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變故

我有了這念頭,心下就留了意,再仔細打量了那幾人一陣,就發現這裏頭有個人長得精瘦,尖嘴猴腮,看著有些臉熟。微一轉念,就想起這人似乎是洛芸身邊那個叫猴子的。

心裏一動,把目光又轉到那女人身上。這時候大雪紛飛,那女人衣服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看得不是很清,就無法分辨她究竟是不是披了畫皮的。

但能讓猴子出現在這兒,又對她唯命是從的,除了洛芸那女人,又還能有誰。

這時候,那兩具死嬰都已經被封埋停當,就聽那猴子叫了聲“小姐,都妥了”。他這一叫,我就更加篤定了。我也不急於出去,倒想看看這女人這番布置,究竟又想幹什麽。

隻聽洛芸那女人“嗯”了一聲,道,“其他地方也都檢查一下。”

那猴子應了聲,帶著人去各處檢查。我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周遭的地形,他們此時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在山道之上,這周圍看來是被他們布下了某個降陣,那兩具死嬰,應該是這降陣的兩個陣眼。

過了一陣,就見從山道上奔過來一人,到洛芸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麽,隨後又飛奔了回去。

我隱隱聽到“顧家”、“那小子”等幾個字,心裏一動,心想難道是顧思寒那小子。

洛芸那女人負手在那裏轉了幾圈,就脫掉帽子,露出一頭長發,接著將外麵裹著的大衣也脫去,隨即就從地上捧了些積雪,抹在自己臉上,搓得皮膚發紅,然後臥到在雪地之中。幾人捧了雪塊往她身上灑了灑。

今夜這雪下得極大,我在旁瞧了一陣,身上已經是積上了一層雪。就見那猴子帶著幾人,在旁邊又挖了個坑,瞧翻出的泥土,那坑挖得頗深。

洛芸那女人躺在雪地之中一動不動,這天氣,很快就能在身上結出一層冰來。這時候,就聽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條人影飛快地奔了過來,低呼了一聲:“上來了。”

隨即所有人都動了起來,過來兩個大漢,一把將洛芸拎了起來,投入挖好的坑中,另有一人拎出一個桶,往雪地上一潑,頓時成了一片紅雪,也不知裏頭裝的是人血還是某種牲口的血。一切收拾妥當,眾人就散了出去,退得遠遠的。

看到這會兒,我大約已經是明白過來,洛芸這女人這番做作,是準備釣魚。至於這所釣之人,怕是顧思寒那小子。原先就聽說顧家和降教鬥得你死我活,沒想到這火都燒到他們兩人身上了。

從剛才的觀察來看,布置在這兒的降陣以兩個屍氣頗重的死嬰為依憑,一旦被觸發,必然極為凶險。也不再等下去,朝黃老頭低聲說了句,讓他老實在這兒呆著,就從藏身處出來,大步走了上去。

走得近了,就看到地上一灘血跡,斑斑點點,瞧著觸目驚心。我雖不知她這布的是什麽降陣,但根據剛才所見,也能大致地計算出這降陣的範圍,走到一處就停下,見地上有塊石頭,就撿了起來,朝那坑中丟去,道:“別裝死了。”

聲音方落,就見洛芸那女人從坑中冒出頭來,頭發臉上還結著冰片,盯著我瞧了片刻,尖叫一聲:“你這小混蛋沒死!”

這時候,就見周遭的草木顫動,有數人向這邊圍了過來。

“都給我滾回去!”洛芸厲喝一聲,悉索聲響,草木又恢複了平靜。

“我過去還是你過來?”我說。

洛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報出幾個方位和數字。我依著她說的,步入陣中,蹲到坑沿上瞧著她,道:“你又搞什麽鬼?”

洛芸圓著一雙眼睛,盯著我半晌,怒道:“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端詳了她一陣,心中突然有些異樣,喝問道:“你這身皮哪來的?”

洛芸咬了咬牙,道:“關你什麽事?”

我此時離得她很近,就看得越發分明,再瞧得一陣,就覺這女人的相貌似乎在哪見過,後來就想起,這人應該是顧思寒手底下的某個侍女。

我心頭一寒,跳下坑中,一把就鎖住她的喉嚨,將她按在坑壁之上:“我是不是說過不許你再剝人皮?”

洛芸被我鎖著喉嚨,一張臉脹得通紅,雙手朝我手臂上亂抓。我稍稍把手鬆開,那女人大聲咳嗽,旋即五指一展就朝我麵門抓來,我一把扣住她手腕,那女人一扭頭,就朝我手臂咬來。被輕輕一格,嘴上立即淌出了一縷血絲,隻是臉上帶著一股狠戾,卻是半步不退。

我索性封了她一處關竅,讓她無法動彈。

那女人怒聲罵道:“你這小混蛋死得大半年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早就被人宰了,還遵守哪門子約定!”

我這被關在桐宮底下八個多月,的確就像人間蒸發了,洛芸認為我已經出事了,說來也是正常。

“你身上的皮是誰的?”

洛芸冷哼了一聲,卻是板著一張臉不說話。

“是不是顧家的人?”

洛芸瞪了我一眼,怒聲道:“是又怎樣?就是你那兄弟的侍女,我就剝了她的皮,你能怎麽著?那姓顧的小子殺了我這麽多降教兄弟,我就是殺了他一個侍女,又怎麽了!”

我還來不及說什麽,那女人雙目通紅,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你還說什麽是我的主人,就讓我這麽被人欺負!”這一哭,就再也停不下來。

我知道這女人看著純真無辜,心思卻是陰沉毒辣之極,見她哭得涕淚橫流,冷眼看了一陣,道:“行了。”

那女人瞄了我一眼,這才逐漸收了哭聲。

“你們怎麽跟顧家打起來的?”我一直有這個疑問。

那女人淚眼婆娑的,扁了扁嘴,卻是不理我。

我將她被封的關竅解開,道:“快說。”

洛芸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罵道:“你個死冤家小混蛋!”抹了一把眼淚,才氣乎乎地道,“這就要問你好兄弟去,他一定要誣陷是我們降教害了他家妹子,見到我們的人就殺,真是個混蛋!”

“你說什麽?”我聽得心頭狂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小混蛋,你抓疼我了!”洛芸氣惱地大叫。我把手鬆了開去,那女人恨恨地咬了咬牙,這才把事情說了。

按這女人所說,當日她帶著猴子等幾人,領了教中事物,正去往三岩縣一帶,走到半路的時候,見到有個人躺在地上,過去一看,是個小姑娘。她與阿紫在小茶莊的時候見過,當時就認了出來。

洛芸自然是知道我跟阿紫關係親密,於是立即把阿紫給救了起來,隻不過這小姑娘怎麽也不醒,一直昏迷。就在這時,顧思寒正好領著人過來。

“顧家那幫混蛋不問青紅皂白,衝上來就動手,真是狗眼不識好人心!”洛芸破口大罵。後來阿紫就被顧思寒救了回去。從此之後,顧家就把降教給恨上了,兩邊衝突不斷。

我聽完事情始末,心中怦怦亂跳,道:“阿紫怎麽樣了?”

洛芸道:“這我可不大清楚。不過瞧顧家那瘋狗的樣子,估計是不會有什麽好的。你也別瞪我,瞪我也沒用。”

我心頭被寒意籠罩,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洛芸道:“那怎麽記得清?”想了想,才道,“就是茅山掌教大典之後的事。”

我腦中嗡的一聲。從時間來算,正好是我被囚禁在桐宮地牢。當時我讓葬門之人送了阿紫出來,沒想到他們居然對小姑娘暗中下了手。

心中憂急如焚,懊悔自責,胸口堵得像要炸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