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女官心口被長箭貫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女官漸漸將馬兒牽引到樹林中,她們一行人走得很慢,傅瑤有些心不在焉地虛握著韁繩,看著周圍的景致。

她其實是會跑馬的,當年才四五歲時就被大哥哥抱上馬背,滿上京跑了個遍,十三歲時更是自己偷了匹馬離家出走,幻想著要當個闖**江湖的俠女——當然,被她爹抓回去,無情地抽了一頓鞭子……

一隻白色的兔子從前方躥過來,傅瑤剛被吸引了目光,就見一支利箭“刷——!”地一聲出現在視野裏,把兔子後腿釘死在了泥土中,兔子痛苦地叫了一聲,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女官紛紛在馬背上拱手行禮:“參見二殿下!”

二皇子蕭戚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姍姍而來,他一手挽著長弓,對傅瑤道:“再往裏走都是流矢野獸,嫂嫂可要當心些!”

傅瑤微微頷首:“多謝二弟提醒。”

他從侍從那裏接過帶著血氣的兔子:“這小畜生就送給嫂嫂解悶吧,能博嫂嫂一笑也算是它的福分了。”

傅瑤微笑點頭,女官就替她接過那隻兔子。

蕭戚送了兔子,就調轉馬頭離開了。

傅瑤驅馬上前,隻見那兔子縮在女官懷裏,身子一顫一顫的,後腿還在流血。

她伸手去摸,小兔子一點也不怕人,仰著頭往她手心裏鑽,仿佛是在討好。

女官笑道:“殿下仁厚,就連這小動物都忍不住親近。”

傅瑤對那女官道:“你先策馬回去,找醫官給它醫治,這兔子本宮要了。”

那名女官立刻應是,一隻手抱著兔子就策馬離開了。

其他人候在原地,等著傅瑤吩咐。

蕭戚方才已經提醒過了,她確實不該再往裏走,但又不想這麽快回去和蕭靖鈺大眼對小眼,就道:“再轉一會吧。”

“是。”

女官立刻圍在她左右,為她牽著馬緩慢前行。

往前走了沒一會,就聽到女子嬌俏的說話聲,討論著胭脂羅裙,不時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畢竟姐妹這麽多年,傅瑤立刻就辨認出了傅琦的聲音,又隱隱約約聽到“秦王”什麽的,她不自覺扣緊了韁繩,對女官道:“繞個路吧,免得本宮去了讓她們拘束。”

女官就帶她換了方向,從一邊繞過去。

她們走的這段路比較偏僻,地麵上全是枯黃的落葉,半人高的野草一簇接著一簇。

不過這裏畢竟是皇家圍場,又有五名女官護送,傅瑤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馬蹄從地麵上踏過,將枯葉踏碎進泥中,周遭很寂靜,隻有馬兒不時發出的噠噠聲。

一陣秋風卷過,無數落葉蝴蝶一般隨風飄落,傅瑤抬頭間,一片落葉恰巧從眼前滑過,清晰的脈絡撞進眼睛裏。

就在這時,一側草叢突然毫無征兆聳動,發出難以忽略的窸窣聲響。

女官也立刻注意到這一點,一邊戒備著擋在傅瑤前方,一邊道:“殿下不必擔心,應是有獵物在裏麵——這裏太偏僻了,殿下還是盡快離開吧。”

傅瑤點點頭,她們都沒把這聲響放在心裏,誰知剛要離開時,數支長箭陡然從草叢中射出。

“保護殿下!”

一名女官拔劍高喝一聲,當即有三名女官隨她斷後。一名女官牽著傅瑤的馬匹往反方向疾馳,另有一名女官跟在後麵護駕。

倉促奔逃間,傅瑤隻聽到“噗——”的一聲,那是利箭穿進血肉的聲音。

她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個女官心口被長箭貫穿,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一群黑衣刺客宛如天降,從草叢後麵跳了出來。皆是身高八尺的壯漢,手裏握著雪白的樸刀,背後背著長弓,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似鷹隼一般的眼睛。

留下的女官很快被殘忍殺害,那些黑衣刺客刀刃上鮮血還未滑落,就抬步跟了上來。

林木和草叢層層遮擋,將他們的身影隔離在身後。

傅瑤收回眸子,見證過鮮血的眸子反而一片沉靜,她握住馬韁繩一夾馬腹:“駕——!”

原本被帶著走的馬兒立刻揚起四蹄,往前方跑去。

牽著馬兒的女官先是麵露詫異之色,而後立刻鬆了傅瑤的馬道:“殿下,跟奴婢來!”

一行三人縱馬在樹林中疾馳,女官原本想帶傅瑤回去,奈何那些刺客窮追不舍,她們慌不擇路,竟越跑越遠,漸漸跑入了禁區。

跟在傅瑤身後的女官已經被射殺,最後隻剩下兩人不斷逃亡。

傅瑤跑得太急,臉上被樹枝掛破了許多細小的傷口,汗水把落發浸在臉頰上,又順著臉頰滑落,一陣黏膩麻癢的感覺,傅瑤隻在地勢稍微平坦時抬起手摸了把臉,就又往山林深處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原本明媚的天光已經變得有些昏暗,前麵的道路越來越崎嶇,稍有不慎就會馬失前蹄,摔落在地。

及至路麵崎嶇至極,實在無法前行時,女官在前方勒緊了韁繩:“籲——!”

傅瑤隨之停下,翻身下馬,開始脫衣服:“把外衣脫了,再去找些樹枝來。”

女官心領神會,立刻脫了外衣扔下,又去撿樹枝。

傅瑤的衣服一層纏一層,脫起來比較麻煩,等她找來樹枝時才恰好脫掉。兩人一人手持刀繩,一人將樹枝勉強擺出個人型,紮起來後把外衣往上麵一披,而後綁到馬背上。

她們配合默契,在馬兒屁股上一拍,兩匹馬就在山林中跑了出去。

女官一手握長劍,一手緊緊抓住傅瑤的手,往崎嶇的山林深處鑽去。

在身後遠遠跟著的刺客看到奔逃開的兩匹馬,就一揮手,迅速兵分兩路,往兩邊追去。

追逐聲越來越遠,她們成功擺脫了追兵,卻一刻不敢鬆懈,又跑了不知多久,才在草叢掩映中找到一個山洞鑽了進去。

傅瑤跑得幾乎脫力,鬢發散落,臉上全是汙泥,看上去狼狽至極,一鑽進山洞就跌坐到地上,捂著胸口喘粗氣。

女官則一手長劍撐地,倚在洞口邊,疲憊地抬起頭,一聲不響地調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