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你怎麽可以愛她?

在去部隊前,子傑狠給了我一拳,然後冷冷對我說:你不要忘了顧卿微。

連我自己都覺得矛盾起來,一麵可清楚感受到對卿微的在意,一麵又無法對餘淺放手。尤其是她每次受傷住院時,我就想傾盡一切地對她好,會看著她隱忍憂傷的目光感到心疼。後來甚至起了金屋藏嬌的念頭,打算等丁年鵬的事件完了後,讓卿微與她共處。

可這些隻是腦中想想,一來是時機未到,二來則是隱約感覺若公開這事後,餘淺必然反彈。在我想到周全安排前,先放一放再說。隻是沒想到這一放,竟生出事端來。定好初三歸返的,她卻隨意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搪塞我,怒火衝天之餘,隱約察覺到事情不對。

隻消稍稍一查,就立即查出她並沒有去昆明,而從她母親那邊也得知兩人同去做身體檢查的事。立即頓悟她的動機,定是被她發覺了兩人並沒有動過腎髒移植手術。那她初三不歸而去的地方就很明了了,果然查出她去了沁市。

我連夜趕過去,對陳學民做了一番安排,教他什麽該說什麽又不該說。坐在車裏看著遠處緩緩走近的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些微顫抖,心有餘悸,若不是我敏覺,那被她查出真相要如何是好。她電話打來時,其實我還在車上,除了故意冷漠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她。

等再見她時,一副哀憐祈求的模樣,讓我對她又惱又恨,狠狠將她壓在桌上要了一回,也無法填補滿心的恐懼與空虛。我是越來越怕失去她了,當初的那一年之期原本定下是為圈固自己的心不要太深陷,也計算差不多卿微的‘藥’可研究出來,是給自己設個‘迷’戀的期限,沒想到這個一年之期成了我和她的禁錮,也成了她的心結。

事實到後來我根本就忘記這回事了,她提起時,我心顫到恐懼,緊緊抱住她宣誓沒有一之期,也不會有,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心,哪怕一年時間到,我都不會對她放手。

惶恐與不安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半夜起身在書房裏拿出那塊被她藏起來的佛牌,冰冰涼涼的,發覺她找過來後,摟她在懷中,頓生了將那牌子重新戴她脖子上的念頭,似乎想借由這佛牌來把她牢牢套住。

我許子揚也有這麽一天,患得患失到不能自抑。因為跟她在一起越久,就越能了解她的倔強,也越害怕真相大白那天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生出了用孩子來困住她的念頭。‘女’人隻要有了孩子,就會心軟,哪怕再傷心,她也會舍不得。

可天不從人願,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哪怕是從網上找來表格,算著時間努力,都沒能讓她懷上。心沉沉的,總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那天突然接到餘淺父親的來電。聽完電話後,我驚怒‘交’加,恨不得揍一頓這老頭子。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親,將‘女’兒往火坑裏推?

君子好逑,他的事隻要一查,前科、案例,都是不好的,而且這個人還心狠手辣。我不指望一個這樣的人,會因為念著點傳奇的情誼而對餘淺手下留情。在趕去的路上,收到一段視頻,發件人是陌生號碼的。看著裏頭新子抱著她,在訴說情意的情景,狂怒、嫉妒紛湧而來。

原來連新子對她都曾有過那念頭!可此時不是細算這些的時候,不敢去想視頻之後還會發生什麽事,心急如焚之際,接到君子打來的電話。原來他在路上設了人監視,看到經過車輛就匯報,他要我單獨過去。到此時,我若還不明白對方動機就真傻了,他的目標在於我。

反而鬆了口氣,隻要對方有所求,那就代表還有談的餘地。我與程磊細細商量了下,由我打先鋒,追蹤器藏在耳內,他伺機‘混’進去,其他人留守原地等信號。

見到她安然無恙,心也定了下來,從她臉上可看出,新子與她沒怎樣,否則她不會如此鎮定。之後的進展基本都在我預料之內,隻是沒想到那君子好逑居然對我們起了殺心,在外頭留了人駐守。當刀揮向她時,我想都沒想本能地去擋,腦中閃過的念頭是她不能出事,事後回想時連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是因為怕她出事而牽連到卿微,還是本身意義上我無法看到她受傷。

滑下山坡時,我就知道這回要慘,後背與腹部的傷極深,血將我衣服都流濕了,而後腦還被尖凸的石塊給磕破,乘著自己還有一點神智,隻能對她做簡單的安排。之後慢慢就陷入了昏‘迷’,耳邊能聽到她的呼喚,甚至連呼吸都能聽到,可就是沒法再睜眼,力量從我體內完全流失了去。

唯一的知覺,能感受她的行為,當她背著我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前,而我臉就貼在她臉頰旁,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裏泛濫,心在一絲絲的‘抽’痛著。一遍遍默喊:淺淺,淺淺......堅持到聽見程磊的聲音,我終於放下了心防,讓自己徹底昏過去。

因為知道她不會有事了,而我們也得救了。陷進黑暗後,就是漫無邊際的深沉,時間於我來說成了沒有意義,就像無底深‘洞’般怎麽都走不到盡頭,又像沉入海底,窒息感壓迫心肺,痛到渾身都麻木。

直到耳邊傳來嚶嚶哭聲,熟悉又陌生,似遠又近,有人在我耳邊輕語:子揚,我回來了。是餘淺嗎?她在旁邊應該是沒事。可又覺聲音不對,意識逐漸回籠時,終於辨別出那聲音是誰的了,居然是卿微,她從美國回來了。

可是她怎麽能這時候回來呢?丁家的事情到關鍵時候,我這一出事,不知道子傑那邊進展如何,有沒有將有利證據上繳到中央也都不知曉。而前期因為餘淺這邊屢次受傷,對她身體也造成了極大的損傷,加上那蠱似乎越來越不能壓製血症了,醫學團在奮力研究新‘藥’,但前提是需要她在那邊配合。

盡管心急如焚,我卻睜不開眼,但知道蘇醒不過是時間問題。可偏偏在這時,子傑居然將丁嵐和餘淺都帶來了,聽著他們的說話聲,從大致內容可判斷子傑已經成功了,丁年鵬將徹底倒台。可卿微居然把子母蠱一事也給公開了,我又驚又怒,但又無力阻止。

心生出莫名恐慌,像掌中的流沙在慢慢消散,我也將要失去什麽。最後那一刻,我奮力睜眼,正好看到餘淺高揚起手掌,‘欲’揮向卿微,直覺低吼:餘淺,你敢?

丁嵐受過她的巴掌,我也受過,知道那一掌下來力道很重,卿微現在的身體不一定受得住。對上她遠遠注目而來的視線,我渾身冰涼,那種絕望哀漠的痛,從眼神中讓我清楚感受。餘光裏,卿微在看我,可我卻移轉不開視線,隻狠狠盯著那個滿臉沉怒的‘女’人看。

看著她麵帶狠意揮掌而下,卿微被她打偏了臉,鮮紅的指印瞬間就‘露’了出來,可見那一掌有多重。我咬牙切齒地怒吼:餘淺!

這個‘女’人當真什麽都敢!可我為什麽會這麽心痛?而且不是因為卿微被打,反而是因為眼前那雙晦暗的眼睛。

她站在那裏,眯著眼輕聲說:許子揚,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沒有決絕的口‘吻’,隻有輕柔的語氣,然後緩緩轉身,留給我孤絕的背影,一步一步邁出‘門’外,走出我的視線。什麽在下沉,什麽又在揪痛,等我知覺回複時,才發現原來是心。

心慌到整個人在輕顫,我幾乎是嘶吼出聲:子傑,去看著她!

不祥的感覺灌注我整個心神,不知道是因為預知到失去,還是害怕這樣離開的她會出事。她那輕描淡寫卻下了決心的話,讓我有一種無法抑製的刻骨的疼痛。

子傑隻狠盯了我一眼,就隨後跟了出去。卿微捂著臉緩緩走過來,伸出另一邊手掌到我麵前,目光流轉觸及那抹紅線,刺得我眼睛都發疼起來。是佛牌,她竟然把佛牌線燒斷,給扔在了這裏!

卿微問:你把這個送給她了?

我沒有出聲,默認了。

她笑了笑,又問:你是不是真喜歡上她了?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對餘淺,有著某種偏執的執念。除夕夜,倒數最後鍾聲時,聽到她在電話裏喊“我愛你”時,我樂得嘴角上揚合不攏,是真的開心。而現在,也是真的極痛,這種感覺是喜歡嗎?還是......愛?

卿微沒有再笑,而是哭了起來,她伏在我的‘床’沿,拉著我的手說:子揚,你怎麽能這樣呢?我把所有的愛與寄托都‘交’付給你,你是我的全部,可你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對她動了心,而且為了她連命都不要。我一遍遍告訴自己,你是為了我,是怕我出事才去救她的,可你知道你剛才看她離開時的眼神嗎?是極度恐慌與害怕,這種感覺我也有,就是那年爸爸被雙規,我與你翻臉分手時。你怎麽可以愛她?你明明愛的是我啊。

她哭到歇斯底裏的‘抽’搐,眼淚滴在我手上,一顆又一顆。這樣悲傷的她,我仍然會覺得心疼,可卻沒有剛才看著餘淺離開時那般揪心裂肺。我是真的變心了嗎?

還在我惶‘惑’不明時,忽然卿微尖叫了聲倒在了地上,然後滿地滾著喊疼,痛到哭吼像哀鳴般。我心神大‘亂’,卻無力起身,剛剛蘇醒過來,渾身都綿軟著,隻能連忙按鈴喚人來。等按下鈴後,忽然想起了什麽,隨即臉‘色’倏然發白。

卿微無緣無故摔倒,渾身喊疼,隻有一種可能!

子母蠱!餘淺出事了!

拚力想從‘床’上拔起,可傾身而起時,腦中劇痛襲來,如電擊般一下就湮滅了神智。身體頹倒而下的瞬間,‘唇’間隻喃念兩個字:餘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