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生死

我聽得頭皮發麻,心中別別亂跳,背後刷的就出了一層冷汗,隻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無敵的深淵之中。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暗中扣了一枚三棱針在手。這時候,就見有一名年輕弟子從人群中搶出,哭喊道:“師姐,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出事了!”

我見這人有些麵熟,似乎是當時在喬家宅子那負責守門的。

聽那弟子哽咽著說了,才知道在亂石穀口的一片林子裏,找到了陳老頭隨身的一道符牌,符牌上血跡斑斑,在不遠處,還找到了一截袍袖,袖子上沾了血跡,還有火灼的痕跡,認出是陳老頭衣服上的,在周遭找了一大圈,隻找到一些血跡和黑色的灰燼,卻是根本找不到陳老頭的人。

那弟子哭道:“師姐,師父……師父他不會有事吧……他老人家一定是……一定是遭了那女人的毒手……”

我見文樂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時間心中狂跳,想到那平姑姑,隻覺得毛骨悚然。這女人處處神秘,跟陳老頭似乎又是老相識,如果是她暗中出手偷襲,恐怕陳老頭真躲不過去。但就憑一塊符牌和一截袍袖,也並不能說明什麽。

就聽其中一名臉色黝黑的道人道:“文樂,你們是怎麽謀害了茅山派的範林師兄,還不如實招來!”

我聽得一驚,就見文樂也是猛地抬起頭,失聲道:“範……範師叔他怎麽了?”

那廖師叔冷冷地道:“還裝腔作勢!你範師叔在地下有知,也不會饒過你!”隨即一揮袍袖,厲喝一聲,“還不把這昆侖府的惡賊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我原本還有懵懵懂懂,一聽到“昆侖府”三個字,腦海中猛地如閃過一道電光,瞬息之間似乎捕捉到了某種極為緊要的東西,渾身冰冷發寒,厲聲道:“你們三個為什麽突然到這裏?”隨即將手中早已扣好的三棱針在腿上封了數針,又在耳下連紮數下,施了個救命針,激發身體潛藏元氣。

那廖師叔目光森然,厲聲道:“拿下!”圍在周遭的天師道弟子大聲領命,朝著中間包抄過來,收緊陣勢。

就見文樂雙手突然朝後掠出,連著祭起數道符籙,結成個符陣,朝四周湧來的天師道弟子當頭罩去,緊跟著身子一晃,搶上前去,雙手結印,將兩名弟子攔了下來。

我在心中早已計算好陣勢的種種變化,身形一動,立即左穿右繞,連踏幾個罡為,從陣勢的空隙之中穿了出去。剛從陣中脫困,就聽到身後悶哼一聲,聽出是文樂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那姑娘已經倒在地上,身上還騰著嫋嫋白煙,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心中一酸,就見三道黑影越過眾弟子,閃電般直撲而來,不及細想,立即朝石林深處發足狂奔,但無論我怎麽在亂石間趨避,身後三個黑影卻是如影隨形,不僅沒被甩脫,反而越追越近。

再奔得一陣,就覺左腿開始刺痛發麻,剛才封針的效果已經褪去了。我在奔行之中,又在腿上封了幾針,但這勢頭稍稍一緩,就聽身後風響,直逼腦勺。

我心中一凜,後背寒毛直豎,忙矮身下折,就地打了個滾,就見三道黑影倏忽而現,成品字形將我團團圍住。

我滾在地上,摸了一把碎石,運起胎息經,撒手揚出,緊跟著手掌在地上一拍,從地上躍起,趁勢朝著一人的方向就急掠而去,使了個陸地飛騰,數步之遙,一蹴而就,手結度厄指,就朝他肋下點去。

那道人正是那個廖師叔,麵目陰沉,一揮袍袖,就朝我麵門拍來。我看他手勢,知道是用的暗煞罡,腳步一轉,踏了個魑魅步,就要繞過他去。就在這時,隻見到嗖嗖兩道黑影閃至,同時身側寒氣大盛,那兩人同時結了個古怪的手印,朝我遙遙印來。

我連忙晃身躲避,隻是左腿一陣劇痛,身形就微微一滯,這時想要再閃身,就為時已晚,隻能雙手結玉環印,硬生生地扛了一記,緊跟著身形往後急退。

隻覺得身上突地一陣陰冷,胸口被針刺一般,立即一陣厭煩欲嘔。再想趨避,就見三人又成品字形散開,手指交疊,各結了一個從沒見過的法訣。

我半蹲在地上,隻覺得左腿直發顫,扣了一把碎石,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碎石揚出,當即身形就要彈起,準備使個陸地飛騰,強闖出去。

就在這時,隻見那三人手中古怪的法訣突然一變,手勢各自不同,朝著身外詭異地一引,一扯。就見那被我散出的碎石猶如撞到了一張無形的羅網,居然倏忽停了下來,在空中懸浮了一陣,緊接著就劈裏啪啦落到地上。

我看得一陣心悸。這詭異的法術我從未見過,也不知該怎麽破解,縱身掠出,就想以度厄指強行以法破法。可這身法剛展開,就覺整個人撲入了蛛網之中,身形不再靈光,猶如被無數的細絲層層纏繞。

就見那三人手法一變,朝外一引,一牽。我頓覺四肢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向外猛扯,身子立即一陣劇痛。在這生死瞬間,我居然想到了古代五馬分屍的酷刑。隻是我若死了,身子裂得七零八落,三叔和二婆婆又不在,怕是沒人能幫我縫回身體了。

念頭一起,將胎息經運轉全身,拚勁全力將身子往回縮。翻騰之中,就見那三人雙目之中泛起一點妖異的紅芒,嘴皮飛快翻飛,似乎在念動某種法咒。

隨著法咒念動,就見一道黑煙自地下蒸騰而出,朝著我包裹而來,隻覺得渾身冰寒,肌膚如被針刺一般,陰冷刺骨。我自然認得那是什麽,幹我們這一行的,大多數都見過。

這是地陰氣,通常是藏在地底之下,跟死氣有些類似。凡是有地陰氣的地方,寸草不生,人畜不活。此時這地陰氣卻是從地底被引了上來,而且濃度之高,遠遠超過平常所見,人畜一旦沾之,必然肉銷骨融,死無葬身之地。

我從沒在死人臉的筆記上見過這種法術,也不認為這種詭異的咒法是種道術。心中百念千回,隻覺那陰冷森寒之氣侵入我肌膚之中,又逐漸浸入骨髓,猶如無數鑽子,正在鑽股戮心。

我兩耳嗡嗡作響,疼得渾身抽搐,嘴唇都被咬出血來,猛覺心髒咚地跳了一下,猶如被一根利刃刺穿,知道是地陰氣攻入心竅的征兆。就在這時,心髒又是咚咚地連跳了幾下,突然蟄伏已久的陰陽瓶猛地自發運轉起來,越轉越快,幾欲瘋狂。

那些侵入體內的地陰氣被陰陽瓶所牽引,猶如攪入了一個漩渦之中,隻是片刻功夫,那一道黑岩就被我完全吸入體內,隨即又被陰陽瓶絞了個幹淨。

我見那三人臉上出現驚駭之色,陣勢微微一鬆,立即借著陰陽瓶的絞勁,身形在空中風車般打了個旋轉,從那無形之網中掙脫了出來,腳位落地,已經連著疊出十個番天印,朝著其中一人當頭拍下,身形隨時準備衝出。

但手掌還未落下,就見三人麵無表情,手掌朝天升起,猛地往下按落。我隻覺地下一空,不等身子墜下,立即用番天印朝著地下一拍,身子借力縱起,身在半空,就見我原先站立的地方突然塌陷處幾個黑漆漆的大洞,冒出嫋嫋的黑煙。

我瞧得一陣悚然,在空中化出一道符籙,借著符籙之力機往旁邊飄去。但身形剛動,就見三人手掌飛快托起,又瞬間落下。腦袋立時一暈,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砸中,筆直地朝地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