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大街上,小六子擺攤賺來的銀兩沉甸甸,心中想著娘的病有人可醫了,還是個仙人,心中難免激動,招呼著沈白亦幾人要去這城鎮中最大的客棧。

沈白亦卻擺了擺手,拒絕道:“尋一處可吃飯歇息的小客棧就行了。”

凡人界這幾年鬧饑荒,即便現在有些好轉了,吃食住行,食物和藥草肯定是最為昂貴的。

小六子是個聰明的人,原以為仙人們肯定都要大排場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現在細心想來這幾個仙人姐姐定是不願意高調行事的。

他想了想,黝黑的臉上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咧開嘴笑道:“仙人說的對,那些大客棧東西煮的不好吃要的銀兩還多,我在這鎮子上生活了十幾年,知道一家飯菜好吃又幹淨的客棧,我帶你們去吧。”

小六子帶頭走到前頭,他撕掉白胡子頭發之後幾乎沒人能認出來他就是原先在那地上擺攤的老頭。

街道上熙熙攘攘,叫賣聲絡繹不絕,喻左乖巧走到後頭,被一個賣糖葫蘆的叫賣聲吸引住,眼睛巴巴地望著。

那糖葫蘆色澤鮮豔,糖皮在陽光下發著誘人的光澤,裏麵的山楂一個個圓滾滾紅彤彤。

沈白亦停下腳步,手伸進靈獸袋中,扒開重明鳥,取了幾個碎銀子買了幾個糖葫蘆分給眾人,自己也吃了一串。

糖葫蘆酸甜軟糯,絲絲甘甜甜到心裏,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很愛吃糖葫蘆,家裏不讓,她常常帶著小玉偷溜出去吃,一時懷念不已。

“仙姑,你不是辟穀了麽?”

沈白亦嚼著糖葫蘆的動作頓了頓,道:“囉嗦。”

吞下最後一口糖葫蘆,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冷哼聲,想起蘇墨之前烤的那發焦的魚……

溶月和蘇墨都不愛吃甜食,沈白亦吃了一串也膩了,喻左小孩飯前不能吃太多酸的,以免傷胃。沈白亦把重重從靈獸袋裏揪出來,將剩下的糖葫蘆往它嘴裏一塞。

重重看見那紅彤彤的,迷糊中還以為是肉呢,一吞下去就吐了出來,嫌棄道:“仙姑你養了人家這麽久還不知道嗎,爺不吃素!”

……

小六子帶著她們來的是一家城鎮最邊角末的客棧,客棧占地麵積很小,前頭隻架了一老舊遮陽布,布下方擺了木桌凳子。

帶著頭巾的婦人笑眯眯地走出來,“小六子,又來了?”

“誒,老板娘,照舊上些好菜來。”小六子嗓門大,轉身看了看,又叮囑道:“這次不要酒,上些好茶,再來幾份肉菜。”

老板娘笑眯眯的,悄聲問:“小六子,你今兒個怎麽這麽大方了,發大財了?你娘的病好些了沒?”

小六子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娘的病找到大夫了,你就盡管上些好菜來吧。”

沈白亦走到客棧裏麵,老板娘廚藝熟練。不一會兒,菜就端了上來,兩肉兩素,兩壺清茶,還有一些小菜下飯。喻左口水直流,一顆小腦袋都要埋進碗裏,狼吞虎咽。

這幾道菜中,那道酸辣魚香味撲鼻,連溶月都抬了筷子夾了幾口,重重更是急得要從靈獸袋裏鑽出來。

酸辣魚清爽而不油膩,沈白亦還沒動筷,一碗很快就見了底,小六子眼力勁足,叫老板娘又多上了兩碟。

這兩碟上來之後,重重哈喇子都流了一地,沈白亦怕嚇到客棧其他人,給重重捏了個隱匿決又叫它縮小了體型才放它出來吃。

重重撲騰著翅膀飛到桌子上,就要叼魚肉,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攔著。

“誰啊,誰敢攔老子!”那手微微捏住它的鳥喙,看似輕鬆實則叫它動彈不得。

重重怒了,不服氣地抬頭一看是蘇墨,頭頂的怒火像打了霜的醃黃瓜,委屈巴巴道:“老大……”

蘇墨用筷子的動作很優雅,夾了一塊最嫩的魚肉放在碟子內,細心挑著裏頭刺,將碟內僅剩的老肉放在重重麵前。

“呃……”重重的眼神瞬間變得很幽怨。

既然到了客棧,沈白亦開始問正事,小六子原本笑嘻嘻的臉上浮現出嚴肅的神情,很是神秘地開口說道:“仙人,實不相瞞,我見識少,也不知道什麽是修仙練氣。隻是兩個月前為我娘求大夫的路上,偶然闖入了一個偏僻陰溝裏,之前的符紙便是在那陰溝外頭撿到的。當時隻覺得那上麵的圖案挺好看的,我以為是哪個廟裏的黃符呢。”

“噢對了,不止這符紙,我還撿到一本書,上麵好多字我都看不懂,隻知道前幾頁寫了一些強身健體的口訣還有動作,這幾個月來閑來無事,我就在自家院子中練了練。”

“嘿,你還別說,我練了幾個月後,真的感覺渾身清爽,耳目清明,連砍柴的力氣都大了好幾倍。”

他這些話之前一直憋在心中,不敢與任何人說,怕被人當作中邪,如今遇到個懂道的,說起來眉飛色舞的。

沈白亦聽他說這話,盲猜著那本書是教人入道的小功法,這小六子身上有靈根,又有機緣巧合下得到入道的功法,僅僅幾個月能修煉到練氣也算是個有悟性的了。

小六子還想繼續吹噓,被沈白亦打斷,“你說的那陰溝在哪裏?可否帶我去?”

“這……恐怕不成。”小六子臉色變了變,又迅速道:“仙人姐姐,不是我不願意帶你去。那個陰溝離城鎮不遠,我就在這鎮子裏長大,卻從來沒見過那樣奇怪的陰溝,周圍都是黑色的霧氣,氣味惡臭得令人窒息,那時候是晚上,我還聽到了很古怪的聲音在嚎叫。”

他回憶起那晚,臉色蒼白,“陰溝旁邊的路跟沒有盡頭似得,我跑了很久又回到原地,直到天亮才莫名跑了出來。”

“後來,我練了幾月之後,狀著膽子想再去探一探那陰溝,卻是怎麽也找不到了,好像這陰溝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我所經曆的一切仿佛都是憑空一場夢……”

溶月安靜地聽完他說的話,皺眉:“這麽詭異?倒是有點像話本子所說的鬼撞牆。”

黑霧?沒有盡頭的陰溝?莫不是京都那群魔修?

沈白亦盯著桌子若有所思,卻忽然瞧見目光所及之處,一隻白皙的手推了一個白碟過來,碟裏裝的都是去了魚刺的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