連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走過來環住我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探頭瞧了瞧外麵的天‘色’,原來是因為下雨而昏暗如黑夜,但還可看出是白天。而今天是周末,故而他留在家裏,我不好意思地說:“沒事,還以為一覺睡到天黑了,有些害怕。”

他頓時就笑了,眉眼間舒展開了對我道:“怕什麽,有我在呢。”我癡癡凝望,那笑容裏有著寵溺與和暖,足夠我深陷其中一輩子。無數次慨歎,他不過是長了一張好皮囊,怎麽就把我勾得三魂去了七魄呢?看來,美‘色’不光是對男人有效,對‘女’人同樣有效。

當我在困頓中拚搏著喘息一口氣的同時,命運的輪盤終於轉向了我,也為我創造了絕妙的機緣。那日,我如往常般在傍晚時分走去海灘散步,因為到了炎熱的夏季,遠處的風景區依稀可看到三三兩兩的人,隻是隔了太遠的距離,看不清臉麵。

一陣海風吹來,將我脖子上的紗巾飄得老遠,我急追過去,這是那日我被蘇暮年“請”過來時戴的,隻要與許子揚有關的一切,於我來說都彌足珍貴。

保鏢在身後喚,我也沒理他,朝著紗巾追,可海風很調皮,掀起一層又一層的風‘浪’。隻覺身旁人影晃動,那中年保鏢掠過了我,疾跑幾步俯身撿起了那塊紗巾,然後回轉身來遞給我,冷硬淡漠地說:“餘小姐,這些事可以讓我來做。”

我在紗巾上凝目了半餉,抬起頭笑道:“髒了,丟掉吧。”

男人愣了下,神‘色’遲疑地看我。我也不多說,轉身往回走,沒有再去管那條紗巾。等走進家‘門’時,餘光中見男人手上空無一物,笑了笑,往樓上而走,‘女’兒應該要睡醒了。

過得幾日風平‘浪’靜,卻在某天早晨突然有三個男人來訪,李小麗開的‘門’,那時我正與一一坐在沙發裏玩耍。中年男人很快就出麵,試圖遣走他們,這是我來這裏將近半年,唯一一次遇見蘇暮年勢力外的其他人,我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嗎?我不能。

於是我起身往‘門’邊走,男人看出我的意圖,連忙朝李小麗瞪眼:“關‘門’,這是‘私’人宅邸,你們要強入我會報警,也會正當防衛。”李小麗立即想把‘門’給關上,但就在那時三人中突然大嗓‘門’地高聲道:“那如果你們非法禁錮呢?裏頭那位小姐是姓餘名淺吧。”

三個男人抵住了‘門’不讓李小麗關,而其中兩人出示了警員證,他們是便衣民警!有人一頭撞了進來,與我對視上後就驚叫:“餘姐,真的是你!”

我揚起了笑,這人與人還真的講究緣分的,絕處逢生時,再遇故人,我是否該仰天長笑三聲?一直都說林墨斌是我的福星,這一次還是他。

當我困頓到幾近崩潰,就開始動了另一次逃離的心思,因為長此下去我將被覆滅,等許子揚功成名就來與蘇暮年談判時,可能我已不是原來的自己。而他遲遲沒找來,定是蘇暮年城府太深,每次過來隱藏了行蹤,最主要的是許子揚投鼠忌器,在他沒成事前不敢妄動,怕傷到了我和‘女’兒。

在此情況下,我唯有自救,且不能再像前次那樣魯莽,必須要小心謹慎,確保萬無一失。所以我並無有意避開中年男人對我情緒的窺探,事實那也是我真實的一麵,相信他與蘇暮年定事無巨細的匯報過去。另一方麵,我則暗中籌思脫身之計,那塊紗巾上我做了文章,‘抽’去了極小的幾根絲線,分別在三個角落,組合在一起就是——SOS。

這是個不太有希望的賭注,我每日都戴著這條紗巾出‘門’,一直在尋找機會。可是中年男人根本連讓我走遠的機會都不給,隻能遠看著兩三百米處的人影走動,這還不是經常。直到前兩天,我告訴自己賭一把,反正我已沒籌碼了,賭贏了就獲得重生,輸了最多還是被困這裏。我做下的記號極其隱蔽,相信不有心去看,絕對是看不出來的。

但這也是我的隱憂,如此難辨認的訊息,就是真傳出去了,也不見得有人會發現吧。可天助我也,當我追著紗巾跑了四五十米遠時,隔著百米的距離,依稀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而他也正在向我這邊看。

在見那人影往此處走時,我連忙轉身回頭走,當時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中年男人發現。這途中我有悄悄瞥後一眼,我的米‘色’紗巾一直都在男人手中握著,直到進了家‘門’,才見他手上空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是扔在了屋‘門’前的自製垃圾箱內了。

事實證明,我的眼力不錯,直覺也不錯,確實那熟悉的身影是林墨斌,也正因為是他,有沒有紗巾的訊息傳遞變得不再重要。因為他看清是我後,就一定會悄悄隱藏附近查探,然後窺出其中玄機。

我們一起被帶入了警局,中年男人和李小麗連打電話聯絡蘇暮年的機會也沒有,不過就算此時能聯係上,也無濟於事。我作為當事人,在民警破‘門’而入時,已經一口咬定他們非法禁錮,林墨斌又在之前提供了證據,正是我那條紗巾,故而他們無從狡辯。

去警局是為做筆錄,但事情牽涉的範圍廣,就是沒有腦子也知道不能說出蘇暮年的名字,否則後頭的事可就由不得我做主了。最好的方式就是一問三不知,莫名其妙被人請進了那個海邊別墅,然後限製了人生自由。

基於我的口供,警局對李小麗和中年保鏢做了拘留處置,我則正大光明走出了警局大‘門’,隻需在日後案情有眉目時再傳我過去查證。但我知道,這個“日後”是不會有下文的,很快蘇暮年就會知道這邊的情況,所以我對李小麗和那人倒也不覺得內疚,他們很快就能出來的。

林墨斌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走出警局大‘門’,就扯著我問是怎麽回事,顯然連他都聽明白事情背後不是如此簡單。我將一一抱起些,趴在肩頭上,她倒是乖覺,發生了這麽大事都沒吵沒鬧,睜著大大的眼睛懵懂著。

我給林墨斌的回答隻提及是政治原因,他似懂非懂卻也沒再多問。倒是我對他為何會在那片沙灘出現,難道真的有如此的巧合?他靦腆地撓了撓頭,怪不好意思地說:“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處了個‘女’朋友,學人家‘浪’漫就帶她來這海邊玩了,我還背過她圍著沙灘來來回回走,後來分了,每年這幾天我都會再跑來轉轉,沒想就碰見你了。”

“你老家是在這座城市?”

他點點頭,我又問:“你和你‘女’朋友什麽時候分的?”他說是支教前夕,那時就是為了療情傷才決定遠走異鄉。我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你是否有一條白‘色’的沙灘‘褲’,黑‘色’的T恤,T恤的袖子上還有英文字母?而你前‘女’友也有這樣一套,你們去海邊是否穿的這麽一套情侶裝?”

林墨斌大為驚訝,“餘姐,你怎麽知道的啊?不過那時穿的什麽,我不太記得了,但是真有那一套衣服,是她買的。”

緣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那年留在我腦中最深的痕跡,就是那對青年情侶走在沙灘上,讓我向往讓我羨慕,也讓我體味許子揚對我刻意的溫柔,所以對一點點細節都記憶猶新。

時光翻轉,畫麵中的人走到我眼前,難怪我第一次見到林墨斌時,就有莫名的親切感。原以為是他的陽光爽朗感染了我,卻不知是緣分悄悄而來,也將幸運悄悄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