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幾口瓦缸

我催促錢老頭繼續往下說。錢老頭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他說他小舅舅一聽,當時就慌了,忙報了上去。那會兒已經是午夜時分,局裏值班的人也不多,正好當時帶他的一個姓王的老警察也在,合計了一下,就說還是咱們爺倆去看看。

兩人當時就開著輛三輪摩托去了,找到報案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老警察打開電筒,問小舅舅是哪家報的案。小舅舅說是永昌區87號。老警察領著他找了一陣,一指前頭一棟二層的紅磚洋樓說:“就是這了。”

燈光照過去,院門上隱約可見一個“87”。這棟小樓獨門獨院,旁邊也沒什麽鄰居,在永昌區這塊算是地處偏僻的。

站在院外,看進去裏頭黑漆漆的,也沒見點燈。老警察就在外頭喊了幾聲,也沒見任何回應。見院子的木門是虛掩著的,就推門走了進去。

小舅舅剛當警察不久,就有些怕,跟在老警察後頭,一進院門,就冷得打了個哆嗦。而且院中似乎有一股氣流在湧動,平地起了個旋風,木門發出咣的一聲。

小舅舅嚇了一跳,差點叫了出來。老警察瞪了他一眼,低聲說:“慌什麽?”又揚聲朝屋裏頭喊了幾聲:“有沒有人?”

但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響動也沒有。小舅舅哆哆嗦嗦地說:“好冷啊!”這院子裏的氣氛似乎特別怪異,大夏天的,居然有種冬天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老警察也是吸了口寒氣,用手電照了照,這院子也並不大,大概七八平米左右,有一口井,壓著塊青石板,角落裏還有一張略微有些破損的石桌。

聽到這裏,我心裏莫名的一動,立即就想到了當初在死人臉院子裏那口寒骨井,就問:“這井是個什麽形狀,裏頭是不是上窄下寬?”

錢老頭正說得投入,被我打斷,不由有些不順氣,說:“這又哪裏知道,還聽不聽了?”

我忙閉嘴,讓他繼續說下去。

“當時我小舅舅和他師父見屋裏頭沒人應,就決定破門進去。但那門是鎖著的,而且門麵上黃黃的一大片。”錢老頭眼神迷茫地說道,“他們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貼滿了黃符!”

這種黃符通常都是用來驅鬼鎮邪的,大半夜的見到門上貼滿了這東西,兩人還是有些膈應,去撞了撞門,發現這門不僅鎖住,而且裏頭像是被什麽東西頂住了。

小舅舅就說:“要不砸窗進去。”老警察點頭說:“注意安全。”

窗子砸開後,兩人就輪番跳了進去。一進屋,兩人就咳嗽不止,原來這屋子裏積滿了灰塵,兩人一跳下,就激得灰塵湧起。老警察用手電掃了一下,隻見這屋子裏空空蕩蕩的,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也沒什麽東西,就放著一張木頭做的飯桌和幾把竹椅子,在北麵的角落裏還放著幾個半人多高的大瓦缸。

那大門被一個大瓦缸頂著,怪不得怎麽推也推不動。

小舅舅抖抖索索地說:“這地方怎麽這麽冷啊!”一說話就口冒白氣。

那老警察也是冷得厲害,說:“小心點,這屋子裏有點不對頭。”

小舅舅看看四周,滿屋子的灰塵,說:“這地方怕是老鼻子時間沒人住了,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瞎報警?”

老警察沒說話,上去檢查了一下那幾口瓦缸,但上頭都是用大青石壓著,兩人想要挪開也不容易。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覺得屋子裏亮了一下,回頭一看,小舅舅當時就嚇得尖叫了一聲。

他們進門的時候,明明整幢房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一個人影都沒有。

但這時候樓上卻是亮著昏黃的燈光,通過樓道傳遞了下來。兩人被驚得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到底還是老警察久經風雨,關鍵時刻沉得住氣,很快恢複過來,衝樓上喊道:“誰,誰在那?”

依舊是沒有半點回應。老警察衝小舅舅打了個眼色,兩人抽出了警棍拿在手上,正要上樓去看看,就聽一縷歌聲從樓上飄了下來,聽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放收音機,唱的是京劇。

小舅舅當時就頭皮發麻,差點拔腿就跑。還是老警察曆練足,大聲叫道:“什麽人裝神弄鬼?”持著警棍,率先朝樓梯走去。小舅舅一見,也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剛走了幾步,小舅舅就覺得有什麽黏黏的**滴到自己臉上,摸了一把,頓時嚇得一顫,手上腥紅一片。再一抬頭,就見頭頂的樓板上,暗紅色的**順著縫隙淌了下來。

老警察臉色發白,拿著警棍一步步踩著血水登上樓去。小舅舅雖然害怕,但畢竟也是個警察,也渾身發抖著跟上。兩人一上去,頓時都驚呆了,隻見地上都是暗紅色的**,沿著樓道淌下來,濕漉漉的。

小舅舅當時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差點就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幸好被老警察拉住。屋子裏紅通通一片,血腥味撲鼻。還是老警察沉得住氣,低聲說這可能是人血。小舅舅哆嗦著說哪來的這麽多人血。

眼前這是個小廳,亮著盞橘黃色的白熾燈,昏黃的燈光下,擺著一張破舊的皮沙發和一張木頭做的茶幾,但是並沒看到收音機之類的東西。那詭異的京劇唱腔依舊在屋子裏飄蕩。

老警察指了指另外兩個關著門的房間,讓小舅舅在外守著,他去看看。小舅舅很是害怕,隻是點頭。老警察一腳踩下去,這血都沒到了腳脖子。他去了其中一個房間,用力把門撞開,小舅舅看著他進去。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出來,也聽不到任何動靜,小舅舅有些害怕,就叫了幾聲,沒聽到回應。他擔心出事,咬咬牙就踩著血過去,地上很滑,差點就摔了跤,跌跌撞撞地過去那個房間一看,頓時把他個小警察嚇得魂飛魄散。

這房間裏空蕩蕩的,四麵牆壁,地上淌滿鮮血,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他師父一個大活人,居然憑空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小舅舅當時就崩潰了,嚇得直接從樓裏逃了出來,下樓的時候因為著急,滑了一跤,沾了一身的血。從院子裏逃出來後,他就直接逃回了局裏。後來帶著一批警局同事過來,但是一到現場,所有人都呆了。

一進門,屋子裏全是灰塵,樓上漆黑一片,用手電照過去,除了滿地的灰塵之外,根本沒有小舅舅說的什麽滿屋子的人血。樓上天花板的那盞白熾燈也是壞了好久,連燈泡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會發亮?

小舅舅發瘋似的衝進他師父消失的房間,裏頭也是空無一物,四麵牆壁,地上看不到一絲血跡。

但小舅舅身上衣服上的血卻是真實的,血腥味撲鼻,當時很多人都懷疑老警察出事,是不是跟小舅舅有關。他身上的血,可能是老警察的血。可後來法醫鑒定後,發現他身上沾的血並不全是人血,而是混合了許多牲口的血。

錢老頭講到這裏就停了下來。我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繼續往下說,就問:“這事情是你小舅舅說的?”

錢老頭看了我一眼,不高興地說:“怎麽,你不相信?”

我撓了撓腦袋:“這事情聽著也太玄乎,警局的人會相信?”

錢老頭嘿了一聲,說:“你這小伢子說得不錯,當時確實沒人肯信我小舅舅,都說是我小舅舅害死了他師父,然後編了個大謊話騙人。”

“這事情吧……也難怪別人不信。”我一個平常跟死人屍體打慣了交道的人聽了都覺得玄乎,“後來舅老爺他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