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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衝獨自一人在思過崖上,無所事事,呆坐在大石頭上,心裏尋思:“這次下山,又遇到了林兄。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卻將人家的事情告訴了恒山派的定逸師叔,是不是有些不合江湖道義,但這位林兄到底是什麽人?他說自己是華山派弟子,可是自己從小就在華山長大,卻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這麽說來,他說的應該是假話,可他為什麽說自己是華山派弟子呢?看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明顯是魔教中人,難道他是魔教中人?即使不是魔教中人,怕是與魔教也有不小的關係。可他若是和魔教有關係為什麽從田伯光手下救下自己和儀琳師妹?田伯光絕對不是魔教中人,肯定不會配合魔教演一出戲。也就是說,他是真心救我和儀琳師妹的。可是師傅說過,魔教中人俱是些陰險歹毒,心狠手辣之徒,怎麽會無緣無故救自己,可是反過來想想,難道魔教之中當真便無一個好人?但若他是好人,為甚麽又入魔教?就算一時誤入歧途,也當立即抽身退出才是,即不退出,便是甘心和妖邪為伍、禍害世人了。”霎時之間,腦海中湧現許多情景,都是平時聽師父、師娘以及江湖上前輩所說魔教中人如何行凶害人的惡事:江西於老拳師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釘在大樹之上,連三歲孩兒也是不免,於老拳師的兩個兒子**了三日三夜才死;濟南府龍鳳刀掌門人趙登魁娶兒媳婦,賓客滿堂之際,魔教中人闖將進來,將新婚夫婦的首級雙雙割下,放在筵前,說是賀禮;漢陽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壽,各路好漢齊來祝壽,不料壽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藥,點燃藥引。突然爆炸,英雄好漢炸死炸傷不計其數,泰山派的紀師叔便在這一役中斷送了一條膀子,這是紀師叔親口所言。自然絕無虛假。想到這裏,又想起兩年前在鄭州大路上遇到嵩山派的孫師叔,他雙手雙足齊被截斷,兩眼也給挖出,不住大叫:“魔教害我。定要報仇,魔教害我,定要報仇!”那時嵩山派已有人到來接應,但孫師叔傷得這麽重,如何又能再治?令狐衝想到他臉上那兩個眼孔,兩個窟窿中不住淌出鮮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想:“魔教中人如此作惡多端,林明救我,必是沒安好心。這裏麵許是有一個大大的陰謀。我還是少與他交往的好。”

想通此節,不再糾結林明救了自己的事情,心情登時十分舒暢,一聲長嘯,倒縱出洞,在半空輕輕巧巧一個轉身,向前縱出,落下地來,站定腳步,這才睜眼。隻見雙足剛好踏在危崖邊上,與崖緣相距隻不過兩尺,適才縱起時倘若用力稍大,落下時超前兩尺。那便墮入萬丈深穀,化為肉泥了。他這一閉目轉身,原是事先算好了的,想通了心中的煩心事,念頭通達,心情舒暢。便來行險玩上一玩。

他正想:“我膽子畢竟還不夠大,至少該得再踏前一尺,那才好玩。”忽聽得身後有人拍手笑道:“大師哥,好得很啊!”正是嶽靈珊的聲音。令狐衝大喜,轉過身來,隻見嶽靈珊手中提著一隻飯籃,笑吟吟的道:“大師哥,我給你送飯來啦。”放下飯籃,走進石洞,轉身坐在大石上,說道:“你這下閉目轉身,十分好玩,我也來試試。”

令狐衝心想玩這遊戲可危險萬分,自己來玩也是隨時準擬賠上一條性命,嶽靈珊武功遠不及自己,力量稍一拿捏不準,那可糟了,但見她興致甚高,也不便阻止,當即站在峰邊。嶽靈珊一心要賽過大師哥,心中默念力道部位,雙足一點,身子縱起,也在半空這麽輕輕巧巧一個轉身,跟著向前竄出。她隻盼比令狐衝落得更近峰邊,竄出時運力便大了些,身子落下之時,突然害怕起來,睜眼一看,隻見眼前便是深不見底的深穀,嚇得大叫起來。令狐衝一伸手,拉住她左臂。嶽靈珊落下地來,隻見雙足距崖邊約有一尺,確是比令狐衝更前了些,她驚魂略定,笑道:“大師哥,我比你落得更遠。”令狐衝見她已駭得臉上全無血色,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這個玩意下次可不能再玩了,師父、師娘知道了,非大罵不可,隻怕得罰我麵壁多加一年。”

嶽靈珊定了定神,退後兩步,笑道:“那我也得受罰,咱兩個就在這兒一同麵壁,豈不好玩?天天可以比賽誰跳得更遠。”令狐衝道:“咱們天天一同在這兒麵壁?”向石洞瞧了一眼,不由得心頭一蕩:“我若得和小師妹在這裏日夕不離的共居一年,豈不是連神仙也不如我快活?唉,哪有此事!”說道:“就隻怕師父叫你在正氣軒中麵壁,一步也不許離開,那麽咱們就一年不能見麵了。”嶽靈珊道:“那不公平,為甚麽你可以在這裏玩,卻將我關在正氣軒中?”但想父母決不會讓自己日夜在這崖上陪伴大師哥,便轉過話頭道:“大師哥,媽媽本來派六猴兒每天給你送飯,我對六猴兒說:‘六師哥,每天在思過崖間爬上爬下,雖然你是猴兒,畢竟也很辛苦,不如讓我來代勞罷,可是你謝我甚麽?’六猴兒說:‘師娘派給我做的功夫,我可不敢偷懶。再說,大師哥待我最好,給他送一年飯,每天見上他一次,我心中才喜歡呢,有甚麽辛苦?’大師哥,你說六猴兒壞不壞?”令狐衝笑道:“他說的倒也是實話。”

嶽靈珊道:“六猴兒還說:‘平時我想向大師哥多討教幾手功夫,你一來到,便過來將我趕開,不許我跟大師哥多說話。’大師哥,幾時有這樣的事啊?六猴兒當真胡說八道。他又說:‘今後這一年之中,可隻有我能上思過崖去見大師哥,你卻見不到他了。’我發起脾氣來,他卻不理我,後來……後來……”令狐衝道:“後來你拔劍嚇他?”嶽靈珊搖頭道:“不是,後來我氣得哭了,六猴兒才過來央求我,讓我送飯來給你。”令狐衝瞧著她的小臉,隻見她雙目微微腫起,果然是哭過來的,不禁甚是感動,暗想:“她待我如此,我便為她死上百次千次,也所甘願。”嶽靈珊打開飯籃,取出兩碟菜肴,又將兩副碗筷取出,放在大石之上。令狐衝道:“兩副碗筷?”嶽靈珊笑道:“我陪你一塊吃,你瞧,這是甚麽?”從飯籃底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酒葫蘆來。令狐衝嗜酒如命,一見有酒,站起來向嶽靈珊深深一揖,道:“多謝你了!我正在發愁,隻怕這一年之中沒酒喝呢。”嶽靈珊拔開葫蘆塞子,將葫蘆送到令狐衝手中,笑道:“便是不能多喝,我每日隻能偷這麽一小葫蘆給你,再多隻怕給娘知覺了。”令狐衝慢慢將一小葫蘆酒喝幹了,這才吃飯。華山派規矩,門人在思過崖上麵壁之時戒葷茹素,因此廚房中給令狐衝所煮的隻是一大碗青菜、一大碗豆腐。嶽靈珊想到自己是和大師哥共經患難,卻也吃得津津有味。兩人吃過飯後,嶽靈珊又和令狐衝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半個時辰,眼見天色已黑,這才收拾碗筷下山。

令狐衝見小師妹下山,便想轉身返回洞中,突然聽得身後有人拍手笑道:“令狐兄真是好福氣,麵壁思過竟然都有佳人相陪。”令狐衝聽到這個聲音,心中一驚,轉過身來,隻見林明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而東方白則跟在林明的身後。令狐衝心想:“我才剛剛下定決心,不與他交往,他怎麽就到了華山。這思過崖也算是我華山的禁地,他是怎麽上來的。”心中這麽想,,令狐衝表麵上卻是說道:“原來是林兄,自從衡山一別,也有一月有餘沒見了,林兄怎得到我華山來了?”林明哈哈一笑說道:“都和你說了,我是華山派弟子,到這華山來,自然是來見師門長輩的。”令狐衝嗬嗬一笑道:“林兄莫要欺我,我自小在華山長大,從未見過林兄,也沒有聽師傅說起過有什麽師叔師伯,林兄怎麽會是我華山弟子。”

東方白聞言撲哧一笑,說道:“這你可就說錯了,他還真是你們華山派弟子,這次來華山也真的是來拜見師門長輩的。”令狐衝在石洞之中剛想明白林明不是華山弟子,此時林明二人說的話,他是萬萬不信的,道:“東方姑娘,林兄,你們二人還是莫再框我了。東方姑娘是日月神教的高手,想必林兄也是日月神教的人吧?”

林明聞言輕咦一聲,笑吟吟的問道:“令狐兄,東方是日月神教的人,你就認我也是?倘若我真的是日月神教的人,你又將如何對我?”令狐衝臉色一肅,抱拳道:“我師父常說不可結交魔教中人,師命難違,請林兄恕罪。”說罷,轉身回到石洞之中。(未完待續。)