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辛操心的這些,夏憲其實都懂。

玩樂隊這種事兒,和這世界上其他事差不多,隨便搞搞容易,搞得好可不容易。

即便人口基數這麽大,它在國內仍算是小眾愛好。

愛好意味著一切都是拿錢和時間堆砌而成。玩樂隊的人,樂觀靠譜的有,個性亂七八糟的更多,能湊一塊混上幾年十幾年實在不易。

而喜歡樂隊的人,性格一般也比較強烈直接,喜歡的就很喜歡,不喜歡的見著就煩。

可歎都這時代了,還有好多人覺得,玩樂隊的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但不管別人怎麽想,跟從前到現在,夏憲都挺自我欣賞的,他就是在努努力力正兒八經地玩音樂,玩的是藝術,玩的是心跳,玩的是好玩。

討好自己與討好聽時有天然鴻溝麽?有時候還真有,比起獨立音樂演成金曲輕易折服聽眾,仿佛還是順著別人的耳朵寫流行歌,成功來得更快。

對此夏憲覺得倒也不必,想紅理所當然,但太討好別人他可玩不來,一般般情投意合比較有趣。

再說了,學人家流行也未必就能紅,這事純粹看命。

他已經把自己說服,人生就是得看開,隨機努力,賭賭運氣,得多少人喜歡就多少人喜歡,少一點沒轍,多一點更好。

就這樣吧,他和別的樂隊人差不多,湊合著將日子過過。

不過像今天這樣,難得有一個曝光機會,光用聽的感覺確實還行,也沒糟踐人的意思,吳辛的意思也是為了他好為了夏日憲定好,不願意錯過,夏憲懂得。

既然吳辛強烈要求,他也便隻能從善如流,拿起沙發上外殼已經摔得四角俱裂的手機點開微信,然後打開樂隊四個人所在的小群。

微信群名叫“夏憲的後宮”,言簡意賅,而且貼切。

上輩子大概草履蟲,這輩子剛成精的夏憲懶到極點,不想打字,所以直接在群裏頭發了一條語音。

“年輕的小盆友們注意了,注意了啊,半個小時後我家集合。”

本來夏憲想說去排練室的,比較有儀式感,但是想想又算了,畢竟排練室略遠,今天也不排歌兒,沒意思。

最近一直就沒新歌可排,而且麵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夏憲犯不著為了要臉就拚命勞動自己。

他倒是自問十分隨便隨和了,可吳辛還是在旁邊冷漠無情地吐槽。

“拉倒吧!我跟你打賭,這會沒人搭理你。”

夏憲倔強道:“不可能!我在我自己的隊伍裏那最基本的威嚴還是有的!”

吳辛嗤之以鼻,把“你有個屁”給憋回心裏,就等著他自己打臉。

結果也真不出吳辛所料,根本沒人要來,就連全隊公認的夏憲腦殘親媽許平都不來。

不過許平總歸是第一個響應的,夏憲那條語音發出去,過了28分鍾之後,他敲字回複說不來。

這人確實也是夏憲這奇葩隊伍裏最後的良心,還多回了條語音。

可夏憲點開一聽,就很不高興,因為許平也就丟給他一句不動聽的。

“你能有什麽事大不了啊?開個語音說!我沒空!”

對著吳辛似笑非笑嘲諷表情,夏憲臉疼,立刻也進行語音回複,批評這年輕人生活作風有問題。

“你怎麽跟哥哥說話的你?咱們成年人說話看不著臉對不著眼像話嗎?太不真誠了,你要是騙我我都不知道!”

他秒回,許平便也秒回。

“你他嗎……就你屁事最多!那你開個視頻不行?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外麵堵車成什麽樣!等我到你家你的破事都能直接說三百遍了!”

理是這個理,話不是這個話,這人彈個貝斯也太囂張了,夏憲不要麵子的嗎?

夏憲嘀咕抱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心散了隊伍是不好帶了。

“什麽素質!一個個的都嫌我老了拿不動刀是不是?我說話居然都沒人聽!”

但這個點確實是下班高峰,反正現在坐在一塊,等夏憲隨口抱怨完,吳辛主動開了群內視頻通話。

許平那邊立刻接了起來,和吳辛大眼瞪小眼一分鍾,把火先撒在她旁邊的夏憲身上。

“你們倆在家閑著幹嘛呢?有空就不能弄幾句新歌啊?夏憲你衣服呢?空調開成幾度了你光成這樣?風直接對著你胳膊吹凍不死你是不是?”

許平是個體麵人,見不得人家跟從邋遢大王曆險記裏鑽出來的一樣,最愛事無巨細羅裏吧嗦教育夏憲。

而夏憲對付他也算有些經驗了,臭弟弟說話不想聽也聽不見,就假裝無事發生,低頭看手機不搭理。

“你那褲子又怎麽回事?短得**都露出來了!旁邊那麽大一女的看著你你都不害臊?你像話嗎你夏憲!”

得。

真是要了命了,這許平活像是夏憲另外一個媽,成天著急上火,比吳辛還聒噪。

夏憲不明白,這些年紀輕輕的男的女的,吳辛也好,許平也罷,出去都人模人樣,體體麵麵,怎麽到他這就都變了?

一個個奇奇怪怪陰陽怪氣,還都這麽熱衷給他夏憲當媽,嫌他欠管教,到底什麽情況?還把不把主唱當個人看了?

許平在那頭持續不斷地念叨,夏憲都沒法假裝玩手機,隻能抬起頭直接頂嘴:“你煩不煩?我這真就是條普通正經的睡褲!”

橙色小軟件上58塊錢還給包郵,能指望褲子布料有多長?也就是因為款式寬鬆和坐姿問題,它卷上去了點而已,人家真就是一正經睡褲,童叟無欺。

再說了,能看見大腿和底褲有什麽大不了的?大家一個樂隊的,都什麽交情了還說這,沒勁。

那俗話說得好,非禮勿視,他許平自己耍流氓,非要盯著看,居然還好意思怪正主,要臉嗎?

夏憲腹誹完,直跟旁邊那麽大一女的比嘴型。

“煩人。”

吳辛直接笑出聲來了,許平看見夏憲那嘴的動靜,就算沒有聲響也知道不是好話,氣得咬後槽牙。

眼見著許平在夏憲這受氣,吳辛的心情就稍微好了點。

這心情一好啊,對著麵前這葛優癱的廢物主唱,她都突然生出點母愛爆棚的意思來。

“夏憲兒。”

“嗯?”

“葡萄吃嗎?”

“嗯。”

這回答就是有聽沒聽進去的意思,吳辛不在乎,好心好意給廢物弄葡萄吃。

可廢物就著她手咬進嘴裏一秒,就坐起身來低頭往垃圾桶裏吐。

“我呸!太甜了!”

夏憲其實也真沒過什麽腦子,但葡萄吃進嘴裏,甜得他腦內的人生走馬燈就開始閃現。

以前也有人這麽喂他吃葡萄,但那葡萄是一點甜和一點酸,什麽都剛剛好。

現在喂進他嘴裏的葡萄可真就太甜,齁甜到最後夏憲會莫名地反覺發苦,是最不喜歡的一種體驗。

要是先甜後苦,還不如直接吃苦,沒比較就沒落差,心裏反而更容易舒服。

聽夏憲這作了吧唧的發言,吳辛那一絲絲詭異母愛瞬間煙消雲散,拳頭立刻in了。

但她最後還是忍了下去,對狗東西夏憲憋出四個字:“不識抬舉!”

不識抬舉就不識抬舉吧,夏憲不介意,低頭繼續劃手機打發時間。

吳辛也繼續自己吃自己的,不再搭理夏憲,更不搭理許平。

可眼看著三個人這麽開著視頻通話,轉眼十幾分鍾過去,餘豆果卻還是一直沒出聲,許平實在不耐煩了。

看吳辛吃播葡萄更不耐煩,他又憋不住,非要逮著夏憲教訓幾句。

“你能不能去找件衣服穿好?”

“能的。”

話是應的,人是不動,夏憲抬抬下巴,示意把吳辛手機挪開一點,不要對著他,意思不給許平看了,眼不見,心就不煩。

許平卻更煩,直接爆炸。

“夏憲我跟你說!你完了!你等著!我早晚收拾你!”

“行啊。”

“你給我去穿條正經褲子!聽見沒!”

夏憲巋然不動:“好哦。”

作者有話說:

作者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