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丟下的夏憲是真命苦,哀嚎慘叫折騰無果,最後隻好把自己埋被子裏去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發起燒來,他想著心事,迷迷糊糊地已經再度睡著過去。

睡得仍舊不好,他知道自己睡著,但像醒著,而與邱明那些距離都模糊,不再隔著山海或者人群或者別的什麽。

他又看見邱明了,但是,是舊那個。

那麽近,邱明就坐在眼前的沙發上,姿態端正好看。

和從前一樣,他在看一部專著,夏憲其實不知道他是裝逼扮有型,還是真的在看,但知自己從陽台那出來那時候,他抬起眼看自己了。

“祖宗,又弄什麽啊?昨天幾點睡的?”

被批評的祖宗夏憲聽見邱明的話,自己都知道自己熬完夜什麽樣,憔悴得沒那麽好看了唄。

但是也沒辦法,這個家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就偏偏隻有一間臥室,邱明睡覺很淺,所以太晚了他先睡夏憲就不進去煩他,困著困著在陽台那燈底下睡著了,被蚊子咬了一堆包。

他再沒所謂邱明是否關心,直覺邱明應該是不關心。

即使是在夢裏,即便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時空才是真。夏憲從前沒埋怨,今日也不會埋怨,畢竟先說愛的總是先輸,他沒什麽可埋怨的。

夏憲就下意識地跟這個邱明,說了和從前一樣的話。

“就我之前跟你說那個歌,你過會有空嗎?給我看看那個詞行不行?”

對他的說話,邱明也還是同樣的回答。

“又找罵啊?”

如果夏憲願意,邱明能給他直接改了寫了,但夏憲不願意,要自己寫,又一直寫不好。

“對,我就找罵。”

“那等會吧,餓嗎?吃什麽?”

“隨便,我自己弄弄,”夏憲示意他可以不用動,反正邱明也不做飯,大概率是給他叫外賣:“你吃嗎?”

邱明沒回答,這意思就是不吃。

夏憲並沒什麽胃口,任由記憶自己回播,畢竟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隨便糊弄,麵條隨便煮一個吧,沒有配菜的話就猛加醬油芝麻油,坐一邊隨便吃吃。

在他吃沒滋沒味的麵條吃到一半的時候,邱明在沙發那頭開了口。

“憲兒。”

夏憲頭都沒抬:“卑職在呢。”

邱明發笑:“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說唄。”

“我要是說我要結婚,你怎麽說?”

夏憲把頭從麵碗裏抬起來:“先祝早生貴子,再祝百年好合。”

邱明道:“還有呢?再想一想吧。”

夏憲去抓桌子另一頭的紙巾盒,差一點險些沒夠著,他固執地直起身勉強夠住了,抽紙擦嘴。

世人真該為邱明寫詩,傳頌他無良美德。夏憲想起他說自己,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裝傻時不裝傻,這一次仍舊決定就做定傻的那個。

“你覺得我喜歡你過分了。我說的過分的意思是我太喜歡你了,你不怎麽喜歡我,看著我這樣那樣老跟你旁邊所以覺得煩,要找個能讓你心裏麵上都覺得舒服人兒結婚去了,是不是?”

聽見夏憲這麽說話,邱明終於抬起頭。

“這就有點過於深入了啊憲兒,不要妄自菲薄。”

虧他還能如此假意真情,公正點評,夏憲問他:“你倒是說說,你這婚是要跟誰結啊?”

“上次你見過吧?你說人家漂亮的那個。”

夏憲其實根本沒什麽印象了,笑著拿筷子指他:“少來,結婚是真的嗎?”

邱明隨便“嗯”了一聲,夏憲不知道他意思是說“是真的”,還是不過隨口敷衍。

隻聽邱明又道:“筷子放下去,不要指著人說話,沒禮貌啊夏憲兒。”

這動作確實是挺沒禮貌的,夏憲也沒什麽好說了,繼續低頭安靜吃麵,感慨著人類的愛情和他弄這麵條差不多,端旁邊聞起來比真吃進嘴裏強。

邱明應該是在繼續看書,又或者看他安靜吃完麵,夏憲沒抬頭看沒管,瞎猜的。

反正都無所謂了。吃完以後,夏憲站起來去到廚房,把碗洗洗幹淨,把餐台桌子灶台啊水槽哪哪都收拾弄好,自己感慨一下現在習慣真不錯,不是以前剛過來那個不夠勤快的小屁孩了。

洗完碗再去洗臉刷牙衝了個澡,然後他就去邱明的臥室收拾東西,收拾也沒收拾多久,畢竟他是窮狗一個,屬於他的東西不多。

邱明還在繼續坐著看書,夏憲收拾著東西,中間從臥室門那探出個頭去問他:“這件衣服給我行嗎?”

那一件就是邱明平時有穿的一件白T,織料柔軟舒適,夏憲來了之後,經常拿去當睡衣穿。

“行。”

“這幾個也給我行嗎?”

邱明回頭看了下,好像是幾張他帶出來,放在這個家內的簽名專輯,有Tool,有Suede還有Blur之類。

“好。”

沒幾分鍾之後夏憲走出來了,拖著他的小破行李箱,背著他的吉他,當然,其實是邱明送給他的漂亮吉他。

那是邱明在日本遊**的時候定做的,也算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一把琴。

它很漂亮,而且夏憲喜歡它的音色,聽起來就貴。

雖然好多次說夏憲是個傻瓜,雖然好多次不知是無意還是真心地說夏憲的活還配不上這吉他,但是他讓夏憲當主唱,彈吉他,好好彈,好好唱,讓夏憲在那舞台上以及台下與他相愛,可短暫得意忘形。

但凡邱明送贈的,就不會收回,這吉他早已經變作夏憲的所有物,和今日夏憲一樣變成了邱明的某些過去。

夏憲很愛它,就像愛邱明那樣,還能小心翼翼愛得更長久,於是就將它當作是紀念品。

雖然因為價格一時猶豫,但也就猶豫了三五分鍾,他還是決定,要厚著麵皮帶它走,不願和它分離。

從沙發背麵經過分開,夏憲沒忘記邱明教導的禮貌,跟他招呼道別。

“邱老師再見啦,以後等我出息了,我一定寫一首很紅很紅的歌,實名罵你,全世界都聽那種。”

在認識邱明之前,或者之後,都無變改許下什麽大誌,實則這一句已算是夏憲對邱明說過的最無聊狠話。

雖然他語氣像個歡快的小學雞,所以說出來也毫無氣勢可言。但也許正是因為語氣太歡樂,被邱明嫌棄,所以令邱明一時沒說話。

最後大概是聽見開門的聲音,邱明才像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怎麽就不問問,能不能把我捎帶走呢?”

門關上了,夏憲一刻都沒在他門口停留,也沒回答這個問題。

走快點就對了,就像是毫無留念那樣,畢竟他夏某人也是要臉要麵的,必須給這臭男人一點教訓。

不過話又說回來,從前沒有回答的問題,現在也不必要回答。

記憶早就模糊了,就連邱明最後那句話,夏憲都在夢裏懷疑不過是他臆想妄想,從來沒有真正存在過。

然後他的夢,也因此而變化。

他覺得自己已經睜開了眼睛,是醒著的,雖然好像還在夢裏。

因為如果不是在夢裏,怎麽會有一個邱明坐在床邊呢?

夏憲盯著邱明看了半天,邱明也看著他,帶著從前的,或者說新的,讓他衝動盲目的眼神。

這就是夢,夏憲確信。

“你幹嘛啊?”雖然夢裏嗓子依舊還疼,但夏憲沒啞就要問他:“你怎麽進來的?你這是犯罪,我要報警,還要告訴你媽。”

邱明沒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夢裏就沒這個事兒,他隻是摸夏憲的額頭,問夏憲話。

“藥吃了嗎?”

夏憲點頭。

“有沒有想吃的?”

夏憲搖頭。

“想吃葡萄嗎?”

他說這話,夏憲仍就想到從前,邱明吃自己的,偶爾塞一顆進他嘴裏,沒剝皮但是也不準他吐出來,不許亂撒嬌和鬧脾氣。

現在夏憲偏要。

“你喂我嗎?”

“嗯。”

夏憲搖頭,又想起來問他:“給我去皮吧?”

邱明道:“好啊。”

這可真是做夢了,夏憲想想:“甜的嗎?”

“你要吃什麽?酸的嗎?”

“我都不要。”

為他無聊的任性,邱明笑了。

“那你不想吃甜的酸的,想吃苦嗎?”

為著他這話,夏憲很努力地克服暈眩感覺,坐起來了。

邱明伸出手扶他,令夏憲更加確信這不過是夢,因為真的那個邱明,好像不是這樣溫柔的人。

太奇怪了,邱明的手抓著他手臂,那熱度像是真的。

可就算被邱明扶住,夏憲坐起來仍覺得體力不支,但心想著反正是夢吧,想撒野了。

於是夏憲就順勢依偎進他懷裏,這懷抱也好,好得像是真的。

“反正我不想吃,”夏憲跟他說話:“我要邱老師抱著我。”

“嗯。”

他不僅溫柔地抱著自己,還溫柔地摸自己的頭發,拍自己的背,夏憲覺得過分了。

夏憲感覺得到,邱明對待自己好像對待某種小動物,要放任自己先適應再信任,然後接近。

這夢做得,可真是可比春夢還假,夏憲忍不住皺鼻子,忍住一點酸苦想哭。

“眼淚鼻涕不能抹我身上。”

夏憲用力蹭在他身上,一邊否認,一邊挑閑話講:“我就不是那種人。邱老師,你換香水了。”

“嗯。”

“我喜歡以前那個。”

“哪個?”

“我不知道,最貴的那個吧。”

“好,回頭給你換回來。”

邱明這麽好好說話,夏憲不禁要得寸進尺。

“邱老師。”

“嗯?”

“邱老師親親我唄?”

夏憲覺得自己又可憐又卑微又傻又天真,然而夢裏的邱明比現實裏那個似乎好多了,就順應他全部請求,低下頭來要吻他。

這個邱明真好,對他又珍惜又愛憐,但夏憲突然想到了什麽,拿手擋住,這讓邱明的吻落在他手背。

邱明笑著,耐心把他手摘開。

夏憲就不給他親,又舍不得退開一點,就口是心非,把頭埋在他胸前,貼緊了不放,要摟著他,要被他摟著。

“又怎麽了?”

“你說親就親?”夏憲埋怨道:“你要不要臉?”

“寶貝兒,是你讓我親的,”邱明道:“那我不親你,你親親我行嗎?”

雖然實情如此,但誰是你寶貝兒啊?都老男人一個了居然惡意撒嬌,夏憲更加委屈。

“你就天天算計我,你就是錢多燒得慌,弄這個破爛來套路我。”

“你要這麽想也行,我好好說話你好好聽,別亂跑,也別亂動。”

這人簡直就離譜,夏憲不服。

“不行,你知道我來這節目多忍辱負重嗎?我還求弟弟陪著我來的你知道嗎!”

由得他嚷嚷完,邱明低頭,親在他額頭上:“怎麽說?”

怎麽說?夏憲就跟他說那天他費了多大力氣,掏了多少心裏話,才能把許平誆著跟自己一塊來上節目。

作者有話說:

夏·向泰勒·黴·斯威夫特·黴學習·憲:吵架還說要結婚的事故原因後麵就知道。

話說回來啊,搞樂隊這回事,最近有和我老師在聊樂隊營銷問題。因為他是樂隊的老幺崽崽麽,年紀賊小了是最小的一個,就跟我說各位玩金屬的老大哥們對營銷都很有經驗了。

我:啊那他們演過迷笛仙人掌草莓星巢嗎我認識嗎有啥好聽的歌嗎?

老師:他們要演這還用得著招我進去?

我:那他們的營銷經驗主要是指?

老師:……

老師:這跟你有什麽關係!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