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都是命

程萌的錄音!

這一次,我來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陳鬆殺人凶器,另一個就是程萌的錄音。

陳鬆殺人的鋼針還有獸醫針筒。

最後,證明周建窮凶極惡的證據。

村長原本渾濁昏暗的眼睛一瞬間變得害怕,而後他不斷地搖頭,嘴裏更是連連否認道,“程萌又沒回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眯著眼,“程萌已經死了,我上次就已經說過了。”

村長啊了一聲,“她死了啊,好好一個人怎麽就死了?”

這個時候,還願意保護陳鬆,即便到了這一步,還是不願意出賣他。

可是,這不是出賣。

我看著村長,“他已經招了,我找錄音不是為了對付他的,是另一個人,一個把他變成如今這樣的真凶。”

盡管我說了這句話,在村長眼裏依然沒有可信度。見多了厚顏無恥的警察,所謂的條子,為了自己的政績,哪裏會管老百姓的死活。

在村長看來,我破了案就能升官發財。所以,專門挑他們這樣的軟柿子捏。

人本來就是矛盾的。

一方麵不願意相信法律。

可一方麵當無能為力時,又隻能寄托於法律。

當兩者都無法解決問題,就會走上極端之路。

每個人都有報複心,每個人都有心理承受的極限。

當突破了這個極限,報仇的欲望就會遏製不住。強烈的憎恨讓人失去理智,吞噬內心,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這些道理,即便是個普通人都能想得明白。

可是,村長他看不清楚。

王陽說道,“村長,我知道你把陳鬆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可是,他已經認罪了。我們組長,他不會騙你。”

“嗬,你們這群條子,除了欺負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還會做什麽?當官的,有幾個是好東西?”

直到這個時候,他依然還是不願意相信我!見慣了官官相護的老人,對生活的一切都已經司空見慣。

在他想來,我若是拿到了證據,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把陳鬆判處死刑。然後這背後的一切牽涉到自己身上的,絕對會被我掩蓋。

陳鬆所承受的一切也就沒有人能夠明白!

村長冷哼一聲,不屑甚至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進了屋。

看到這裏的王陽,有些著急,“組長,怎麽辦?明天就是期限了,如果不能結案的話,你豈不是?”

我沒有說話,既然村長不願意自己交出來,我便隻能自己去找了。

陳鬆在報複殺人之後,為什麽會選擇回來?他是一個瘸子,他很清楚這一點!他可以在彭強吸毒產生幻覺的時候殺了彭強,但從不沾染毒品的周建,他殺不了!

更何況還是一開始就已經知道陳鬆是凶手的周建,根本不可能會給陳鬆下手的機會。

他之所以回來,是因為以他的能力,隻能做到這裏。接下來的,他隻能選擇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相信正義。

他們不是無辜者,他們是施暴者,卻也是受害人。我們在悲痛死者時,總是會不經意之間忽略死者的錯誤。

死者為大。

一個人,都已經失去了生命,又何必去計較其他?

這是普通人的想法,可我是刑警,一個人即使去世,但他所犯下的錯,就會導致活著的人繼續承擔。

蘇雅她們雖然已經死了,但不代表她們犯的罪就消失了。中國是法製社會,不是原始社會。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法律有什麽用!

不訴諸法律,直接使用極端手段進行報複。長此以往,會出現什麽情況。

群眾不相信官員,不敬畏法律,人人自危,恨不得家裏藏幾把槍才覺得安全!

可實際上,這樣就真的安全了?

美國人人都有持槍證,可美國卻是恐怖襲擊的常地。在美國,晚上要是有人敲門,沒有槍你甚至都不敢出聲!

法律不是虛無縹緲!

受到傷害,受到侵犯,通過自己手段解決的,一般都是息事寧人或者極端報複。

我和陳鬆昨晚的談話,讓我明白,陳鬆是自願投案。

在發現了迷糊娃娃的秘密之後,在解開了陳鬆為什麽要用娃娃來偽造成女鬼複仇的現象之後。

他終於明白了。

這是兩個被逼入絕境的男人憤怒的嘶吼,一場原本衝動憤怒演變為靜心策劃的報複行動。

在昨晚這一切之後,走投無路的陳鬆回到了劉家村,回到了要和程萌結婚的房子,在這裏靜靜地等著一切降臨。

而金恒,作為策劃者。從最初的彷徨不安,到後麵的冷靜,以及最後一刻不甘而又無畏的自殺。

這場遊戲,他們作為棋子已經走完了該走的路。

我掀開了陳鬆的火炕,這個案板隔離的炕,下麵是一條暗道!

王陽跟著我一聲不吭地走了下去。

暗道裏陰冷潮濕,甚至都沒有一絲燈光。

即便我穿了厚厚的外套毛衣,又仗著年輕人的身體,走進這條暗道的時候,身體也不由發顫!

王陽打著哆嗦,“組長,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我用手機照著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條暗道,埋藏著陳鬆作案的凶器!

d市之所以沒有任何凶器不僅僅是因為作案工具的特殊,還是因為,第一次作案的陳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根本不敢留下凶器。

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些東西的他,最後隻能帶回來!放在哪裏都不安全,隻有在自己身邊才覺得安心。

這是凶手作案之後典型的焦慮症。

沒有安全感!

那個時候的陳鬆,眼神絕對是猙獰的!越是恐怖的表情,越是代表了彷徨的內心。

慢慢的,似乎走到了盡頭。

然後,沒有絲毫的意外,更沒有絲毫的驚喜,隻是看著匆忙慌亂的村長,拿著鋤頭,瘋狂地挖著沙土。

村長看著我,“你們怎麽來了!”

不需要我開口,王陽就已經搶先一步從村長的手中拿過來鋤鏟。

我看著村長,“村長,這是劉家村,村裏隻有劉姓還有當年改革的人程姓。也就是程萌的爺爺,可沒有陳鬆的陳啊!”

王陽在村長挖的那塊地上用力地挖了幾下,年輕力壯的他,不過幾分鍾就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被塑料編織袋〖俗稱蛇皮袋〗包裹的獸醫針筒,還有一款女式手機。

我從王陽手裏將這些接過,看著村長,“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陳鬆的事了?”

無論多大的風,最後都會塵埃落定。

無論多大的浪,最後都將風平浪靜。

放棄掙紮的村長,頹唐地癱坐在地上,從兜裏哆哆嗦嗦地拿出中南海香煙。

“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