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人去樓空

白猿那二貨拎了兩個籃子過來,一隻籃子裏裝滿了烤好的魚蝦螃蟹,另一籃則是青青紅紅的果子,衝我哼哼唧唧的。我在他脖子上摸了摸,這二貨頓時發出一陣舒服的呻吟。

我接了籃子,放到木筏上,把木筏推下海去,隨即跟他揮手道別。鍾靈秀和白臉魔木然地站在我身後,眼神空洞。木筏隨著海流漂了出去,就見那二貨在海岸上又蹦又跳,身形逐漸變得越來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

再不多時,朱砂島也成了一個黑點。

此時天空湛藍,是個大晴天,海麵上波瀾不興,木筏尚算平穩。我在筏上坐了一陣,收回目光,引動法訣,讓兩具陰傀儡拿起槳劃水。心意一轉,這兩人果然去拿了槳,往水中撥拉了幾下,登時把整一個木筏弄得團團轉,差點就翻了個底朝天。

我嚐試了幾番無果,隻得作罷。也不知這兩人是本身就不會劃船,還是因為靈智盡喪的緣故。隻得自己取了槳,朝前劃去,雖說也是手忙腳亂,但打了幾次轉後,總算能勉強前行。

行到海中不久,就憑著記憶找青子告訴我的那條秘密海流,隻是這大海茫茫,又是哪裏這麽容易尋到的。一直折騰到第二天入夜的時候,才算是僥幸地進入了那條暗流的軌跡。把槳扔到一邊,躺在筏上,順著洋流漂去。

仰頭望去,天空繁星密密麻麻,不由想起當日跟青子一道在海上漂流的時光,仿如昨日。一時間心神恍惚,閉了眼睛,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中午時分,遇到了過往的一條漁船,將我們拉了起來。正好這船是回去泉州港的,就又坐了回順風船。白臉魔和鍾靈秀兩人眼神空洞,模樣呆滯,上得船去,引來了一些疑惑的目光。

等回到泉州港,頭一件事就是給二人買了一套衣物換了,黑色大衣將周身裹得嚴嚴實實,頭上再套一頂毛茸茸的帽子,帽簷壓下來,正好遮了眼神。我自己也換了一身,把那一套破衣服丟了。

在當地四周打聽了一陣,問有沒見過一個長得很美的年輕姑娘,又把青子的樣貌描述了一番,隻是每個人都是搖頭不知。

無奈之下,隻能離了泉州港。一出了泉州,心裏頭就有些迷茫,一時間竟不知該往哪兒去了。思來想去,還是先趕往洞庭,去別院看看,或許青子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呢?

可是到了之後,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原本精致雅氣的宅院,如今隻剩了斷壁殘垣。

我咬了咬牙,四處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半個人影,隻能頹然從君山回轉。當日夜裏,又趁著夜色潛進黃門,想著去找黃蕾打聽一下情況。隻是入了黃門之後,不僅沒找到那位黃大小姐,甚至連宋叔也沒見著。

製住黃家一名弟子問了,那人嚇得不輕,戰戰兢兢地隻是說,他們小姐跟宋叔還有聞家那位二爺一起,帶著門中弟子出了遠門。至於去了哪裏,就沒人知道了。之後去了嶽陽城郊的顧家宅子,那裏也是人去樓空,大門緊閉。

我滿腹疑惑,琢磨了一陣,一時間也無法可想,當即動身趕往泰山。這一路行過去,偶爾也有遇到幾名道門的弟子,不過並不是天師道、茅山派或清微派任何一門的,想來是其他道觀的,自然也打聽不出什麽消息。

這一日入夜時分,就到了泰山腳下。天空陰沉沉的,雖沒下雪,但這北風呼嘯而來,而是森冷得很。這邊地處偏僻,我也沒去找什麽鎮子住宿,在林中歇息了一陣,就徑自朝山上行去。

我心中也清楚,此時離泰山大會已經過去近二十天,該發生的事早就發生了,此時再去也已經晚了。隻是不去瞧瞧,總覺不死心。

再走了一陣,抬頭望了一眼那片在夜色中巍峨高聳的山脈,心中正想著心思,就見前方林子裏似乎有人影一閃。我心念一動,立即隱到了暗處。鍾靈秀和白臉魔二人木然地隨我而動。

這時候還出現在這荒郊野地的,不太可能是普通人。靜等了一陣,就見兩個人影從林子那頭走了過來。兩人的步履很輕盈,走在道上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這大冬天的,二人的衣服穿得也並不厚實。

其中那名年輕女子穿著一條紅裙,頭上戴了一頂絨毛小帽,身段婀娜,朝身側那名身材微胖的年輕男子催促道:“走快些,磨磨蹭蹭的幹什麽?”

我一聽那熟悉的聲音,再仔細一瞧她的樣貌,不由恍然,原來是魯莽精那姑娘。再一看她旁邊那位,不是吳愷那大鼻頭又是誰。

正想著他們倆來這裏幹什麽,就聽那吳愷有些畏縮地道:“師妹,咱……咱們這樣去,是不是不妥啊。”

就聽魯莽精有些氣惱地道:“那你說怎麽辦?”

那吳愷道:“咱們……咱們還是得找到師娘……或者……或者找到楊師叔他們也成……”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魯莽精給打斷:“要能找到,我早就找了!他們也不知都去了哪裏,等找到人,我怕青哥他……”說著重重地跺了跺腳。

那吳愷也是歎氣:“也不知師娘、楊師叔他們都去了哪裏,青哥……哎,青哥……”

我聽得好奇,他們說的“青哥”,自然指的是他們的師兄陳青,也不知這麵癱男出了什麽事。

就聽魯莽精道:“總之現在咱們誰也靠不了,你就說去不去吧?”

那吳愷忙道:“去,我當然是去!”說著,聲音卻是止不住地發顫,顯然極為緊張恐懼。

說話間,二人就從我們藏身之處經過,朝著西南角行去。我盯著他們的背影瞧了一陣,也沒出去叫他們,過了一會兒,悄然跟了上去。

就見二人鬼鬼祟祟地在前走走停停,穿過幾片林子,不多時,就到了一處宅院附近。我打量了一眼,這應該是在泰山腳下的某個村子裏,周遭也有幾戶人家,不過稀稀拉拉的,偶有幾家亮著燈。

那處宅院算是此地最大的一棟房子,不過從外看上去,也是頗為破敗,像是好久沒人居住了。就見魯莽精和吳愷二人在離那宅子數十步遠的地方躲了起來。我悄然隱在他們附近,隻聽到魯莽精壓低的聲音隱約傳了過來。

“有沒看到人?”魯莽精問。

“好像是沒有。”吳愷伸著腦袋,東張西望了半天,這才說道。

魯莽精“嗯”了一聲,就見兩人起身鑽出林子,趁著夜色,朝那棟宅子掩去。我觀察了一陣,等兩人行得遠了,這才綴了上去。

遠遠就見兩人在門口尋摸了一陣,然後翻牆躍了進去。

我疾行了一陣,來到院牆下,見院門破敗,但是上了鎖,門上還貼了幾道符,不過被已經被風雨侵蝕得殘缺不全了。在院門外放出陰陽瓶,微一感應,就發現裏頭看似空無一人,其實陽氣鼎盛,應該暗中伏得有人。

這念頭剛一生出,就聽裏頭傳來“咻”的一聲響,緊接著就是吳愷驚叫的聲音。腳步聲紛亂,同時幾道火光閃過,瞧那樣子,應該是有符籙祭起。

心知這兩人莽撞闖入,已經是被這宅院中的人給困住了,往牆上一翻,隨即悄無聲息地貼伏在牆頭,就見院中人影晃動,魯莽精和吳愷二人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兩人各結手印,符籙紛飛,倒是還能勉強支撐。

在院中石階之上,站著幾個人,當中一人是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目光森然,看著頗為眼熟。想了一陣,就記起這人曾經在泰山上見過,是降教的一名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