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帶走,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再舍命對她好,等過個十年二十年,傅◎

馬車回到山穀間的營地, 傅瑤紅著臉將散開的衣衫係好,又將領子拉高了些——雖然看不到,但她確信脖頸間肯定留下不少印記。

蕭靖鈺看她那還濕潤的眼角, 真是委屈極了。

傅瑤甩了甩手腕上的鎖扣:“打開吧, 我不會跑的。”

蕭靖鈺:“你親我一下, 我就給你打開。”

傅瑤剛要靠近, 他又往後躲了躲:“親嘴。”

傅瑤那波濤洶湧的怒意早被消磨成了一灘死水,她在蕭靖鈺薄唇上親吻了一下:“你去帳篷裏等我。”

“好。”蕭靖鈺打開了她手腕上的鎖扣, “別讓我等太久。”

傅瑤剛下馬車,崔校尉就帶人來迎:“大人!”

他鬆了口氣, 原以為傅瑤一聲招呼不打直接走人了, 卻想不到不過一個時辰,人又回來了。

傅瑤點點頭:“把人召集去大帳。”

“是。”崔校尉看向不緊不慢走向傅瑤帳篷的蕭靖鈺,心中有些疑惑, 可也沒敢問。

傅瑤到大帳裏,將所有人召回, 又按照蕭靖鈺所說的路線, 命人去探。

這一次她堅定了許多, 幾乎說一不二, 也沒人再敢質疑。

眾人在大帳裏靜候, 傅瑤將他們支開, 隻留了崔校尉。

崔校尉不明所以, 總覺得這位大人隱瞞了一些什麽。

傅瑤將太後給她的玉牌拿出, 低聲道:“找可靠之人, 前往最近的驛站, 亮出玉牌後會有人接應, 告訴那人, 秦王在此。”

崔校尉大吃一驚:“……秦,秦王?”

“沒錯,逆賊秦王,陛下和太後有意誅之,奈何秦王奸詐,不知用何手段瞞天過海,隻身來到沂山。”傅瑤道,“崔校尉,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倘若事成,你便是誅殺逆賊的功臣,還怕不能加官進爵嗎?”

饒是傅瑤說的信誓旦旦,崔校尉還是滿腹疑慮,他久居偏遠之地,不聞京中事,隻知秦王是聖上親弟,天潢貴胄,哪想到還是逆賊?聖上還要殺他?

但轉念一想,皇家哪有親情可言,聽說太後不喜秦王,聖上又是太後所出,對秦王想來也不會喜歡到哪去。如今不高興了,扣個逆賊的帽子殺了,也無可厚非。

傅瑤給他留出時間想明白,才繼續道:“要快,還要隱秘,不能讓秦王察覺到異樣。”

崔校尉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道:“大人放心,小的這就著人去辦。”

傅瑤點頭:“去吧。”

探路的人很快回來,確實找到了一條易行的道路,直通山腹。

傅瑤這才放心,命人集中兵力,經小道去山腹,尋找太子殿下。

軍營外,所有人都在手忙腳亂地準備著,蕭靖鈺聽到了動靜,也掀開簾子,站在帳篷前去看。

他隻掃了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傅瑤。

此刻傅瑤正在和幾名軍官爭執,蕭靖鈺耳力極佳,聽到那些人都在勸傅瑤,說什麽此行凶險,求大人留在營中諸如此類的話。

蕭靖鈺冷哼一聲,他就知道,傅瑤定要親自跟去。

那蕭楷整日端著架子,滿口仁義道德,看上去跟發了餿的白麵饅頭似的,大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酸腐味,也不知傅瑤到底看上他哪點。

人群中,傅瑤道:“本官受天家所托,為尋太子殿下而來,豈有待在營地享樂之理?”

眾人被她堵得無話,卻見一男子正背著手,慢悠悠走過來。

他雖一言不發,神色慵懶,整個人卻像巡視領地的獅子,眾人下意識就給他讓了路。

男子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還心安理得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他們就都走開了,走了老遠才反應過來,那人誰?為什麽要聽他的?

蕭靖鈺向傅瑤走近,傅瑤下意識後退一步,生怕他會直接動手。

蕭靖鈺卻隻是笑了笑:“我千裏迢迢找過來,你就準備把我一個人晾在營地,去找別的男人?”

傅瑤悶聲道:“你答應我,找到人再走的。”

蕭靖鈺笑出了聲:“嗯,沒錯,但我可沒答應讓你自己去找。”

傅瑤被他堵得沒話:“至少也要讓我見到他。”

蕭靖鈺又往前走了一步,抵著傅瑤的鞋尖站定:“瑤兒,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才這麽得寸進尺。”

眼見他越靠越近,傅瑤隻能轉身跑了:“不去便不去。”

蕭靖鈺見她跑回大帳,也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們在這裏“打情罵俏”,自然也就沒發現,在人群中,一名士卒趁著混亂,跑出了營地。

蕭靖鈺掀開簾子進去,就見傅瑤正氣呼呼地坐在太師椅上,他走到傅瑤麵前,往桌沿一倚:“生氣了?”

傅瑤不答。

他伸出手,傅瑤就側過臉:“沒有。”

蕭靖鈺的手落到桌麵上:“每次稍有不如意就不理人,說上幾句話就生氣,也不知都是跟誰學的。”

傅瑤想說那是因為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但礙於當前形勢,最後還是道:“秦王若是嫌我麻煩大可自行離去。”

“你想得美。”蕭靖鈺一把將傅瑤拽起來,自己在太師椅上坐了,又把傅瑤拽到自己腿上,攬著她道,“美人在哪我在哪,我不是蕭楷那廝,沒有到處亂跑讓美人來救的習慣。”

傅瑤想,他不愧是裝了那麽多年的人,真把自己裝成了風月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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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的隊伍進了山,營地頓時十有九空,傅瑤在營地焦急地等著消息。

蕭靖鈺則一直跟著她,一旦沒人就要動手動腳,到了晚上又非要和她擠一張床。

帳篷裏隻有一張行軍床,又小又窄,簡陋得很。

傅瑤看著那床,道:“睡不下。”

蕭靖鈺已經脫了外衣上床:“哪裏睡不下了?”

“就是睡不下。”

“你睡我身上不就是了。”

傅瑤沒聽過這樣的葷話,頓時燒紅了臉,不知該怎麽接話。

好在蕭靖鈺也沒等著她接話,直接把她拽到了床榻裏側,又吹滅了蠟燭,攬著她道:“睡吧。”

兩人睡得很擠,傅瑤身後抵著帳篷,身前就是蕭靖鈺的溫熱的軀體,呼吸都交錯在一起,難分難舍。

蕭靖鈺閉著眼:“別看了,再看我就忍不住了。”

傅瑤在他懷裏艱難地轉了個身,背對著他躺好,這才閉上眼。

蕭靖鈺的手始終在她腰上,又把臉往她後頸蹭了蹭,像是吻在那裏才肯罷休。

傅瑤現在對蕭靖鈺的擁抱和親吻已經看開了,往往逆來順受也不去掙紮,隻要蕭靖鈺不和她做那個,她也都能忍。

噴在後頸上的呼吸越來越均勻,就在傅瑤以為蕭靖鈺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我比蕭楷差到哪?”

那聲音很輕,傅瑤以為他是在囈語,卻聽他又清晰地問了一句:“你這麽屬意蕭楷,卻總對我置之不理,是我……”

像是一生驕傲的人突然低下頭來:“……是我有哪裏比不上他麽?”

傅瑤有些懷疑他是在故意找事,然後借機動手動腳,就閉著眼睛裝睡。

蕭靖鈺得不到回答,就起身看她,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到底看出了什麽所以然來,又躺回去,把傅瑤抱得更緊了。

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根羽毛:“即便他有千般好萬般好,你也隻能是我的。”

傅瑤心想:“我果然不曾錯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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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的隊伍遲遲不歸,傅瑤一整日都心神不寧的。蕭靖鈺心情卻很好,跟在她旁邊,喋喋不休道:“等回到封地也快過年了,我們剛好可以一起裝飾新王府,再貼上紅色的對聯……除夕晚上,就一起包餃子,然後守夜。

“對了,我命人購置了許多焰火送過去,到時就在王府四周一齊放了,讓所有人都知道,本王為博王妃一笑,寧願敗光家產……

你若覺得孤單,我就陪你上街去玩,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若是沒有,我就讓人去上京給你運。那裏雖偏僻了些,可我絕不會委屈了你……”

在蕭靖鈺的幻想中,外麵突然傳來嘈雜聲,又有一人高喊:“太子殿下回來了!太子殿下回來了!……”

傅瑤放下手中的粗瓷杯盞,立刻往外跑去。

蕭靖鈺說了一半的話生生被打斷,他看著傅瑤出去的背影,不由得跟著上前,卻也沒有出去。

他到簾子後掀開了一條縫,隻見蕭楷正被人群簇擁著,他身上的衣服破敗不堪,棉衣上帶著已經幹涸的和新鮮的血跡,臉上臉黃肌瘦,兩頰凹陷著……怎麽看怎麽狼狽。

可偏偏,傅瑤就站在他麵前,興奮至極地看著他。

傅瑤眼角淚花浮現,伸手摸了摸他帶著汙髒的側臉,蕭楷則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似乎僅是一個眼神,就知曉了對方的千言萬語。

他們擁抱許久,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宮裏來的女官,竟是太子妃殿下,不由得全部跪下行禮。

蕭楷讓他們起來,而後就在傅瑤的攙扶下進了帳篷。

蕭靖鈺一直盯著傅瑤,盯著那喜極而泣的眼淚,盯著她臉上發自內心的毫不掩飾的笑。

那樣誠摯而真切的笑,他曾經也擁有過的,隻是那時不知自己心意,直到失去了才恍然大悟。

蕭靖鈺想,如果他死了,傅瑤會不會為他流淚呢?

他覺得,傅瑤不會。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不論他怎麽說,怎麽做,傅瑤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他也不想強迫傅瑤,他也想讓傅瑤開心一點,可是傅瑤卻永遠隻想推開他。

蕭靖鈺重重歎息一聲。

那就強迫好了,蕭靖鈺想,把她帶走,讓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再舍命對她好,等過個十年二十年,傅瑤心裏就隻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