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灼懷著一半緊張一半好奇的心情,跟著段崢一道進了花樓。

相對於容灼的生澀,段崢顯然早已輕車熟路,他腳還沒踏進門,就有一堆人段公子長段公子短地湊過來奉承,儼然將他當成了一顆活的搖錢樹一般。

段崢也沒讓人失望,抓了一把金葉子讓人分了,而後拿出了半個“東道主”的架勢攬著容灼進了門。若非知道他的底細,容灼都要忍不住懷疑這花樓是段家開的。

“你在這裏吃喝嫖賭都隨意,甭管吩咐什麽,隻要朝他們提你表哥我的名字,沒人敢怠慢你。”段崢一手攬著容灼肩膀朝裏走,一邊慷慨地朝容灼道:“這裏的頭牌我也熟……”

“表哥。”容灼無奈道:“我隻喝酒,不幹別的,我還小呢。”

嚴格來說容灼也不算小了,十八歲在本朝都到了可以做父親的年齡了,隻不過京城的勳貴子弟大多都因為出身的緣故,在婚姻一事上並不倉促,所以容灼和段崢這個年紀才未曾婚配。

但容灼頂著一張漂亮無辜的臉說出自己還小這樣的話,聽起來竟絲毫沒有違和感,段崢甚至不由自主生出了些許保護欲來,想著今日可不能讓自家表弟被人占了便宜去,這地方什麽人都有,他得好好提防著才行。

容灼聽段崢朝他介紹了一番,約莫也了解了這裏的情況。

這處花樓名曰尋歡樓,乃是京城最大的花樓,能來這裏消費的人家境都不會太差。

這裏除了吃喝表演等基礎項目之外,還有一些兒童不宜的內容,而且據容灼所見,這樓裏養著的不僅有姑娘還有少年,隻不過客人大多數都是男性。

“表哥,這裏的酒菜貴不貴?”容灼朝段崢問道。

“跟我出來你還操心這個?”段崢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你就算把這兒買下來,表哥也保你一個銅板不用自己掏。”段崢大手大腳慣了,帶著那幫狐朋狗友出來都是自己付賬,今日和容灼一起自然不可能讓對方掏銀子。

容灼一臉感動地看向段崢,眼神都比方才亮了幾分。

說起他這位表哥,人其實並不壞,身上是有不少壞毛病,卻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在原書裏,因著他的牽連,段家最後下場也不怎麽好,所以這一次容灼不僅要改寫自己的命運,也要順帶把段家拉出火坑。

念及此,容灼也不和他客氣了,當場讓段崢給他在尋歡樓辦了張貴賓年卡。

“什麽是貴賓年卡?”樓裏管事的花姐一臉茫然。

“年卡就是包年會員。”容灼耐心朝他解釋,“你們開個價,我一次把銀子付清,往後的一年裏我就是你們這裏最尊貴的客人,隨時來了都要享受貴賓待遇。作為尊貴的年卡會員,你們還要給我預留這裏最好的一處雅間,我不在的時候旁人也不能用。”

一旁的段崢聞言眼睛一亮,忙道:“這個好,聽著就很有麵子。”

他說著又提議道:“三樓的客房也留一間最好的。”

樓裏管事的花姐腦子十分活泛,聽容灼這麽一說,很快就領會了中心思想,當場開了個價。

容灼剛來這地方,對這裏的物價還不大了解,但他見段崢麵不改色地同意了,甚至還要求給自己也辦了一個,所以並未太擔心銀子的事兒。

“小灼,你可真有想法啊。”段崢帶著他一邊往他們的高級貴賓包年雅間裏走,一邊道:“看來你們讀書人確實腦子好使,我就沒想過還能這樣,那從今日起咱們倆豈不是全京城在尋歡樓裏最有麵子的人了?”

“嗯!”容灼點了點頭。

不過他今日這舉動倒不是為了坑表哥的錢,而是想借機弄出點動靜來。

他光是來花樓喝個酒,隻怕沒人會認識他,同行的段崢又是他表哥,應該不會故意出去敗壞他的名聲吧?但是他今日搞了這麽一出,想來很快就會成為尋歡樓眾人議論的焦點。

而以段崢這樣的性子,主動敗壞他名聲的事情或許不會幹,但拿他出去吹噓卻是有可能的。

屆時在段崢和尋歡樓裏這些客人的助力下,容灼逛花樓還辦了年卡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出去。

太子若是當真對他那麽上心,應該會時刻留意著他的傳聞。

說不定等不到初九,他的壞名聲就能讓太子直接把他棄了。

這麽一盤算,容灼心情輕鬆了不少。

段崢帶著他去了雅間,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容灼趴在雅間鏤空的窗邊,看著天井高台上跳舞的姑娘和少年,心裏盤算著接下來該做什麽。

“哎?”段崢走到他跟前,意味深長地問他,“你喜歡姑娘還是小相公?”

不等容灼開口,他又搶先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聊聊天。”

從前,段崢一直覺得自己和容灼不可能成為朋友。

兩人雖是表兄弟,可一個財大氣粗胸無點墨,另一個滿腹詩書……

從前的容灼在麵對段崢時多少會流露出些許文人的傲氣,這種傲氣並沒有惡意,但落在段崢眼裏便難免會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年少的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自卑,在麵對容灼時便會顯得有些刻薄。

可一旦容灼對他的態度轉變了,段崢的尖酸刻薄便也收了起來,有了點兄長的派頭。

“你呢?”容灼問他。

“嘿嘿。”段崢不大好意思地一笑,“自然是喜歡姑娘。”

他長得並不差,雖然五官不像容灼這麽漂亮,卻也稱得上周正。

隻是他平日裏廝混慣了,身上帶著點流裏流氣的感覺,便生生將他的氣質壓低了三分。

“那個……”段崢不知想起了什麽,有些難為情地朝他道:“你自己先吃點東西,我去辦點事情,稍後就來找你,行不?”

容灼聞言乖順地點了點頭。

段崢怕他不安,又道:“放心,我叮囑花夥計多照應著點,有事兒你找她便是。”

見容灼應了,段崢這才一溜煙跑沒了影。

他剛走沒一會兒,酒菜便上來了,同來的還有一個姑娘和一個與容灼一般大的少年。

“我不用人陪著的。”容灼忙朝兩人擺了擺手,還從荷包裏取出了段崢給他的金葉子,一人給發了兩枚做賞錢。

“公子不要多想,我們過來就是侍奉公子用飯而已。”那少年忙道。

容灼見他態度不卑不亢,絲毫沒有不該有的媚態,便隻當自己想多了,還怪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將那個姑娘打發走了,隻留了少年一人。

少年頗為規矩,自始至終隻給他布菜斟酒,多餘的動作一概沒有。

“公子,咱們這樓裏最好的酒當屬梨花白和桃夭,您是想試試哪個?”少年朝他問道。

容灼看著眼前的兩杯酒,湊上去聞了聞,發覺那梨花白還挺衝,於是果斷選擇了另一種。

“這桃夭味兒甜,不衝,很多客人喜歡拿來助興,段公子方才還點了一壺呢。”少年道。

“嗯,確實好喝。”容灼嚐了一杯,發覺這酒幾乎沒有什麽辛辣的味道,入口柔和,帶著桃花特有的香甜,味道確實不錯。

少年見他喝完,便給他重新斟了一杯。

“你在這裏,是專門侍酒嗎?”容灼問道。

“小人什麽都可以做,隻要公子需要。”少年坦然道。

容灼本意隻是跟他閑聊,被他這麽一說當即鬧了個大紅臉。

“你……”容灼輕咳了一聲,試圖緩解尷尬,“叫什麽名字?”

“小人叫青玉。”少年道:“公子若是喜歡,隨意叫什麽都行。”

青玉語氣雖然平淡,說出的話卻十足卑微,容灼身為一個現代社會長大的人,麵對這種境況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不知從哪兒看過的一句話,說很多男人心裏都有一個勸風塵之人從良的執念。

當然有機會勸風塵之人從良的人,除了執法人員,就隻有犯法人員了。

所以當時容灼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特別諷刺,那諷刺感不亞於屠夫勸人吃素。

不過今天他心中還真生出了這個念頭。

但是他知道,在古代社會,很多人的命運比他想象中要更艱難。

所以他不會輕飄飄地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

“我……”容灼下意識扯了扯領口,“我再給你點銀子,你幫我個忙行嗎?”

“公子是尊貴的年卡貴客,不必多加銀子的。”青玉道。

容灼還是又取出了幾片金葉子遞給他,“我今天來樓裏的事情,你得空朝別的客人說一說,尤其是後頭幾天來的人,讓他們盡可能地了解一下我。”

“公子這是為何?”青玉不解道。

“我想借機多結交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容灼大言不慚道。

“公子放心便是。”青玉忙應了。

“咳!”容灼又清了清嗓子,覺得身上有點不大舒服,好像有點熱,又有點刺撓,於是他扯了扯衣領朝青玉問道:“這屋裏是不是有點熱啊?”

“公子覺得熱嗎?”青玉道:“是不是桃夭起了作用?”

“什麽作用?”容灼一臉不解。

“助興的作用啊。”青玉道。

容灼:!!!

大意了!

原來助興是這個助興?

他還以為是看個表演喝酒助興的那個助興!

其實青玉前頭說得非常清楚了,還詢問了他要喝哪種酒,問題就出在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生活經驗不足,壓根沒想到會有這茬,所以沒聽出青玉話裏的弦外之音。

這麽一不小心,竟是喝了加料的酒!

偏偏這酒是他自己喝的,還怪不得別人,要怪就隻能怪他自己閱曆不足,失了防備。

大概是藥效真的出來了,容灼隻覺身上越來越熱,連帶著呼吸都開始有些不穩。

青玉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麵,起身走到容灼身邊單膝跪下,“小人來幫公子吧。”

容灼嚇得從凳子上彈起來,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他一手擋在身前,嚴肅地道:“你別亂來,我不用你幫!”

“可是公子這樣憋著,容易傷了身子。”青玉忙道。

容灼簡直要崩潰了,他當然知道這樣不行,且不說會不會傷身體,這藥效一上來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控製不住。再怎麽說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哪裏承受得住這種刺激?

但他做人還是有原則的,讓他真借著藥效胡來,他是萬萬不願意的。

於是容灼絲毫不敢逗留,趁著自己還能控製理智時,匆匆從雅間逃了出來。

這一刻他無比慶幸段崢給他的年卡貴賓爭取了一項客房權益,所以他打算先去客房解決一下。

與此同時。

三樓某間客房內。

先前立在窗邊的男人此刻已經坐到了桌前,正在慢條斯理地煮茶。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看著修長有力,乍一看像是養尊處優之人,但若是仔細去看他握著瓷盞的手指,便能發覺上頭帶著常年習武落下的薄繭。

“公子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屬下就先告退了。”旁邊立著的人朝男人行了個禮便打算退出去,“還是說等江公子到了,屬下再走?”這人名叫黎鋒,是當朝三皇子宴王身邊的人。

而桌邊坐著正煮茶的這位,便是宴王於景渡。

於景渡常年不在京城,但京城流傳著很多關於他的傳言,有人說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在邊關會拿敵人的腦袋當酒碗,也有人說他打仗時傷了腦袋,有瘋病,發起瘋來會濫殺無辜。

傳言眾說紛紜,總之是沒什麽好話。

但任何一條傳言,都很難讓人和眼前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聯係起來。

“走吧。”於景渡開口道:“順便把你安排在外頭的門神一並帶走。”

“這……”黎鋒正想開口反駁,但對上男人冷淡的目光後,忙老老實實應了聲。

他家主子提到的門神是他帶來的護衛,想著能保護對方。

可他忽略了一個事實,於景渡自幼習武,武藝隻怕比外頭的護衛高了不是一星半點,更何況身邊還有暗衛跟著,安全的問題壓根不用他操心。

尤其於景渡此番本就是為了和江公子密談,真安排了護衛在外頭反倒惹眼。

念及此,黎鋒忙依著對方的吩咐,將帶來的護衛都原封不動地帶走了。

出了房門後他還不放心地在走廊上四處看了看,這三樓雖是客房,但住宿價錢極高,且樓裏的姑娘和少年們一般都在二樓接客,不會隨意上來,所以平日裏來樓上的人不多。

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哪個不開眼的闖了上來,還恰好進了不該進的那間房,那倒黴的也一定是誤闖之人。將這些都想明白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黎鋒匆忙下樓時,在走廊的拐角和一身紅袍的少年險些撞上。

他警惕地在少年身上打量了一眼,見對方氣息紊亂,腳步虛浮,一看就是個沒功夫在身的人,便也放下了戒心。

在他匆匆離開之後,少年便跌跌撞撞沿著樓梯上了三樓。

容灼像個怕被狼叼走的小獵物似的,腳下動作極快,在樓梯上甚至不小心磕了兩下腿。

他生怕自己自控能力太差,萬一中途遇到哪個人糾纏他,那就麻煩了。

帶著這樣的擔心,容灼快步上了三樓,然後拿著先前夥計給他的客房鑰匙,找到了那間屬於自己的包年客房。

可鑰匙插進鎖孔後,他左右擰了好幾下,門鎖卻不為所動。

容灼急得上火,在門上使勁兒推了幾下,引起了一個上來送茶的夥計的注意。

“這位公子,您需要幫忙嗎?”夥計朝他問道。

“不不不……”容灼下意識拒絕,這才認出是打雜的夥計,轉而道:“我的鑰匙打不開門!”

夥計上前接過鑰匙看了一眼,而後親自試了試,果然打不開門。

“可能是他們拿錯了,公子您稍後,我去幫您換一把試試。”夥計說著拿走了容灼的鑰匙。

容灼立在門口等了半晌,隻覺得體內一股邪火越燒越旺,燒得他口幹舌燥,渾身難受。

在藥力的作用下,他隻覺得時間都被拖慢了。

明明那個夥計剛走下樓梯,他就覺得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容灼感覺若是再耽擱一會兒,他說不定要在走廊上直接做出什麽尷尬的舉動來。

念及此,他在走廊上焦急地踱了幾步,抬手試探性地在別的門上推了推。

今日大概是真沒什麽客人,幾乎所有客房的門都是鎖著的。

直到他走到靠近走廊盡頭那扇門時,伸手在上頭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

容灼嚇了一跳,轉頭看向門內,見裏頭的桌前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一襲靛藍衣衫,氣質冷峻出塵,一張臉更是生得極為英俊,此刻手裏拈著茶杯,似乎是在品茶,看向容灼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此人正是於景渡。

“我走錯了……”容灼開口想解釋,這才發覺自己聲音已經啞了。

大概是藥力更甚了,容灼隻覺體內那股渴望越發強烈,身體難受得像是要爆開一般。

他強迫著自己想提步離開,卻發覺腿也開始發軟。

容灼不知道的是,在他推開門的刹那,躲著的暗衛手裏就捏住了暗器,隨時等著取他性命。

萬幸他立在門口沒有妄動,這才堪堪保住了一條小命。

“我……”容灼一手扶著門支撐住身體,有些無措地看向桌邊坐著的男人,“能不能借你的地方用一下……我絕對不會冒犯你……隻是……”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失控了,根本等不到那夥計回來,可他不想在走廊上被人看到這副狼狽樣子。

由於藥力的作用,他原本白瓷似的臉頰和脖頸都染上了紅意,一雙眼睛更是泛著水光,也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因為難受委屈得要哭出來。

於景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目光自少年精致的臉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了他微微發著抖的腿上。

“被人下藥了?”他終於開口,語氣依舊冷淡。

“嗯……不小心自己喝了酒……”容灼的聲音幾乎有些哽咽,他難堪地試圖穩住呼吸和聲線,那副樣子看起來可憐又無措。

“求你了……”容灼聲音和身體都在發著抖,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於景渡大概是見少年這副樣子太可憐了,又或許是怕對方賴在門口不走耽誤了自己一會兒和約好的人見麵,於是放下手裏的茶杯淡淡開口道:“給你一炷香的工夫。”

容灼如蒙大赦,弓著身體艱難地朝著屋內的屏風後走去。

暗衛們一直留意著於景渡的舉動,知道容灼是得了對方首肯才進去的,所以並未擅動,隻警惕地盯著容灼的一舉一動。然而屋門很快被人合上,隔絕了他們的視線。

桌上水壺裏的水大概是燒開了,開始咕嘟咕嘟冒泡。

屏風後傳來一陣窸窣聲,而後便是少年極力壓抑後的聲音。

於景渡目不斜視地坐回桌前,表情看不出絲毫異樣。

但他耳力極好,盡管盡力不讓自己去聽,卻依舊將屏風後的聲音盡數收入了耳中。

直到一炷香之後,屏風後才漸漸安靜下來。

這時,容灼微顫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能不能……借我一條巾帕?”

於景渡微微擰了擰眉,耐著性子取出一塊方巾。

卻聞少年又道:“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遞過來?”

於景渡的耐心似乎快要告罄了,但他略一思忖,知道少年這會兒確實有點不方便,於是紆尊降貴地起身,將自己的巾帕遞到了屏風後。

一隻白皙漂亮的手怯怯地伸出來,接過了他的巾帕。

然而不過片刻,屏風後竟再次傳來了窸窣聲,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久。

於景渡有些煩躁,偏偏又不好在這個時候將人扔出去,隻能氣悶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沒想到茶水太燙,燙得他舌頭都麻了。

容灼從屏風後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張比先前更冷了幾分的臉。

他識人的功力不大夠,看不出於景渡不形於色的怒意,隻能大概判斷出這人不大高興。

“今日多謝你了!”容灼鄭重其事地朝他行了個禮。

少年身上的藥力差不多散了,但臉頰和脖頸的紅意尚未來得及褪去,尤其是那雙泛著紅的眼睛,被濡濕的長睫一籠,顯得無辜又乖順,令人很難與他方才做過的事情聯想到一起。

大概是他身上的矛盾感太重了,於景渡難得耐下了性子,又多打量了他一眼。

他這一身紅衣初看有些紮眼,但仔細再看卻覺得熱烈明豔,倒是挺適合他這張精致漂亮的臉。

偏偏容灼的氣質看著乖順無辜,與這份熱烈碰到一處,就像是白雪落在了紅梅上,相得益彰。

容灼見對方不理會自己,一時顯得有些局促。

他手裏攥著手帕下意識想還給對方,但想到裏頭沾著的東西,便尷尬地收了回去。

“帕子……就不還你了。”容灼說著在荷包裏取出了一小把金葉子,放到了桌上。

於景渡看著眼前的金葉子,表情十分複雜,而且他注意到,容灼取金葉子時還特意換了左手。

“那個……”容灼又偷偷看了一眼,這會兒稍稍冷靜下來,才發覺眼前這人不僅長得好看,氣質也非常獨特,身上絲毫沒有沾染風塵之氣。

若容灼沒有飲酒也沒有被方才那藥力搞得心煩意亂,這會兒或許會對此人的身份生出幾分懷疑,畢竟這人怎麽看都不像是風塵之人。可他初來乍到,腦子裏心裏都亂哄哄的,再加上酒力和藥力作祟,壓根就沒多餘的思考能力,這才下意識將人的身份想岔了。

他不僅想岔了,還覺得此人淪落風塵怪可憐的,於是一臉惋惜地道:“今日承蒙你幫我解圍,咱倆也算是有緣。這樣吧,我出錢,替你贖個身吧!”

容灼說著便將一荷包的金葉子都放到了於景渡麵前。

於景渡一直克製著的表情,這會兒終於繃不住了。

他擰眉看向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少年,幾乎要被氣笑了。

這小紈絝竟是將他當成了花樓裏的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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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於景渡:你會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