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亦身形一動，一抬手隱匿了行蹤，隻見那白胡子老頭進了幽深巷口之後顫著肩膀笑了幾聲，從巷子口另一方有個青年走過來，正是剛才在攤子麵前和老頭一應一和的托兒。

“誒我說，小六子，別藏藏掖掖著了，快把銀兩拿出來，這巷子裏沒人！”托兒等不及了，尖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老頭的衣襟。

“瞧你那猴急樣兒，以後還怎麽能做成大事，這不先得讓我緩緩嗎，一整天下來喉嚨都喊啞了。”

白發老頭語氣有些不耐煩，抬手撕掉頭上和嘴巴處戴著的假發，又抬袖子擦了擦臉上畫出來的皺紋，從懷裏掏出一袋子沉甸甸的銀兩。

托兒看見了銀兩，一時也顧不得什麽，雙眼巴巴地就靠過去。

小六子急忙把銀兩往旁邊一躲，“還是按照咱之前說好的老規矩啊，三七分，我七你三。”

“不成！我說小六子，你這臭把戲早就沒什麽人相信了，要不是我演戲演的好，那幾個鐵匠會乖乖掏錢嗎？必須得五五分！”

“誒！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貪呢，要是沒有我這錢壓根賺不了！”

“不成不成，五五，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當你的托兒了，而且還要把這事捅出去，到時候看官府抓不住啊你！再說了，老六子，你不是急著給你家老母親治病嗎，藥錢可不能斷啊。”

說著，托兒就要上來搶錢袋，小六子氣得鼻孔要冒煙，兩人爭來爭去，就差打起來了。

可那錢袋子慢慢浮在空中，朝著一旁飛去，兩人一見最重要的錢袋子跑了，也不打了，瞬間著急了起來，似青蛙那般跳著搶錢袋子。

錢袋浮在溶月手中，她皺眉，望著小六子，嚴肅警告道：“你便是那布法之人？我原以為是個道行高深的，沒想到隻是個連練氣二階都沒進入的凡人，剛開始入道便道心歪斜，你這種人可留不得。”

說罷，地上憑空出現一粗壯的藤蔓，藤蔓死死捆住兩人，使他們不得動彈。

那兩人見到此狀，嚇得臉色都白了，托兒本就是凡人，哪曾見過這場麵，當下褲子就濕了，求饒道：“仙女姐姐饒命，仙女姐姐饒命啊！小人也是被威脅幹這欺詐人的事的！都是老六子逼我幹的，你們要懲罰就罰他吧！”

小六子沒想到這小托兒賣隊友倒是賣得挺快，剛想開口又想到確實是自己主動找別人來當托的，一時啞口無言，隻得抿緊雙唇。

他抬眼看見溶月眼底下的譴責之色，又氣不過開口辯解道：“我騙的都是賭徒的錢，那胖胖的鐵匠逢賭必輸，輸了還喜歡回家打老婆，我騙這種壞人何錯之有？就算我不騙，他遲早也會將銀子輸在賭場內。”

溶月正想繼續跟他辯駁，看見沈白亦笑了笑，詢問道：“前輩，這兩人巧言如簧，都不是善哉。”

小托兒原本是個在客棧裏打工的小兒，特別會觀顏察色，一聽這話就知道這群人中那身著白衣清冷的女子才是主事的，便換了個哀求道：“仙女姐姐，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嬰兒等著我喂呢，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比起他來，小六子倒是有骨氣，臉一偏，氣道：“我不是善哉，你們奪去錢袋給惡人，便是善類了？你們這些假仁慈的仙人，欺負弱小，沒資格說我！”

沈白亦抬手，小六子急忙閉上眼睛，以為是自己的話引起仙人們生氣了，要殺人滅口。

過了許久，他感覺身上沒有出現任何疼痛才敢睜開眼，怔怔看著沈白亦手中捏著一布巾，布巾中的符籙飄在空中，風吹了吹，符籙抖了抖。他急忙往自己衣襟處看，原本藏在衣服內側口袋的符籙被人拿捏在手中。

“還給我！這是我娘的手帕！”

沈白亦稍稍探視，這符籙還是個中品階的，不像是凡人界能產出的符籙，這符籙上畫著複雜的圖案，其中隻有微薄的靈力**漾，看來是被用來很多次了。

她看了看小六子，他體內靈脈雜亂，是五係雜靈根，也不像是能自己修煉到練氣階的，且這城鎮中靈力也比周遭要濃得多。

“你這符籙是哪裏得來的？”

“你管我從哪裏得到的這符紙，我才不告訴你！”小六子頭一撇，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沈白亦解除了隱匿決，原本在靈獸袋中的重明鳥鑽出來，口出人言嚇唬那小六子道：“小夥子，爺爺我最見不得口氣比我還要猖狂的人了，你若是個識相的，便老實給我家仙姑交代出來。不然，哼哼……老子就活吃了你！”

重明鳥頭頂著不滅的火焰，說話又是一副惡人口吻，小六子果真被重明鳥嚇到，白眼一翻差點暈過去，嘴也不硬了，急忙求情道：“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先把我娘的手帕還給我。”

沈白亦摸了摸重重的頭，順手喂了它一顆靈石作為獎勵，將帕子還給他，提醒道：“這帕子上沾了病氣，還是不要貼身攜帶的好，你娘是否染了瘡炎？”

旁邊的托兒一聽說這帕子上沾了病氣，急忙捂住嘴鼻，一臉嫌棄害怕的模樣。

小六子則是完全相反，珍惜的捏著帕子塞入內側口袋中，“仙人姐姐，你僅憑一張帕子便能知道我娘的病，真是神奇！那你能不能治好我娘的病？我這一袋子銀子都贈與你當醫藥費！”

“算你這小子還有良心，你放心，我家仙姑一定能治好你娘的病！”

重明鳥貪財得很，就喜歡發光漂亮的東西，它咬開錢袋，裏麵的碎銀子反射著細小的光。

“真的麽！”小六子對眼前仙人的敵意瞬間消失，眼中充滿希翼。

沈白亦抿了抿嘴，“我盡力而為。”

溶月命令藤蔓鬆開兩人，托兒擺脫了束縛，急忙往外跑，溶月在他身上下了個小法術令他不能將今日之事隨意告知他人。

小六子跪在地上，眼眶有些紅，“那就勞煩仙人救救我娘了！”

重明鳥寶貝地將碎銀子塞入靈獸袋中，聽到這話不滿道：“誒先等等，你還沒回答我家仙姑的問題呢，你這符籙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咕嚕咕嚕——”巷子中傳來一陣突兀的肚子叫聲，所有人回頭望去，喻左捂著肚子尷尬地笑了笑。

小六子噗嗤地笑出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仙人姐姐們，不如我們到一客棧好生坐著詳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