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滅門

聽這郭衝提到“黑銀手鐲”這幾個字,我一顆心猛地狂跳了數下,忍不住瞧了那老駝子一眼,正好這老東西也把目光轉了過來,臉上的神情饒有深意。我把目光轉開,心裏頭隻想到一個東西,當年被我賣出去的那個原本屬於青子的黑銀手鐲。

怪不得這老駝子肯費心費力地跑來這裏,原來是為了這手鐲而來。

我按捺下心中煩亂,繼續聽那郭衝說下去。

“當時我一見這鐲子,就覺得有些疑惑,因為我之前從來見父親拿出來過。我父親沉默了一陣,就告訴我,這手鐲是他五年前在臨州一個典當行裏買到的,當時他就覺著這鐲子非比尋常,以三十萬的價格買下了這鐲子。”

我聽到這裏,回憶了一下臨州的地理位置,應該是就在潭城附近。錢老頭家中世代經營典當行,臨州自然也會有他們的網絡。這錢家倒真是賺錢的一把好手,一轉手價格就翻了三倍。

郭衝道:“我當時問我父親,這鐲子難道是什麽了不得的古董,能值這麽多錢。我父親就笑了一聲,說:‘能用三十萬買下這個鐲子,那真是我天大的運氣了。’父親說要不是這地方沒人能認出這鐲子的價值,又剛巧讓他碰上了,根本就不可能得到這個鐲子。”

這郭衝對於古物這一道,所知寥寥,也就聽得稀裏糊塗。郭父歎了口氣跟他說:“我當時匆匆一看,就知道這鐲子肯定不簡單。可是等我拿回家,仔細鑽研了一番之後,就有些後悔拿到了這東西。”

當時郭衝就很奇怪,問是不是這東西不值這個價錢。郭父就說,經過他仔細考證,這鐲子很有可能就是那隻被人從秦陵中盜出的陰陽二物鐲。郭衝聽得糊塗,說他根本就沒聽說過這什麽陰陽鐲,也從沒聽人說有人曾經盜過秦陵。

郭父就告訴他,秦陵被盜一事一直是在他們古玩界內部流傳的一個傳說。據說當年搬山道人破秦陵,雖然死傷慘重,但還是讓他們帶出了一件東西,就是這個鐲子。

郭衝根本連什麽是搬山道人是什麽都不知道。郭父說,這鐲子如果真是那陰陽二物鐲,那就幹係重大,一個不好就會給郭家惹來滅門的大禍。郭衝當時很是不信,認為這是他父親太杞人憂天了,不過是個鐲子而已,哪會這麽嚴重。

但是郭父卻不這麽看。他說他也曾經多次想過,幹脆把這東西給公開交出去,這樣就不會給郭家惹麻煩,但他對古物癡迷之極,尤其是像陰陽鐲這種傳說中出自秦陵的神奇物件,他更是無法舍得。這一猶豫,就拖延了數年,直到今天。

郭衝當時就對父親說,既然這麽多年都沒事,說明根本沒人知道咱藏了這件東西,讓父親安心收藏就是。郭父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當年既然是從別人手裏買來的這東西,就肯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尤其是最近,他突然聽到了一些風聲,似乎是有人摸到了臨州,又從臨州摸到了潭城,在打聽當年跟這鐲子有關的人事。

郭父十分緊張,所以才把兒子招過來,商議要不要把這鐲子公開脫手出去。當時郭衝一來覺得父親有些大驚小怪,二來他這人很是孝順,知道父親癡迷古玩,也不忍心奪了他的心頭好,就建議說還是先把東西收著,看看再說。

這一再看,就是一個月。當晚郭父又找到了郭衝,說是事情似乎越來越失控了,他很是不安。郭衝不忍見父親這樣,回去就想到了個主意。他們家本來就是做得海貿生意,尤其近幾些年來,也把生意重心轉到了海外,國內倒都沒剩什麽了。

於是他就建議,不如舉家搬去南洋,在那裏找個不起眼的小國家住下。一來是家中生意都在那邊,二來又可以避開這邊的風雲詭譎。

郭父原本就極其舍不得這鐲子,聽了兒子這主意,當時就大喜過望。生意人效率都是極高,不出幾日,就收拾停當,一家人計劃先到泉州港,然後乘坐他們家的一條商船前往南洋。

這事情本來應當是進行得十分隱秘,家中除了郭家父子兩,連他母親都不知道事情的真實緣由。隻是這郭衝當時正好處了個對象,叫做甜兒的,小兩口正在熱戀期,這下子郭衝一家要突然舉家搬去南洋,女方自然是難以接受。

郭衝用了各種理由,好說歹說,想要勸甜兒隨他一起去南洋結婚定居。但甜兒說她父親肯定不答應,而且她也不願背井離鄉去海外。郭衝實在沒辦法,就把鐲子的事情透露給了甜兒,並央求她體諒自己,等過了這個風頭,一定再回來。

好說歹說,總算是把姑娘給哄得應允了。甜兒答應回家勸說她父親跟他們一起去南洋,但是能不能成她也不知道。說如果她父親不肯,她也是不會去的,他倆的事就這樣作罷。

郭衝當時既開心又緊張,在苦等了一天之後,甜兒終於給他來了消息,她父親答應隨他們一起去海外。郭衝一陣雀躍,約好了兩家人在泉州匯合。

聽到這裏,我幾乎已經能猜到,這甜兒父女,應該就是那喬家老三和他的閨女。說來也是巧了,當日我被茅山一行人帶到泉州港,我們出海的那一天,也正是郭家出海的日子。當時喬家父女上的那艘商船,應該就是他們郭家的。

不過這層淵源,我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說。

這對父女長船後,兩家人見麵,也是分外熱鬧,郭衝更是分外開心。

“當船到了外海的時候,我們當時遇到了風暴,船在海上多繞了好多天。後來天氣終於轉好,我們正慶幸不已的時候,誰知當天夜裏,那畜生就突然衝我家人下了毒手!”郭衝剩下的一隻眼睛通紅,聲音發顫,似乎是在拚命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和憤恨,“那畜生將我父母家人全部殺光,正好被我撞見,我衝過去跟他拚命,結果中了他的邪術,迷糊中用刀斬斷了自己一條手臂,落入了海中。”

說到這裏,郭衝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就像一隻狂怒的野獸,散發著無窮的恨意。阿紫那小姑娘緊了緊挽著我的手臂,顯然是有些被他給嚇著。

我岔開話題道:“後來怎樣?”

那郭衝顯然也意識和到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頓時就微微垂首,將暴烈的情緒斂去,道:“我在落海之後,幸好就遇上了老爺,被他救了起來。”

他口中的老爺,自然也就是老駝子了。我計算了下時間,按這樣推算下來,當時應該是那老駝子被白臉魔嚇走,一個人逃出朱砂島,最後倒是正巧把這郭衝給救了。

我瞧了一眼那老東西,見他眯縫著眼,神情坦然,倒是沒有半分帶尷尬的。

郭衝道:“我中了那畜生的邪術,雖然老爺救治及時,但也隻能保住一條性命。”

我見他半張臉被毀,隻剩下一隻獨眼,應該就是拜邪術所賜,

“等老爺帶著我去追趕的時候,早已沒了我家那條商船的蹤跡。後來老爺就帶著我回到了陸地。我雖然知道那畜生姓喬,但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細。”郭衝恨恨地道,“幸虧老爺神通廣大,查出那畜生原來是會定州喬家的老三,當年不知什麽原因離開了喬家。”

阿紫“啊”的低呼了一聲,這小姑娘大約這時才完全明白過來,這郭衝口中的甜兒父女就是喬家老三那對父女。

老駝子嗬嗬笑道:“小姑娘,你是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