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黑銀手鐲

我來不及擦去額頭的冷汗,爬起身來,隻聽得身後一陣腳步響,是阿紫那小姑娘見狀跑了出來,挽著我的胳膊,給我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道:“你嚇死我了。”一張小臉已經是煞白,挽著我的手也是冰涼冰涼。

我這番心神損耗確實極大,再加上身子本就沒有恢複,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道:“我們走。”

阿紫“嗯”了一聲,攙著我走出幾步。我在心裏默數了幾聲,片刻之後,果然就見前方的樹叢中走出一個人來,佝僂著個背,眯著一雙眼睛,雙手啪啪啪地拍了幾下,發出沉悶難聽的聲音。

他媽的,最近果然是黴運到了極點。

阿紫小聲說:“那有個駝背的大爺。”她說話的聲音已經極輕,但還是被那人聽到,發出一陣怪異沙啞的笑聲:“小姑娘,快過來大爺這邊。”

阿紫吃了一驚,我低聲道:“別理他。”隨即帶了她轉身就朝反方向走。

沒走幾步,那老東西就突然在我前邊的樹叢穿出,背著手走到我倆跟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嘖嘖了幾聲,道:“我的好徒兒,果然是跟別人那些垃圾徒弟完全不一樣。你這手鎖骨釘,用得帥氣!”

我心中暗叫晦氣,知道剛才逼不得已用了鎖骨釘,立即就被老東西識破了身份,心裏頭飛快盤算,究竟該怎麽脫身。

老駝子見我不說話,嗬嗬笑道:“徒兒啊,咱們每次見麵,你都是另一副麵孔,嘖嘖,這還真是巧那。”

我瞧了一眼阿紫,見這小姑娘一臉迷茫,低聲問我:“這大爺是你師父呀?”

那老駝子哈哈大笑,道:“徒兒啊,你這女人緣還真是不錯!嗯,這小姑娘我瞧著就不錯,比上次那兩個好!怎麽樣,睡過了沒,滋味如何?”

我一聽,真恨不得把這老東西一張臭嘴給撕下來。一瞧阿紫,這小姑娘雖說年紀小,心思純正,但這樣簡單的意思還是聽得懂的,立即就漲紅了臉。我怕她著惱,惹怒了那老東西,立即打斷道:“別瞎說八道,這是我家小妹。”

那老東西“哦”了一聲,一雙老眼上下打量著阿紫,點頭道:“原來是我徒兒的妹子,怪不得看著這麽順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徒兒的資質這麽高,妹子也肯定差不了。”

我沒有說話。那老東西道:“徒兒,可別怪為師的當日在海上棄你而去。徒兒這麽機敏伶俐,為師相信你福大命大,絕對能化險為夷,這不,徒兒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兒。”說著,又是嗬嗬嗬幾聲。

我冷笑了一聲,道:“還真是福大命大,剛才差點就操控的那東西給一刀削了腦袋。”

老東西嘖嘖了幾聲,道:“為師這還不是要試一試你,真到了那一步,為師自然會喊停的。”

我心想,信了你這老王八那真是要命了。就聽那老東西發出一陣怪笑,道:“徒兒果然沒有讓為師失望,其他且先不說,你這臨危不亂,機變百出的性子實在是難得。哈哈哈,不錯,不錯!等為師忙過了這陣,好好教導教導你,必成大器!”

這時候,隻見老頭子背後走出一個人影,到他跟前垂首以待。我仔細瞧了一眼,見這人左側半邊臉血肉模糊,連眼睛都隻剩了個黑窟窿,瞧剩下的半張臉,應該是個年輕人,左臂掛著一截袖子,山風吹過,輕輕揚起,裏頭空空蕩蕩的,是隻斷臂。

我瞧了一眼阿紫,這小姑娘雖然也在瞧著那人,臉上倒是沒有露出什麽恐懼之色。雖然這人樣子猙獰,但她作為大夫,跟著她師父學習多年,倒是一點也不畏懼。

老駝子也沒有回頭,隻問了一句:“什麽事?”

那人垂首道:“那幫人要逃。”他這聲音一出口,就像是一口破風箱,極為沙啞幹涉,聽來十分難受。

老駝子“哦”了一聲,發出一陣夜梟似的笑聲,道:“咱們再等著瞧瞧。”

那人應了聲“是”,就退在一旁不說話。

我仔細打量著這人,覺著有些奇怪。這老駝子向來獨來獨往,什麽時候多了個跟班的,這人身上陽氣明顯,是個正常的活人。

老東西大約主意到我的異樣,道:“這是為師在南洋救的一個可憐孩子。郭衝,過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徒兒。”

那郭衝上前一步,朝我躬身道:“郭衝見過少爺。”

我聽得哭笑不得,這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搞得跟地主家兒子一樣,說:“叫我大醜就行。”那郭衝沒說話,默默地退了回去。

老東西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這郭小子可憐,他們一家子在南洋海路上被人劫殺,他掉落海裏,正巧遇上為師,這才撿回一條命,不過這張臉和一條胳膊是毀了。”

我有些吃驚,道:“遇上海盜了?”但之前也沒聽說南洋海路上有盜匪出沒啊。

老東西嘿了一聲,道:“要說真是海盜,那也就罷了。咱們這次,就是來給這郭小子報仇來啦。”

我心裏頭一突,猛地就醒悟過來,脫口而出:“是喬家?”

老駝子眯著雙眼,往喬家大院方向看了一眼,道:“可不就是。”

這老東西話雖這麽說,我心裏卻有些懷疑。我跟這老東西相處了一陣子,他什麽脾性,我自然還是摸清了一些。這老家夥心機深沉,心狠手辣,哪裏是會管這種閑事的人?如果說他不遠千裏跑到這深山,就單單是為了替這郭衝複仇,我是不信的。

老駝子道:“你這腿還傷著,就別站著了,坐會兒。”說著就在地上坐下。

我經曆了剛才一陣追逃,的確是有些累了,知道這時候想走也是走不了了。阿紫挽著我的胳膊,攙著我坐下,跟著坐到我旁邊。

老駝子道:“你自己來說罷。”那個叫郭衝的,在後頭應了一聲,上前幾步,用沙啞的聲音將兩月前發生在南洋的事說了一遍。

聽得一陣,就覺得手臂上一緊,見阿紫那小姑娘小臉發白,一雙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大約是有些被嚇著了。

原來,這郭衝他們家在青州當地,也算是個經商世家。自從明代開始,郭家就開始了海貿生意。雖說經曆百年前那場大劫難後,郭家已經大大衰弱,不過直到近些年,也還算得上是家境殷實。

郭衝的父親繼承了祖業,仍然是做得海貿生意。不過相比起祖上,郭父更像個學究,學識淵博,尤其是對一些古代的東西極為感興趣,家中也收藏了無數的古董玩物。

大約是三個多月前,郭衝剛從外地回來,就被父親單獨叫去了書房,並且屏退了所有人。當時郭衝就有些奇怪,知道父親一定是有什麽大事要交代。但到了書房之後,郭父並沒有立即跟他說什麽,而是一直坐在椅子上發愣。

郭衝也不催促,就一直在旁邊等著。大約一個多時辰後,郭父像是突然清醒過來,跟郭衝說,有件事情他一直在猶豫不決,所以想跟他這個郭家下一代的繼承人商議一下。

郭衝聽他父親說得嚴重,就更加好奇。

郭父打開了書房中一道暗閣,從裏頭取出一個木盒子。郭衝認得這個木盒,是十幾年前,他父親無意中收到的一件古董,整個木盒都是用陰沉木所製,珍貴異常,父親十分看重。

他有些奇怪,父親為什麽突然把這盒子拿了出來。可是郭父取出盒子後,並沒有說有關這盒子的事,而是將盒子打開。

郭衝就看到裏頭躺了一隻黑銀所鑄的古樸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