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蟄伏

我聽著茹教主說起當年的事情,隻覺驚心動魄,久久無法平息。

室內寂靜了片刻,又聽她接著道:“我這時候還抱了一絲希望,天南地北地到處走,就是想尋得他的一絲蹤跡。”

我聽得心中黯然。隻可惜茹教主尋找了多年,卻是一無所獲。後來有一天,她無意中發現,地下有幾處極為隱秘的古墓被人破去,從破陣的手法看,很是幹淨利落,像是對這墓中的禁製陣法極為了解。

“我起初懷疑是葬門之人所為,可暗中勘察了許久,發現不是。”

我聽到這裏,心中琢磨了一陣,忍不住道:“葬書?”

茹教主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也是做這般想法。”

能在莽莽山川荒野中尋到埋藏千年的古墓,並且將它輕巧破去的,除了葬門之外,也就隻能是手握葬書之人。當年青子的師父破了葬門,將葬書奪去,如今他已然兵解身死,那葬書自然是落入了那個得他血契之人的手中。

“那賤人藏得極深,我百般調查,也是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再後來,我無意中碰見這焚香會內亂,索性就坐了他們教主之位。”

我聽得恍然。以她的本事,想要收服焚香會,還不是易如反掌。她統領焚香會之後,將焚香會壯大的同時,又把教徒像豆子一樣灑遍天南地北,傾一教之力,暗中繼續調查對方的底細。

茹教主強忍著不去動那八仙局,枯守在這總壇地宮之中。這兩人就像是暗夜的響尾蛇一般,同時蟄伏在暗處,一動不動,隻等著對方露出破綻,立即發動雷霆一擊,將其徹底咬死。

時間就這樣一年年過去,這兩人潛藏得越來越深,誰也不肯先露出頭來。直到有一天,位於我們村後山的葬陣突然被破,山塌地陷。

茹教主雖然一直居於地宮,但焚香會教徒的眼線遍布,立即就將這一事情傳遞了回來。茹教主聞訊之後,在地宮中靜坐了三天。但她還是忍住沒有動手,而是派了眼線一直在暗中盯著。

茹教主沉吟了一陣,道:“等到後來我打算出關的時候,卻發現白家人搶先出手了。”

我知道她說的是劉楠的母親白梅,當時是她與死人臉還有王老頭一道修補了那處崩壞的陣眼。對於白家人,我一直心存好奇,當初聽王老頭說,白家人似乎是一直在守著葬法大陣,也不知這其中又有什麽瓜葛。

我把這個疑問說了,就見茹教主看了我一眼,道:“你知道四大仙門罷?”

我點了點頭,胡黃白柳四大仙門,這我自然是熟悉的,而且還跟其中的兩家打過交道。一個是桐宮之中的黃老頭,那就是黃家的人。另一個則是旺財的生父,則是柳家人。

一說到這個,我倒是記了起來,就順口把在桐宮遇見黃老頭的事說了一遍,問茹教主當年那個捉了黃老頭的巡陰人,是不是她。

問完之後,茹教主卻並沒有回答,反而瞥了我一眼,冷聲道:“哪來的這麽多問題?”

我聽她口氣不好,也不敢再問,隻是心中卻覺得古怪。

隻聽她道:“你所說的白家人,就是這四大仙門中的白家。”

我聽得大為震愕,要知道這胡黃白柳四家,雖說被出馬弟子稱為四大仙門,但也不過是名字上好聽一些,其實說穿了就是屬於山魅精怪一類。我雖沒見過白梅,但聽王老頭說來,可半點都瞧不出有什麽妖魅精怪的氣息。

就聽茹教主冷哼了一聲,道:“你懂得些什麽。這胡黃白柳四家自然是屬於精怪不假,但早在當年,白家就一直跟在玄女娘娘手下,雖說不屬於咱們巡陰人一門,但其關係也是極為親厚的。”

“白家人不僅一直跟著玄女娘娘修煉法術,其中還有與人通婚的。”

我目瞪口呆。以前早就聽說過很多民間故事,像什麽山精野怪化作人形與人結合的,沒想還真有其事。

“後來玄女娘娘自殉墓中,白家人就同咱們巡陰人一樣,世世代代守護葬法大陣。”說到這裏,茹教主微微歎息了一聲,“如今這世上所謂的四大仙門,早就今非昔比,隻不過是一群不知所謂的東西。”說著,冷笑了幾聲。

我全然沒想到這當中還有這樣的因由。原來白家人秉承的也是玄女娘娘的遺命,數千年來,世世代代鎮守大墓。隻是到了如今,白家也已絕了戶,唯一剩下的女兒,還成了一個非人非鬼的怪物。

難怪劉楠這小丫頭自打一出生,就天賦異稟,擁有詭異的能力,原來身上流淌的是白家的血脈。

正想著,就聽茹教主輕歎了一聲,道:“我當時不及出手,倒讓白家斷了香火。”沉默了一陣,冷笑道,“這處陣眼被白家那丫頭修補之後,那賤人就又消停了下來,蟄伏不動。她不動,我也不會動。”

我聽得暗暗心驚。這兩人真是如猛獸對峙一般,隱於暗中,死死地盯著彼此的死穴,隻要誰先露出一絲破綻,立馬就會被對方撲上來咬死。

隻聽茹教主道:“出了這事之後,我怕這人再打葬法大陣的主意,思來想去,就決心也來打一下草。”於是,她就派了人出來,開始搜尋八口青銅棺,以此來敲山震虎。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焚香會用九龍拉棺拖出了第一口巨棺。在此之後,她就一邊破解棺材上的禁製,一邊譴人繼續尋找其餘七口巨棺,直到大半年前,終於在林屋山地尋到了最後一口。

到了最近幾日,八口青銅棺上的禁製才被盡數破解。她原本是想請二婆婆為她縫屍,隻是二婆婆雙手潰爛露骨,無法再做如此精細的活。阿吉那姑娘雖是她的徒弟,但所學尚淺,也沒得她傳授畫皮術,無論是針法與縫屍的手藝都無法勝任,這才把我找了過來。

我聽得心中凜然,沒想到這當中居然還有如此多的曲折。其風波詭譎之處,要不是親耳所聞,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琢磨了一陣,就把後來我發現的一些事情,也一並說與茹教主聽了。

“有人在一些偏僻的大墓中設計了某種邪術,可以讓怨孽附於人體。”說到這裏,又搖搖頭,道,“不對,這也不像是附體,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招邪。”

茹教主聽完之後,沉默了片刻,道:“這的確不是普通的招邪,這人八成是精通某種附靈奪舍之術。”

我想了想,說道:“這人借著這種邪術,暗中控製了各大術門中的人物,以此來挑動世人爭端。”停了一下,接著道,“這人既然對各大墓葬如此熟悉,必然就是手中拿著葬書的那位。”也就是說,這人與茹教主的死對頭,應當是同一人。

茹教主微微點了點頭,道:“這賤人藏在暗中多年,一直不露行跡。現在看來,這賤人或許是用奪舍之術,依附在了某個人身上。”

我聽得卻是一愣,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不管這人用的是門怎樣的邪術,但隻要是奪體的,那要做的第一步,首先就是要舍棄自己的身體,其次才能去附到別人的身體。像一般怨孽附體,那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身體,這才尋著陽氣去上了活人的身。

隻聽茹教主冷聲道:“那如果這賤人本就沒有肉身呢?又或者她的身子還被鎮在玄女墓中出不來呢?”

我聽得心頭一陣猛跳。

就聽她厲聲道:“我瞧這賤人,八成就是玄女娘娘鎮在墓中的某個邪物。這死鬼糊裏糊塗,居然受那賤人蠱惑,就算死了也對不起列祖列宗!”

我見她發火,也不敢說什麽,瞧了那位“老冤家”一眼,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