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一個交易
第二天，張陵很早就起來了，或者說昨夜張陵根本就沒有睡好，無論是醉鬼發出的莫名的嚎叫，還是呼嘯而過的車輛發出的轟鳴都是很糟糕的聲音。
到底該去什麽地方找肖鋒呢？張陵真的隻能隨緣，畢竟你連那個人想要幹什麽你都不知道，你又該去哪裏找那個人呢？
張陵一邊想著一邊將水龍頭上的水拍到臉上，那微微冰涼的觸感讓張陵稍微覺得清醒了一些。
張陵退了房出現在大街上的時候，城市大街的沉悶已經展現在了張陵的麵前。
這個時候天都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但是學生、上班族，各式各樣的人早已經開始了自己新的一天。
這大概就是大城市的通病，早出晚歸。
雖然大多人都沉默不語，讓氣氛有些壓抑，但是張陵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意外的覺得這樣很好。
這就是人間，獨屬於人的人間，無論快樂也好，不快樂也好，至少沒有那麽多的妖魔鬼怪。
就像藏地山莊，明明也沒有多少妖魔鬼怪，可是葬族幾乎付出了團滅的代價，是的，幾乎，葬族還是有不少人活了下來，而那些活下來的人大多都是孩子，普通的孩子，他們在睡夢中悄無聲息的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家庭，這大概是猴子故意的，至於它是出於不忍心還是無能為力張陵已經不知道了，不過張陵覺得更有可能是前者，所以張陵才會說是猴子故意的。
大概這些葬族的遺孤在未來會遇到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至少他們還活著，至少還有夢可以做。
至於他們會不會因為落差，因為苦難而變成不好的人，卻不是張陵能關心的了，不管別人怎麽規勸，一個人怎麽活最後還是取決於自己。
張陵漫無目的的和身邊各式各樣的人擦身而過，再一次把思維從拉回到肖鋒的事情上。
事實上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張陵覺得不大可能，一個人銷聲匿跡，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既然沒有辦法知道肖鋒的目的，那就隻能找理由，隻能從肖鋒反常的地方入手了，每一個人都有獨特的人生軌跡，一般來說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是趨於穩定的，不會突然的上揚或者下降，如果真的產生了巨大的波動，那麽一定是有理由的。
縱觀肖鋒的人生，大概唯一可以說得上是出了意外的就是那次小村任務肖鋒所在的小隊隻活下來兩個人的事情了。
肖家也是從這方麵入手的，但是結果不怎麽好，那一次他們追捕的男孩名叫江楓，張陵不太了解江楓，也不知道該怎麽對江楓做出一個評價，不過就算張陵覺得江楓是個可憐的或者說一個不錯的人，隻要有機會張陵還是會選擇殺掉江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容不下太多的情緒與看法。
江楓所有的人際關係都已經被肖家調查了一遍，雖然肖家並沒有找到肖鋒的蛛絲馬跡，但張陵依然認定了肖鋒的失蹤和江楓脫不了關係。
張陵找到一家有不少人的店吃了一份早餐，之後又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始他的隨緣之旅。
很多人其實誤解了緣分這兩個字，所謂的緣分不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什麽都不做就等著緣分從天而降是一種很愚蠢的做法，無論它聽起來多麽的不可思議。
就算你有中五百萬的命，要是你沒有買彩票，就結果來說你也不可能中五百萬，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命。
張陵拿出電話看了看上麵的時間，然後收起電話走進了一家商場。
這個時候商場才開門沒有多久，張陵一個男人兜兜轉轉繞到了女性服裝專櫃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但是即使不合理也沒有太多的人將目光放在張陵的身上，這年頭就算沒有見過，誰還沒有聽過一些形形色色的事情。
張陵的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了一個女導購員的身上。
說真的，如果不是張陵的眼力不錯的話差點都要認不出來這一個女導購就是資料上的人。
果然照片是會騙人的，特別是證件照。
女導購看上去可比證件照上好看不少，化妝果然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張陵由衷的感慨。
不過即使這樣，以張陵的眼光看來，女導購也隻能算是普通，真不知道當初江楓怎麽就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人生的軌跡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是的，這個女導購正是江楓當年的同學楊芸，也正是李根好不容易才找到卻不知該怎麽辦的女人。
在張陵刻意的安排下，不可捉摸的緣分若有若無的開始浮現出來。
“沒有鬼氣嗎？”張陵很快就確定了楊芸的狀態。
雖然楊芸看上去很沒有精神的樣子，但是這種沒有精神卻不是因為靈異。
張陵沒有著急去詢問楊芸，因為張陵不知道該問什麽。
張陵確定了目標之後就離開了商場。
楊芸說起來雖然有些叛逆，但是絕對不算是壞，至少楊芸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別人的事情，至於江楓的事情，也不能說楊芸有錯，感情本就強求不來，何況當時江楓也沒有招人喜歡的地方，一開始是太過平凡，之後是有些太特立獨行，這樣一個人要是能被那些花季少女喜歡才真的是有鬼了。
不過楊芸到現在都還記得江楓，隻是理由說起來有些好笑，因為她依然記著自己跟江楓借過錢，在肖家的人詢問結束的時候，楊芸提了一句想要把錢還給江楓。
肖家人當然不會問楊芸你什麽時候找江楓借的錢這種話，隻要長了腦子就知道這對楊芸來說是很難啟齒的話題。
楊芸也不知道來詢問她的人知道她的過往。
其實事情發生過之後，無論怎麽掩飾都總會被人知道，楊芸所有的過去在她無知無覺中早已經被肖家了解了一清二楚。
花季年齡懷孕在那個年齡的時候或許隻是惶恐不安，結束了就像翻過一頁泛黃的書頁一樣容易。
但是等到真的長大了才發現，那已經成了一生都要小心翼翼的去隱藏的汙點，抹不去的汙點，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但是書依然還在，你無法保證下一個看到這一本書的人會不會看到那一頁上所記錄的故事。
這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很多的故事你都隻能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深怕被人發現，每一個人都有不容易的時候，人總是害怕為自己的過去買單，但是卻又不得不為自己的過去買單。
張陵逛了一天，但隻收獲了一些小巧的銀飾，這些銀飾並不算太特別的東西，隨著時代的進步，所謂的特產已經不再是多麽難得的東西，隻要想，你甚至可以在自己家鄉的商店裏找到來自海外的特產。
不過張陵還是買了一些，畢竟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張陵吃了下午飯，再一次回到了商場，他在等待著楊芸結束一天的工作，這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
到了九點出頭的時候，楊芸終於走出了商場，張陵遠遠的墜在了楊芸的身後，其實張陵要找到楊芸的住處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無論是肖家給的資料還是張陵自己那些超乎尋常的能力，都能輕而易舉的辦到這一點，但是張陵想要看看楊芸回去的路上會不會有一些讓張陵意外的收獲。
然而張陵跟了一路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楊芸真的隻是簡單的回了家。
目的明確，除了張陵之外也沒有人或者鬼魂墜在楊芸的身後。
不過即使什麽都沒有發生對張陵來說也是一種收獲，這至少證明了肖鋒大概就藏身在眼前的小區裏。
張陵扭頭看向了楊芸所住的對麵的那一棟樓，從那棟樓五樓的陽台，張陵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窺視的目光。
李根退回了房間，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這事情，大概需要你去解決。”李根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當李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變成了肖鋒。
“我該說什麽呢？讓他把你解決掉嗎？”肖鋒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似乎有些煩躁，但是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雖然被強買強賣了，但是李根他們給出的東西是肖鋒根本拒絕不了的，那是肖鋒的夢寐以求的。
肖家的人並沒有找錯搜尋的方向，隻是錯過了時間，在肖家的人調查江楓身邊的人時候正好是李根返鄉探親的時候，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不到。
肖家的人能查得到江楓，卻查不到李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除了江楓和肖鋒，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知道李根了。
這是一個死在五十多年前的農村少年，大概隻有老天才知道江楓為什麽會和一個五十多年前就已經意外死去了的少年產生聯係，還結下了不解之緣。
李根也是一個奇怪的鬼，他甚至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在世間晃悠了五十多年，直到遇到江楓的時候，他甚至連自己是什麽都已經不知道了。
之後慢慢的李根開始往罪惡的方向開始發展，在江楓的幫助下不斷的通過血食提升著自己的力量。
本來一直這樣下去，或許某一天江楓也會成為李根的血食。
但是世間巧合很多時候很不講道理，簡直就像注定一樣。
李根清醒了，原因居然是江楓的溫柔以待以及學校。
讀書是李根的夢想，他從小就羨慕那些讀過書被稱為文化人的人，於是陪在江楓身邊進入學校的李根居然清醒了過來。
李根其實挺奇怪為什麽江楓會如此脆弱，放在他們那個年代，小小的就要開始勞作，即使手上腳上布滿了水泡，哭著都要把該做的工作做完，而且即使這樣，也時常都還要餓肚子，在那樣年代出生的李根又怎麽可能了解因為被人打了，因為一個姑娘不喜歡自己了，就對世界失望的江楓的心情。
正是因為不解，李根也就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江楓，隻能順著江楓的心意，幫助江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無論是錢財還是女人。
至少江楓得到這些的時候還會有開心的情緒。
這樣做是好是壞，是對是錯，李根從來都不會去考慮，李根隻是一個鬼，還隻是一個來自農村的鬼，一個差一點變成惡鬼的鬼，這樣的鬼，你還是不要指望它能有什麽道德底線。
隻是李根沒有想到結果居然會這麽糟糕。
那些追捕他們的人變得越來越難纏，甚至好幾次李根都覺得他們完了。
事實上最後也正是因為覺得沒有未來了，李根和江楓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們拚死一搏進入了肖鋒的體內，結果就是江楓是真的死了，而李根卻在肖鋒的體內活了下來。
其實李根不覺得這是一個太糟糕的結局，因為那個時候它能感受得到江楓已經很累了，永恒的長眠對江楓來說真的是一種解脫。
隻是李根不太喜歡這個結局，它拿著江楓的遺產，有些不知所措的活在肖鋒的體內。
它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和肖鋒拚一個你死我活嗎？這樣無聊的事情李根沒興趣，對它來說這又沒有好處。
於是它幹脆就在肖鋒的身體陷入了沉睡。
直到前些日子，李根才醒了過來。
大概是睡膩了，大概是想開了，於是李根就想做點什麽事，雖然它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好它想要去做什麽事情。
剛好，肖鋒在那個時候也終於意識到了江楓和李根到底做了什麽。
又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巧合，李根答應把江楓的靈異能力交給肖鋒，而肖鋒把自己的身體借給李根，前提是李根不要做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什麽是喪心病狂？李根壓根就不明白這個詞語象征著什麽，所以李根同意起來沒有絲毫的壓力。
而肖鋒身為一個手染鮮血的人，有的時候也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冷血，大概肖鋒沒有想過他自己能在這個世界掀起多大的風浪。
於是，一人一鬼就毫無自覺也無人知曉的達成了交易。
敲門聲響起，肖鋒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半晌，敲門聲都沒有再響起，肖鋒終於起身，來到了門口，緩緩的打開了門。
“嗨，好久不見。”
門外，張陵笑著對肖鋒打了個招呼。
在黑暗的過道中，張陵潔白的牙齒格外的刺眼，讓肖鋒根本就笑不出來，一點都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