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古戰場之中。

姬泠雪身上已經多了好幾道傷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對麵那些人,對她下手,比其他人更狠。

她冷冷地擦掉嘴角溢出來的血,塞了一把靈丹進嘴裏。

仲傑已經撐不住了:“各位師弟師妹,不要和他們硬拚,咱們先走吧。”

語罷,他捏碎了靈玉,整個人化作一道靈光消失。

“咱們也走吧。”站在姬泠雪身邊的明黛低聲道。

她臉色很不好看,事實上,此刻還站在這裏的弟子,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傷。

姬泠雪目光沉沉地看著對麵的人,道:“你先走。”

明黛不愧是和她相伴了數十年的人,一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你不想走?”

姬泠雪沒有說話。

十年一次的仙門大比,她不甘心第一輪因為這樣一群小人就被迫出局。

她語氣冷靜:“我有保命的底牌,不會出事。”

不過說話的片刻時間,明黛手臂上又被靈光劃了一道口子。

她咬咬牙,苦笑:“我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泠雪,再見。”

捏碎靈玉的前一刻,她用盡最後的靈力,引爆了剩下的幾張符篆,替姬泠雪短暫地緩了一口氣。

視線一轉,明黛出現在了台上。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隻看一眼,她便呆住了:“這是?”

一道富含著生機的靈光打在她身上,刺痛的傷口緩解許多,接著一枚靈丹遞到她的嘴邊。

“多謝。”明黛咽下靈丹,恢複了些許氣力,才注意到身邊的人竟然是江魚。

“是你?”明黛神色一時間變得有些複雜,片刻隻是扭過頭,別扭道,“多謝你,但我不會因此改變對你的看法的。”

哪怕知道江魚是“魚長老”,她也還是堅持不喜歡江魚。

江魚並不在意她的看法:“隨便你。”

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明黛看著場上人數眾多的傷員,實在忍不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以為自己等人遭到襲擊隻是偶然,可為什麽,這裏會出現這麽多受傷的弟子?

不遠處已經有負責照顧傷員太虛弟子過來,江魚簡單說道:“秘境出了問題,弟子們互相殘殺。古戰場,已經變得很不安全了。”

明黛倒吸一口氣,仰頭,正好看到最中央的靈光鏡上,兩方弟子對峙的局麵。

她急急道:“泠雪還在裏麵,她沒跟我們一起出來!”

江魚看她一眼,想想她和女主感情倒是好。不過也是,她若和女主感情不好,也不會這麽堅定地討厭自己。

太虛的弟子已經過來,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江魚隻能安慰她:“長老們會想辦法的。”

明黛被帶走,江魚站起身,閉上眼睛,輕輕吐了一口氣。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血,見到這麽多猙獰的傷口。

哪怕成為修士以後,她的承受能力大大增強,一時間也有些頭暈目眩。

察覺到身邊熟悉的氣息靠近,江魚睜開眼睛,回頭:“師兄。”

姬長齡遞給她一樣東西:“戴在身上。”

是一顆晶瑩剔透的鏤空白玉香囊,江魚接過來,觸手一瞬間,便覺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幽冷香,鼻尖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霎時間消失不見。

她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將其掛在腰間。

江魚問:“太虛宗主那邊,還未想到從未打開秘境的方法嗎?”

姬長齡搖頭:“陣法被人為損壞了。”

“人為?”江魚竟然不覺得意外,她隻是不解,“對方這麽做,是想要什麽呢?”

讓秘境之中的弟子自相殘殺?

可能進古戰場的各大門派弟子,多少都有一點保命的底牌。何況,他們隻需要在力竭之前,捏碎靈玉,便能傳送出來。

有各大仙門的藥修長老們在,除非丹田受到不可逆的損壞,不然再嚴重的傷勢,也就是多費些藥材罷了。

對方費這樣大的心力,在仙門大比上做出這麽大的手腳,決不可能隻是想將人趕出古戰場這麽簡單。

她忍不住看向還在兢兢業業播報弟子們實況的靈光鏡。

如果能將消息傳進去,讓裏麵的弟子都出來就好了。這樣,各大仙門才是真正沒有後顧之憂。

姬長齡道:“幾位精通陣法的長老已經聚在一起重新修複法陣,預計需要三天時間。”

三天?

眼前又是三道靈光閃過,守在一邊的太虛弟子熟練地將人抬下去。

江魚蹙起眉頭,按照這樣的速度,三天,還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因為身負重傷被傳送出來。

事實果然如此,此後三日,太虛花費巨大心力鑄建而成的,原本應該成為第二輪比試場地的高台,幾乎完全淪為了傷員中轉站。

這三天內,江魚無數次的感歎,還好這裏是修仙世界,是太虛仙宗。修士不會輕易感到疲累,一人用靈力,便可抵得上前世普通人上百人。這才沒有出現任何人手不足的情況。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

最開始出來的,如明黛等人,還能享受到兩名弟子動作小心抬著的待遇。

到這幾日,幾乎傷員一出來,就被一道靈光帶走,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江魚大致算了一下,這三日時間,古戰場第一輪試煉,十萬弟子,因為內鬥不得不得放棄資格傳送出來的,有近一半人。

過往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有傷勢較輕的弟子,出來之後,同師長上報過,說自己在古戰場秘境之中額外浮躁,極容易被人激怒。

江魚也發現了,傳送出來的弟子,九成都是金丹期的弟子。他們修為低,年紀輕,似乎更容易被影響到。

各大仙宗的核心弟子,幾乎都還留在秘境之中。

如姬泠雪這種,修為不算太高,但天賦極高,道心堅定的,也還在秘境之中堅持。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江魚心情卻沒有輕鬆起來。

她看姬長齡,他雖然麵色平靜,可江魚已經很熟悉他。

她問:“師兄,你也覺得不太對勁,是不是?”

姬長齡看她:“師妹可是發現了什麽?”

“沒有。”江魚有點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發現,隻是心裏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