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靜靜的

我舒服地打了個哈欠,見那二貨依舊蹲在我身邊,隻是腦袋卻是轉過去看著我們身後。我覺得有些奇怪,跟著轉頭一看,就見到一角淡青色裙袂在我眼前飄過。

我登時就愣住了。隻見一身淡青色裙衫的青子站在崖邊,眼望天際,負手而立。海風吹得她烏黑的長發迎風飄舞,裙裾飛揚。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恍惚。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正出神間,就聽青子聲音隨風飄入耳中。

我呆了一下,見青子此時已經離開了崖邊,轉身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了,發絲被風吹的不斷飛舞,就說:“在裏頭沒找到你,就出來看看。”

青子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幽暗的海麵。

我看著她的側影,忍不住問:“你……以前是不是在這裏住過?”

過了一會兒,才聽青子道:“這次就是突然想起,回來看看。”

我怔了一怔,這才知道原來當日青子突然出海,隻是臨時起意,來這裏看看。她雖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但也間接承認了她確實在這裏住過。

“聽徐若梅那小鬼說,她問你出海幹什麽,你總是不理她。”我笑說,“後來她就給了你一顆糖,你才告訴她,你是出海找人的。嗬嗬,這小鬼,就是胡說八道!”

隔了一會兒,才聽青子道:“那小女童沒說錯。”

我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找誰啊?”

青子把額間散亂的發絲捋到耳後,道:“哪來的這麽多問題。”就從石頭上站起身來。

我見她要走,忙起身跟了上去。一走動才發現,經過昨晚一夜,身上的傷勢倒是好了許多,不至於連走路都要那二貨攙著。

我急走幾步跟了上去。身後那二貨也哼哼唧唧地跟了上來。我趕上青子,見她眉目間含了一層淡淡的愁意,忍不住說:“我有什麽事情都喜歡跟你說,你有什麽事也可以跟我說說啊!”

話一出口,就不由有些懊悔,恐怕得惹她生氣。青子果然沒搭理我,徑直地去了穀內。

我怏怏地看了身邊的二貨一眼,道:“你家主子生氣了,怎麽辦?”那二貨哼唧了幾聲,反正也不知道他說的什麽。

趴在它身上有氣無力地進了穀,並沒見到青子,進了石室,才見到她在屋裏,正坐著看書。我垂著腦袋坐到石床上。坐了一陣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見她不為所動,我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又作什麽怪?”青子翻了一頁書,冷聲道。

我偷眼瞧了她一眼,見她神情平靜,似乎在專心看書,也不知是不是還在生氣。也不敢胡亂搭腔,說道:“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

青子道:“外頭還有果子,餓了自己去吃。”

我一想到那果子,就直泛酸水,道:“整天吃那果子,嘴裏都淡出鳥來,我去看看其他的。”

我話音剛落,就聽青子冷冷地道:“什麽時候學會說粗話了?”

我這會兒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封起來!我以前跟三叔混的,向來有說粗話,罵髒話的傳統,隻是在她麵前從來不敢說而已。這些天沒跟她在一起,就野慣了,居然不知不覺就跑出一句粗話來。

我怕她發作,連忙起身就朝外走:“我去找吃的!”順帶把那二貨找去當幫手。

這島上其實除了那種不青不紅,酸不拉幾的果子,真沒其他什麽吃的。或許是跟那朱砂土有關,除了那種凶猛的海猴子,還真見不到其他什麽生物。不過隻要是靠著海,就不可能餓著。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站在岸上望去,原本在海上組成八卦形狀的浮屍都已經消失了。,正好就瞧見兩艘船正離開海島,朝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駛去。看船的模樣,正是我們來時的兩條船,顯然雙方都已經乘船離開了。麻老大他們我倒不用擔心,有顧思寒照顧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往龜甲島那頭望去,也看不到什麽動靜,不知葬門那群遺老遺少最終怎麽樣了。

發了一會兒愣,就脫了衣服,順著崖壁爬下海。雖然這會兒風急浪大,海水冰涼,不過我常年呆在寒骨井底,連那裏頭的極寒陰氣都受得了,更遑論這海水了。隻聽到撲通一聲,那隻二貨白猿在岸上往下張了張,居然直接一個縱身就跳了下來,就落在我旁邊,險險沒砸了我的腦袋。

這海中魚產豐富,跟那二貨一起動手,很快就抓上來一堆的螃蟹魚蝦海貝什麽的,用衣服兜了,就帶到了穀地裏。去外麵撿了些幹柴,做了個火堆,又找了塊平整的石板,放在火堆裏燒燙了,就把海鮮分門別類地放了上去,不一會兒,香氣四溢。那二貨在一旁哼哼唧唧,又蹦又跳。

等弄得差不多了,就去把青子喊了出來。跟她住了這麽久,這死女人的脾性我還是摸得熟的,雖說她平時不吃飯也沒事兒,但要是有新鮮好吃的東西,她還是不會拒絕的。當然,也是挑嘴的很。

我把烤得剛剛好的蝦貝放到她麵前,那二貨伸手撿了一隻螃蟹就放嘴裏咬。這麽燙的東西抓在手裏,居然麵不改色。我見青子吃著東西,連眉間的那層淡淡的愁意都散了不少,頓時覺得心懷大暢。

我們這次撿的海鮮很多,一直就吃到下午,青子吃了一些就去那石台上吹海風了。我跟那二貨搶著吃,直到實在撐不下了,這才停下,剩下的都讓那二貨給掃光。我去洗了洗手,就跑去石台那邊。

原本是想在那塊青石上坐坐的,結果吃得實在太飽了,一坐下差點就把肚子裏的東西翻出來,隻得靠了那棵大樹站著,看她坐在那裏的背影發怔。

過了好一會兒隻聽她道:“東西都收拾幹淨了?”

我說:“那二……白猿還在那裏吃。”

隔了一會兒,隻聽她道:“它叫小白。”

我一聽,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這二貨左看右看,也沒有半分跟個“小”字掛鉤的。不過後來就想起,大約青子叫它小白的時候,那二貨還是隻小猿猴,隻是現在不知多少年過去了,青子已經長大,而二貨也從小白變成了老白。

青子道:“我這次出來,本來隻是想起這裏,再來看看。”

我聽得一怔,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事兒,也沒插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師父第一次領我到這裏的時候,小白還沒你當初長得高。”

我心裏突地一跳,聽到她說“師父”兩個字,立即就想起畫中那個隻有一個背影的男子。又想起當初盤腿坐在這裏打坐的小女童,心想,不僅是那二貨,就連你當初也沒我來得高啊。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他也是巡陰人麽?”話一出口,頓時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這麽說來,當初應該就是他傳給了青子巡陰人血契,而現在青子又把血契傳給了我。

果然,就聽青子道:“是他傳給了我血契。”

我大約是聽得太過入神,一時腦子抽筋,就問了一句:“那我豈不是要叫他祖師爺?”

隻聽青子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又不是你師父,叫什麽祖師爺?”好吧,當初我第一次在南疆古墓見她的時候,確實是簽的主仆關係來著。不過管它是什麽關係呢,怎樣都比師徒好。

我靠在樹上靜靜地聽著。青子背對著我,坐在崖上,望著起伏的海平線,斷斷續續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