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和江繼岩離開禦書房之後,皇帝的麵色便冷了下來。

來福在一旁垂著腦袋也不敢吱聲,知道皇帝這是真的動了怒。

雖然目前這件事情尚未查證,但事關重大,容家這父子倆就算膽子再肥,也不敢拿這種事情忽悠皇帝吧?

屯私兵,而且還是數萬私兵,這件事情算是觸碰到皇帝的底線了。

“把薛城叫來。”皇帝開口道。

來福聞言忙依言去叫了人。

這薛城是禁軍的統領,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畢竟禁軍負責的是皇宮的安全,皇帝的身家性命都在對方手裏。

沒多會兒工夫,薛城便來了。

此人看著約莫三十五六歲,看著沉穩幹練,很是可靠。

“陛下。”薛城進來後朝皇帝行了個禮。

“豫州賑災錢糧貪腐案的卷宗你看過吧?”皇帝朝他問道。

“回陛下,臣看過。”

“有什麽想說的嗎?”皇帝問。

薛城一怔,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沒明白皇帝的用意。

“先前派去豫州的欽差,帶回來的結果並不算明朗,後來有人提交了更多的證據,才將這幾個送進去。”皇帝將卷宗遞給他,“此事表麵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但你不覺得奇怪嗎?”

薛城看了一眼卷宗上的名字,“陛下是懷疑,那個提交證據的人,是被人指使的?”

“這不重要,有人願意替欽差把他們幹不好的事情幹了,朕樂見其成。”皇帝挑眉道:“朕覺得奇怪的是,這幾個人何以豁出命去動那筆賑災的錢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薛城道。

“人為財死有個前提,那就是他很缺錢,或者他要這筆錢有大用。”皇帝看向薛城,“這幾個人,朕怎麽看也不像是缺銀子的人。”

“陛下要臣再去查一查他們嗎?”薛城問。

“人都處置了,沒什麽可查的了。”皇帝冷笑一聲,眼底帶著幾分失望,但這份失望卻不是對著薛城,而是為了他腦海中出現的那個人。

豫州的事情發生之後,皇帝就覺察到了這其中的問題。

但他並未深究,因為他覺得此事的結果,對背後這人也算是極為嚴厲的警告了。

人無完人,他自己的兒子什麽樣他多少還是清楚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對方知道收斂和悔過,他不吝嗇多給幾次機會,別觸碰他的底線就行。

但是私自屯兵這件事,顯然越界了。

不止是屯兵,還是屯了幾萬人之多,皇帝想想都覺得脊背發涼。

“拿了賑災的錢糧去養私兵,可真是出息了。”皇帝說著又拿起了另一份卷宗,“朕讓人將倒賣貢品一案的卷宗也一並找了過來,你也看看。”

薛城聽到“屯私兵”這字眼,就知道這次應該是遇到了大事。

他絲毫不敢怠慢,忙接過卷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倒賣貢品一案,涉及到了禮部和內侍司的人。豫州的案子就更複雜了,朕派了吏部和戶部的人去查,到頭來他們都折進去了不說,還牽出了一長串的人……”皇帝苦笑道:“六部衙門裏,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在當主子了。”

薛城聞言開口道:“陛下是要徹查嗎?”

“不夠丟人的,傳出去讓人說朕的好兒子缺銀子缺到拿了貢品去賣,這還不夠,還要對賑災錢糧下手。”皇帝道:“皇家的顏麵還要不要了?”

薛城聽他這麽說,小心翼翼問道:“陛下已經知道誰主使的了?”

“這麽大的手筆,能有這個魄力的還真沒幾個人。”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看起來很是疲憊。

皇帝朝薛城道:“你找個穩妥的人去一趟豫州吧,去看看這私兵營到底是真是假。切記讓人速去速回,不要打草驚蛇。”

雖然心中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但不找人去確認一下,他終究是不甘心。

薛城領了命之後便退下了。

來福接過內侍送來的茶,端到了皇帝麵前。

“陛下切勿太傷神,否則傷了身子就不好了。”來福勸慰道。

“任誰有這樣的兒子,也沒法不傷神吧?”皇帝看向來福,神情有些頹喪,“你說朕是不是太過縱容他們了?”

“陛下運籌帷幄,無論縱容還是嚴苛,都自有您的打算,老奴不敢多嘴。”來福道。

皇帝接過茶喝了一口,“今晚去皇後宮中用膳吧。”

來福一怔,稍稍有些驚訝。

自那日於景渡病重時,皇帝罰皇後禁了足,距今已有半月之久,皇帝這還是第一次提起皇後。

可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提起對方,總讓人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當晚,皇帝便帶著來福去了中宮。

皇後這半個月來煎熬無比,見了皇帝又委屈又驚喜。

但她素來懂得分寸,在皇帝麵前將情緒拿捏地十分到位,既委屈惹人憐愛,又不至於太過矯情惹人厭煩。

果然,皇帝被她這麽一哄,態度溫和了不少。

“這半個月,你受委屈了。”皇帝道。

“臣妾不委屈,此事都是臣妾禦下不嚴,臣妾自該受到責罰。”皇後道:“這些日子臣妾日日為宴王抄經祈福,好在老天有眼,讓宴王有驚無險。”

皇帝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冷意,但他很快掩住了。

於景渡剛醒了沒多久,皇後這邊還禁著足都能知道消息,未免過於上心了。

“老三身子不好,朕顧惜他,那日才朝你動了怒。”皇帝道。

“陛下愛子心切,臣妾豈有不知?”皇後說著眼眶一紅,模樣倒是很惹人憐愛。

皇帝順勢牽住她一隻手,語氣放柔了不少,“你這性子素來和軟,太子和老六都隨了你。”

他狀似無意地提起六皇子,惹得皇後眼睛更紅了幾分,“清兒年幼頑劣,都是臣妾教導無方。”

她口中的清兒便是六皇子於景清,對方許久前被皇帝罰了去京郊種地,至今還沒回來呢。

“朕也有些想他了。”皇帝道。

“陛下,如今天寒地凍,京郊的莊子不比宮裏,能不能讓清兒回來住幾日?”皇後小心翼翼問道。

她明知這個節骨眼提這樣的要求不合適,但還是忍不住。

她那個小兒子自幼沒受過這樣的磋磨,如今對方一日不在身邊,她就一日難以心安。

“哎。”皇帝歎了口氣,“也好,此番也該知道教訓了。”

皇後聽他鬆口,頓時喜極而泣,不住朝皇帝謝恩。

一旁的來福將一切看在眼裏,一時之間也不知是感慨更多,還是同情更多。

於景渡的身體恢複得比想象中更快。

吳太醫原本說他要兩三日才能起身,但到了第二日於景渡就能下地走路了。

隻不過他先前昏迷得太久,這會兒身上沒力氣,走路時需得讓人扶著。

“殿下,您該休息一會兒了。”黎鋒扶著他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吳太醫都說了,不可操之過急,要慢慢來。左右您現在的舊疾已經徹底沒了,往後好好養著身子,還愁不能徹底恢複嗎?”

於景渡從懷裏掏出帕子想要擦汗,但拿在手裏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

黎鋒見狀便知道他是不舍得用容灼那帕子,忙讓人取了條幹淨的巾帕來給他。

“今日一早,六殿下被接進宮了。”黎鋒開口道。

“意料之中。”於景渡道:“此事是江繼岩帶著容灼來告發的,所以他應該不會懷疑到本王的身上,朝中除了本王之外,能有這麽大野心的人並不多。”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已經知道是太子做的了?”黎鋒問。

“八成。”於景渡道:“這個節骨眼將人接回來,為的是穩住太子吧。”

黎鋒道:“屬下還以為,陛下對太子多少是有幾分信任的,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懷疑他了。”

“你不了解他,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這樣,做事全憑自己高興。今日心血**了能將你捧上天,明日就能把你踩進泥地裏。”於景渡道:“他的惻隱之心也好,愛子之心也罷,都當不得真。”

偶爾拿來利用一下還可以,若是依靠這個,隻怕注定是要失望的。

於景渡心裏一直都清楚,無論皇帝對他多好,這種好都是有限度的。

隻要太子不犯什麽大錯,他就永遠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皇帝哪怕再喜歡於景渡,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將儲君之位從太子那裏拿走給他。

這一層於景渡看得透,但太子卻偏偏不這麽想。

皇帝那令人捉摸不定的性子,給了太子極大的不安全感。

他沒有自信能一直受到皇帝的青睞,所以總想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

畢竟在太子看來,於景渡比自己優秀太多,所以他總覺得自己的儲君之位坐得不踏實。

因著這樣的自作聰明,他屢次對於景渡下死手,今日還弄出了私兵營這種犯了大忌諱的事情。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這麽愛找死,倒是給咱們省了不少麻煩。”於景渡道。

“殿下,您要不要進屋休息一會兒?”黎鋒問道。

於景渡擺了擺手,起身繼續扶著他的胳膊在院子裏溜達,“容灼那邊你再找兩個穩妥的人盯著,萬一走漏了風聲,隻怕他會有危險。”

“殿下放心,江少卿那邊都做了安排。”黎鋒道。

“江繼岩的人……“於景渡想了想,“還是挑兩個暗衛吧,不然本王不放心。”

黎鋒聞言忙點頭應下了。

“殿下若是想見他,屬下可以和江少卿商量一下,能不能安排容小公子再進宮一趟。”黎鋒道。

他這提議倒也沒別的心思,隻是想著見一見容小公子,他們殿下可能會恢複得更快。

“安排?”於景渡道,“他先前來見本王,是以為本王快要死了。如今你再安排他進來,他會任憑你安排?還是你想將人綁了來見我?”

“屬下失言了。”黎鋒忙道。

於景渡歎了口氣道:“記住,他和你們不一樣,他不是本王的下屬,本王也不會對他發號施令。”

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他欠容灼的銀子。

當日午後,江繼岩便來了一趟福安宮。

依著常理,昨日於景渡醒了,今日怎麽也該傳到他耳朵裏了。

他和於景渡的私交在皇帝那裏是知會過的,所以他若故意不來見於景渡,反倒顯得心虛。

“他怎麽樣?”於景渡見了江繼岩第一句話就是問容灼。

江繼岩倒也不意外,答道:“容小公子如今很安全。”

“很安全?”於景渡審視了他半晌,“為什麽要用這個詞?”

江繼岩沒想到對方這麽敏感,一句話就聽出了關鍵。

他原本還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顧忌對方的身體,暫時先隱瞞容小公子住在大牢裏的事情,免得他們殿下又急火攻心。可惜,在於景渡麵前,他道行還是太淺。

“昨日見過陛下之後,陛下吩咐……讓容小公子暫時待在大理寺。”江繼岩道。

“你把他關進了大牢裏?”於景渡麵色當即就變了。

“陛下吩咐的事情,我不敢置喙。”江繼岩道:“而且這個節骨眼我若是露了馬腳,容小公子的一片苦心不就白費了嗎?他自己也說了,不讓我告訴殿下。”

“那你就讓他待在大牢裏?”於景渡質問道。

江繼岩被他問得直發毛,苦著臉看向黎鋒,那意思讓他幫忙打個圓場。

黎鋒一挑眉,開口道:“容小公子身子嬌貴,的確不適合住那種地方。”

江繼岩聞言差點背過氣去,卻聞黎鋒又道:“他不讓江少卿告訴殿下,應該是怕殿下擔心。”

黎鋒這話可以說是快準狠,直接紮進了於景渡心裏最軟的那處。

於景渡一想到容灼昨晚是在大牢裏過的,心裏就揪著疼,小紈絝膽子那麽小,在江府都不敢自己一個人睡。大牢裏不知道住過多少死囚,死過的人也不在少數,對方在那種地方怎麽能受得了?

兩人眼看他麵色更差了幾分,當即都不敢再輕易開口。

“殿下……”半晌後,黎鋒試探著開口。

“你在宮外顧著點他家裏的人。”於景渡朝江繼岩道:“讓段掌櫃多走動走動,照顧一下容夫人。”

“是。”江繼岩忙道。

“別的你不必管了,走吧。”於景渡道。

江繼岩原以為他要發火,沒想到他竟這麽容易就將此事揭過了。

待江繼岩走後,於景渡在院子裏坐了好久都沒動。

黎鋒看得出他心情不好,隻老老實實守在一旁,也不敢輕易開口。

“也難怪他不選本王,寧願將來跟著段掌櫃去走南闖北,也不願留在本王身邊。”於景渡苦笑道:“本王自與他相識以來,確實沒給過他什麽,反倒是他一直在受委屈。那日他還朝本王抱怨,嫌本王從未送過他什麽東西。”

“容小公子不知道,您不送他信物,是為了保護他。”黎鋒道,“而且殿下護住了他的家人,容小公子是承您這份情的。”

“那又如何,還不是害得他進了大牢?”於景渡苦笑道。

“那殿下打算……放容小公子離開京城嗎?”黎鋒問他。

“本王說過,若事情敗了給他一條退路。”於景渡道:“既然沒有敗,說明老天爺也在幫著本王,這退路自然就不算數了。”

“可是如今這情勢,若是讓陛下知道您與他交好,定然要起疑。”黎鋒道,“屆時不止是王爺,就連容小公子也會被牽連。”

於景渡忽而一笑,“那就要看本王有沒有這個本事,值不值得他托付了。”

“王爺想做什麽?”黎鋒問道。

“要想證明本王此前與他沒有關係,不該用避嫌的方式。”於景渡道。

“屬下不大明白。”

“你會明白的。”於景渡說罷深吸了口氣,“出了一身汗,讓人準備熱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黎鋒雖不知他要做什麽,但還是依言照辦了。

午後的禦書房裏。

剛被接進宮的六皇子正在竭盡全力朝皇帝“表演”自己的成長。

向來不學無術的他,這些日子在京郊不止要幹農活,還利用閑暇的時間寫了不少文章,今日特意拿了一摞紙來,讓皇帝檢查他的功課。

皇帝目光在那摞紙上一瞥,目光十分複雜。

“這些日子你倒是長進了不少。”皇帝道。

“兒臣這些日子日日自省。“六皇子道:“起先到了莊子裏的時候,兒臣還有些靜不下心來,但到了後來,兒臣就知道父皇的苦心了。”

“哦?”皇帝問道,“朕的苦心是什麽?”

“父皇想讓兒臣靜下心來,別再毛毛躁躁。”六皇子道。

若是從前,六皇子這性子是決計不可能收斂的。

他本就不算太聰明,再加上自幼驕縱,連太子都約束不了他。

但這些日子被逼著幹了不少農活,他總算是體會到了被罰的痛苦。

人在痛苦麵前,總是很容易妥協,甚至會學會討好和迎合。

“父皇,兒臣想過了。”六皇子道:“您此番罰兒臣罰得好。今冬您心疼兒臣,讓兒臣回來過冬,等開春之後,兒臣想繼續去莊子裏再曆練曆練,隻求自己能成長得更快。”

當然,他心裏肯定不是這麽想的。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皇後指點過他,讓他說些好聽的話哄皇帝高興。

果然,他此言一出,皇帝便笑了。

隻是這笑並非是欣慰的笑,而是被自己這個兒子蠢得笑了。

“陛下,宴王殿下來了。”來福開口道。

“老三?”皇帝聞言從書案邊起身道:“快讓人進來。”

六皇子笑意僵在臉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父皇將他那摞心血之作隨手往桌上一扔,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你怎麽起來了呢?”皇帝有些擔心地問道:“太醫不是說讓你三五天再下地嗎?”

“兒臣這性子坐不住,父皇是知道的。”於景渡道。

皇帝給他賜了座,自己也順勢坐在了他旁邊。

六皇子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上前朝於景渡行了禮。

“你六弟方才還和朕說,開了春要繼續去莊子裏種地。”皇帝笑道:“景渡,你怎麽看?”

於景渡看了六皇子一眼,開口道:“兒臣以為,每個人自有其長處和短處,取長補短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至於種地,六弟就算學上一年半載,難道能比得過一個普通的長工?”

“你怎知我不能?”六皇子不服道。

“比得過又如何?”於景渡道:“我們自幼就被本朝最好的先生教導,吃得穿的用的無一不是最好的。父皇花了這麽多工夫教導我們,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們種地?”

六皇子一聽急了,“種地有何不好?你看不起種地的?我們吃的喝的可都是別人種來的。”

於景渡淡淡一笑,“我說的不是孰好孰壞,而是各司其職。一個農民不需要考慮如何安邦治國,但你我身為父皇的兒子,改想的是如何替父皇分憂,而不是如何種地。”

六皇子聞言頓時漲紅了臉,這下徹底沒話反駁了。

皇帝懶得跟他廢話,敷衍了幾句便將人打發了。

“朕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兒子?”皇帝無奈道。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父皇不必為此煩惱。”於景渡道:“六弟年紀還小,若好好教導,將來說不定能成器。”

皇帝苦笑一聲,看向於景渡,“你如今路都走不好,還這麽大老遠跑來禦書房,是有事情吧?”

“父皇,江少卿今日來找過兒臣。”於景渡開門見山地道。

皇帝倒也不驚訝,他並未要求江繼岩在於景渡麵前保守秘密,那就是說明這話傳到於景渡的耳朵裏也不為過。

“知道了私兵營的事情?”皇帝問。

“是。”於景渡道。

“你這麽急著趕過來,生怕朕懷疑你?”皇帝又問。

“兒臣的心思父皇豈有不知?”於景渡道:“況且這種蠢事兒臣不屑於去做。有些東西,父皇給兒臣,兒臣就接著。父皇若是不給,兒臣也不會去搶。”

“若是你能搶得到,為何不去搶?”皇帝問。

“搶來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又能如何?”於景渡道:“將來再讓我的兒孫效仿嗎?”

皇帝對他這回答似乎十分滿意,半晌後才開口道:“可惜啊,總有不安分的。”

“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於景渡道:“不管背後之人是誰,他為何要找上容慶淮?”

此事他佯裝不知,但皇帝卻是知道的。

當初太子想要招攬的那份學子名單,不止於景渡有一份,皇帝也有。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將太子找上容慶淮的原因,默認成了容灼。

“若是旁的事情兒臣倒也不會在意,但既然容家父子的供詞裏都提到了兒臣,那此事兒臣就不能坐視不理了。”於景渡道。

“你放心,朕自始至終都是信你的。”皇帝道。

“兒臣知道。”於景渡看向皇帝開口道:“但此事兒臣不想置身事外,否則必將寢食難安。”

皇帝了解他的性子,聞言倒也不意外。

“你打算如何?”皇帝問。

“兒臣想見見容家這倆父子。”於景渡道。

“你見他們做什麽?”皇帝笑道。

“旁人審訊的東西,兒臣信不過,所以想親口問他們。”於景渡道:“此事是有人想構陷兒臣,若非他們父子倆不願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屯私兵的罪名就落在兒臣頭上了。所以兒臣一是想問清楚原委,二是想朝容家父子道個謝。”

一旁的黎鋒聞言恍然大悟。

他們殿下說的不用避嫌的方式竟然是重新認識?

隻要他們今日見了麵,往後再有交集那也是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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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麻煩你尊重我一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